27 危机

    第二天早上白杨意外地接到了奶奶给他的电话，说很久不见他，希望他今天回去坐坐。

    白杨很少和爷爷奶奶联系，一是因为父亲生前对母亲的行径，二是父亲的去世对爷爷奶奶的打击很大，每次他去都被迫沉浸在压抑的悲伤中。爷爷奶奶心里也明白这些，故极少主动联系他，所以这次突然的邀请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怎么啦小白杨？”躺在病床上打游戏的施琦发现他接了电话后就陷入了沉思，忍不住问。

    白杨回过神，摸了摸对方脑袋道：“我现在要去看下爷爷奶奶，你在这好好休息，一会儿检查没什么事就回家吧。”

    “嗯？怎么这么突然，那要不要给你爷爷奶奶买点东西啊？”

    “我路上自己买点就行。”

    “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嘛，我现在就叫人紧急去买点补品啥的。”施琦说着就要打电话。

    白杨给他按下了，“你不是应该还在劫后余生的恐惧中吗？还有心思使唤人买礼物？”

    “……你说的对，本少爷大意了。”

    “笨死了。”

    “你大爷的又笑我！”施琦扑上来从后面假装掐住他，亲昵了一会儿，见白杨开始看表了便问：“那今天我回家后你会来看我吗？”

    “看时间，今天我得早点回公寓准备明天的课题。”

    “那我去找你吧。”

    “作为一个刚被绑架救回来的人，你觉得你爸妈会放你出来浪？”

    “呃。”施琦苦恼地抓耳挠腮，“那这样我岂不是一连几天不能见到小白杨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见对方这傻样，白杨无奈地拍拍二世祖的肩：“你就好好在家弄你的短视频吧，我有空就来找你。”

    “有空是什么时候？具体点儿啊，不然到时候又一拖再拖，你们读书人就喜欢玩文字游戏，哼。”

    “周三周五加周末两天，行了吧？”

    “好吧。”施琦不情不愿地放他走了。

    白杨打车来到爷爷奶奶的老小区，自他有记忆以来爷爷奶奶一直住在这个又旧又小的地方，和北京进入千禧年来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新小区仿佛是两个世界，连门口的保安都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子。

    他提着水果爬楼来到门前，敲了敲后便开了，是他奶奶：“杨杨来了啊，快进来坐吧。”

    白杨关上门进了屋，走到饭厅里发现餐桌旁做了一人，他原以为是爷爷，但定睛一看不是，再仔细看那面孔，整个人便僵住了。

    “杨杨，这是你爸爸的朋友，从香港来的。”爷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只见老人蹒跚地从屋里走过来，坐在了那个人对面。

    那张和通缉令上一模一样的脸转向了白杨，朝他点了点头，那危险的眼神似乎、在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你好。”白杨走到桌旁放下水果，“正好我买了点东西，可以吃点。”

    “不用，谢谢。”那人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回答，眼睛紧紧盯着他：“你是白杨吧？听你爸爸说过你。”

    白杨暗暗深一口气，对爷爷道：“爷爷，这个点你们是不是得下去晒晒太阳了？”

    “对，到点儿啦，但这不是有客人嘛。”

    “有我在呢，你们俩下去走走吧，我正好和他聊聊。”

    等俩老人走后，那人一开口便是：“你最好不要报警。”

    “我不会拿爷爷奶奶的性命开玩笑。所以梁振杰先生，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只要姓施的命。”

    “姓施的那么多，你全部都要？”

    “你难道不想为你爹报仇？当年害死他的人现在生活多姿多彩，要不是我跑回香港，当年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姓梁的苦笑道，“当年为了来内地淘金，结果钱也没捞着，命差点没了。这次钱捞回来了，还把几个兄弟搭进去。”

    看来这梁振杰是穷途末路了，白杨心想，“当年你和我父亲一起为施家做事？”

    “你父亲拿到货，然后我们帮姓施的转移到海外，都是帮资本家打工的喽啰咯。我看你现在正在接近那个施二少爷，应该和我的目的差不多吧？”

    白杨摇摇头，“我并非有意接近他，是他要缠着我，我不想惹事，所以也没拒绝。”

    “既然都搭上线了，不如就将计就计，把仇报了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白杨叹气，“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和妈妈的生活也过得挺好，现在报仇反而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又有什么意义？”

    梁振杰上下打量着白杨，笑道：“你真的是白启的儿子？一点血性都没有，一幅懦弱的书生气。”说着从大衣侧面直接拿出了一把枪，“现在可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问题。从现在开始按我说的一步步做，否则你的爷爷奶奶妈妈的性命都很危险。”

    ＊

    再说医院这边，白杨走后施琦便浑身不自在，手机都看不进去，恨不得飞去找心爱的小白杨。但碍于要在家人面前维持惊魂未定的人设，只能安静如鸡地被搀扶上了保姆车，葛优躺在后座被运回了家。

    到了家他就被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吃好喝地照料起来——准确的说，施琦觉得自己被变相坐牢了。

    “好他大爷的无聊……”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喃喃，突然想起白杨刚刚交代自己要好好做短视频事业，便又找到了动力，不亦乐乎地忙活起最新的脚本，然后下楼找厨师忙活。

    梁冰见儿子难得有动力工作，便也不阻止，倒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然后道：“小琦，马上到你生日了，打算怎么过？”

    施琦一愣，才想起下个月就是自己二十九岁的生日。往常他过生日都是先和家里人吃一顿饭，然后到酒吧包场狂欢，而今年这个形势去酒吧显然是不允许了。

    “那就……在家办？正好我的视频又有素材了。”施琦思索片刻后，状似腼腆地笑了笑。

    “我也是这么想的，叫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简单吃个饭和蛋糕就行。”

    “对了妈，”施琦咽了下口水，决定择日不如撞日，索性这个时候提出来：“我这短视频工作不是要走上正轨了嘛，得多出去探探店找点灵感，所以想搬出去住。”

    “行，”梁冰答应得果断，“一会儿我找中介给你看下房子，你挑个喜欢的告诉他，后续他会办妥的。”

    施琦极力克制内心狂喜，表面波澜不惊地回答：“谢谢妈。”

    “对了，再往后爷爷的大寿就要到了，你爷爷他想包个游艇出海过，你玩得多，到时也想想怎么弄。”

    “好的妈。”施琦沉浸在搬新家后要怎么嗨的畅想里，痛快地接了下来。

    梁冰走后，施琦乐呵呵地继续他的拍摄，没了家长的监视，他索性放开自我，指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嗨。

    “这个帝王蟹馋得本少爷口水都止不住了！嘶哈嘶哈……”

    正当他眉飞色舞地解说时，余光一瞥忽然发现厨房门口站着人，一看竟然是一脸冷峻的施承正盯着自己，吓着赶紧停下拍摄。

    “大哥你怎么来了？呃我，我这是在工作拍摄呢哈哈，毕竟太无聊了……”

    施承走上前直接将他拉出了厨房。

    “等、等一下大哥我在工作！啊我错了我不应该装病的、我没事儿我好着呢你饶了我吧！”

    “和这个没关系，早看出来你在装了。”

    “啊？”

    “找你说点事，关于白杨。”

    “小白杨怎么了？”

    施承把他拉进了无人的饭厅，道；“你真喜欢他？”

    “当然啊，不然怎么和他在一起啊？”施琦一脸疑惑。

    “你在一起过的人也不少吧。”

    “呃，说是这么说，但我觉得小白杨还是很不一样的，”施琦说着脸上难得羞涩，“大哥，我感觉我有点认真了，嘿嘿。”

    听着他发自内心的告白，施承面无表情，施琦越看越虚，表情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怎么了……”

    “我希望你这次不是认真的。”施承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你们不合适，要分开就早点分开。”

    施琦愣愣地看着他，脑子像被焦雷劈了一样，半晌后道:“……你说啥呢？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我爸的意思还是爷爷的意思？”

    “就是我的意思。”

    “你是觉得小白杨太优秀我配不上他？我这不也在努力吗？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相互喜欢啊。”

    “你确定他真喜欢你？”

    “我虽然没有你们聪明，但这种东西还是能感觉到的！”施琦有些恼怒地挣开施承的手。

    “你怎么确定你的感觉是对的？”施承抬高声音，眼神出现怒气：“以前那些接近你的人你不也都以为是真情实感的吗？”

    “那不一样！”施琦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喘着气，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走了。”

    “你走吧，好好想想。”

    “我觉得没必要想！”施琦说着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施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吴警官吗？关于当年白启在家中死亡的那个案卷，我想再看一下……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