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祝你永远快乐（正文完）
周末，不用早起上学，姜渝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张老师？” 姜渝踩着拖鞋下楼，就连餐厅也没有张政的身影。 “张政！”姜渝喊了一嗓子，无人回应。 “人去哪儿了……” 餐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杯底压着一张便条。 字迹苍劲有力，是张政留的。 [小渝，早午饭都在桌上，热热再吃，有事打电话，不用等我，晚回。——张政] 什么啊……竟然把他一个丢在家里。 …… 一直到傍晚，张政才回来。 房间里黑漆漆的，张政在小阁楼找到了姜渝。 小朋友不知道在桌子上趴着睡了多久，脸上脏兮兮的，都是铅笔灰。 “都晚上了。” 姜渝揉揉眼，看清张政，才轻哼一声，别过头不理他。 “这是什么？”见张政在自己面前摆了一份厚厚的文件，姜渝疑惑地问。 “看看。” 姜渝狐疑地打开，兴致怏怏地眼睛徒然亮起来。 “你什么时候弄的？我都不知道。”姜渝翻来覆去的看，“这是真的假的？” 第一次来到小阁楼，张政就注意到，姜渝随手涂鸦的小人和角落堆满的漫画书。 仔细一看，还像模像样的。 小朋友没说过，张政上了心，趁有时间的时候整理好作品集，找负责艺考的老同学打听去了。 时间不多了，姜渝的文化课落下太多，现如今又有了第二条路，如果能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之所以今天回来这么晚，就是为的这事。 “当然是真的。”张政拉把椅子坐在姜渝身边，“如果你想走这条路，下周在市郊有集训，我认识那里的负责人，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姜渝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温水中，浑身暖洋洋的，张政总能给予他恰当的关怀。 暖意过后，是现实泼下来的凉水。 “我不想离开你。”姜渝一把抓住张政的手，“我舍不得你。” “就两三个月，很快的。”张政失笑，“小渝，有舍才有得。” 姜渝瘪着嘴坐在椅子上，过了好半晌，才憋出句，“我再想想。” “明晚之前给我答复。” 集训周一开始，明晚就是最后的期限。 “哦。” 晚上，姜渝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没一会儿就翻过身，与张政面对面。 借着月光，姜渝仔细盯着张政眉眼看，下一刻，“睡着的人”突然开口，“睡吧。” “不想睡。” 姜渝踢开被子，钻到张政怀里，搂着他的腰。 静谧的夜，耳边充斥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张政没有说话，轻轻摸了摸姜渝的头。 没缘由的，姜渝第一次萌生出想哭的冲动，不为疼痛，而是因为，他想野草一样生活了十几年，竟然有了牵绊。 姜渝躁动的心逐渐平复下来，许多年后，他仍记得那个晚上。 …… “我决定了。”第二天一早，姜渝早早坐在餐厅桌前，撑着脸看着张政，“我去。” 张政清浅地笑了，姜渝心漏跳了半拍。 吃完早饭，姜渝潇洒地在申请表上填了个人信息，放下笔，他突然有些怅然。 三个月，好久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再见到张老师，就快要冬天了。 “小渝？” “嗯？”姜渝眼珠动了动，与张政对视。 “今天想出去玩吗？” 姜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想和你留在家里，你待会儿要出门吗？” “不出门。” 姜渝眼前一亮，“那我们去小阁楼吧！” “好。” 整整一天，姜渝趴在床上看漫画，时不时看一眼认真备课的张政。 隔天，姜渝罕见起了一大早。 张政帮他打包好行李，开车将他送到集训点。 “姜渝，要听话。”分别前，张政嘱咐。 “我会的。”姜渝盯着鞋尖，瓮声瓮气地说，“三个月后，你要过来接我。” 封闭式集训，姜渝出不来，电子设备也不能带。 那边在催了，张政将行李箱拿给姜渝，“我会来的。去吧，小渝，有什么事找负责人王老师，他是我朋友。” “好。”姜渝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朝张政喊，“记得想我！” 姜渝逆着光，唇角上扬，意气风发。 张政微笑着朝他挥挥手，背影渐渐消失不见，他独自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开学后，高三忙碌的教学任务压得张政喘不过气，许多东西需要磨合，闲下来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姜渝。 小朋友仿佛长大了，好友总是背后发消息夸他，称他是个好苗子，美术联考一定可以大放异彩。 真好，张政欣慰。 张政偶尔会借用好友的手机给姜渝打电话，每次小朋友都叽叽喳喳，热情和他分享近况，譬如老师夸他了，又交到了新朋友云云。 姜渝不知道，张政去集训点看过他，只是每次都隔得很远。 “为什么不过去？”好友闻讯而来。 “孩子总要长大，我不想打扰他。”张政勾唇，“未来有的是时间。” “啧啧。”好友捏着鼻子，手在面前胡乱挥舞着，“恋爱的酸臭味。” 时间一晃而过，墨绿的树叶变得枯黄，枝头变得光秃秃的。 姜渝拉着行李箱，刚出大门，一眼就看到人群外围的张政。 他没怎么变，还是瘦瘦高高的，穿着浅色系的运动服，看起来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姜渝跑过来，丢开行李箱，一把抱住张政。 “张老师，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三个月不见，小朋友长高了一些，再多几厘米，就快要和他一般高了。 张政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一会到家，姜渝就打开行李箱，把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大画框拿给张政。 “送你的礼物。” 是一副肖像画，离别前在小阁楼，伴着窗外的余晖，张政伏案工作的侧脸。 “很好看。”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姜渝比划着，准备把画像在大厅找个地方挂起来。 晚上，姜渝与张政面对面躺着。 “张老师，就要过年了。”还有一个月。 世上仅存的妈妈拿他当个死人，往年姜渝一直一个人。 “真快。”张政感叹。 姜渝心中隐约有些失落，突然听到张政说，“今年我留下陪你。” “你也可以把我带到你家，我很听话的。”姜渝趴在张政的胸膛上，“行吗？” “当然可以。”张政呼吸不畅，把姜渝从身上拽下来，“只要你不觉得无聊。” 后来姜渝才知道，原来张政父母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亏他还尽职尽责扮演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年后就是美术联考，张政在家待了两天，又带着姜渝回了别墅。 考试前几日，姜渝异常兴奋，常常白天黑夜坐在小阁楼，对着画板描描画画。 姜渝画的最多的就是张政。 考试那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姜渝不以为然，张政却比他还要紧张。 “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齐啦。”姜渝黏着张政，“昨晚你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 考场外人山人海，张政将他送到大门外。 “张老师。”姜渝突然喊了一声。 对方转过头，姜渝大步上前，捧着张政的脸，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借一下你的好运气。” 张政回过神，姜渝已经跑远了。 正如好友所预言的，姜渝以极高的成绩通过联考，拿下了国内最好美院的offer。 就算文化课维持现状，姜渝也能进入梦想的学校。 离寒假结束还有几天时间，张政纵容姜渝疯玩了几天。 开学后，日子又恢复到了往常。 姜渝对高三下半年的印象，就是时间过得飞快。 大概是能天天看到张政，姜渝每天都很开心，他最喜欢看张政板着脸讲课，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英文字母的背影。 某天下课，张政突然过来喊他。 “跟我来趟办公室。” 同桌打趣姜渝，“张老师最近脾气超级大，估计是发现你上课走神了，渝哥，完蛋了你！” “去，别瞎说。”姜渝横了同桌一眼，小跑着追上张政。 办公室里，姜渝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刘老师！”姜渝惊喜。 刘敏肚子里的货卸了，身材和之前比稍微胖了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姜渝，我可听张老师说了，你这大半年，变了不少……” 刘敏对姜渝赞不绝口，姜渝不好意思抓了下头发，悄悄往张政身边靠了两步。 “都是张老师教得好。” 姜渝在刘敏看不到的角落悄悄握住张政的手指，后者警告地瞪了他一样，将手指抽离。 张政明令禁止不许他在学校和他做出格的举动，但姜渝总是对此乐而不疲。 姜渝没有在办公室待很久，下节课上课铃一响，张政就让他回去了。 临高考前两个月，张政开始晚上给他开小差补课。 每当姜渝盯着他走神，张政就用笔轻轻敲他的头，“认真听讲，我刚刚说的什么？” 时间仿佛被按下加速键，姜渝坐在高考的考场，答完试卷，回家过了好多天，仍有一种不真实感，直到查成绩当天。 张政坐在姜渝身边，看到成绩那一刻，除高兴外，更多的是平淡。 反倒是姜渝，抱着他亲了几下，非要拉着他下馆子庆祝。 高中毕业，姜渝有好几个月的假期可以挥霍。 当晚，张政罕见地没有限制他熬夜打游戏。 直到凌晨，姜渝才打着哈欠悄悄从小阁楼下来，摸到卧室。 意外的是，从不熬夜的张政还没有睡。 “过来。” 姜渝爬上床，张政突然搂住他。 暖黄色的灯光下，张政深褐色的眼睛格外深邃。 姜渝的心跳毫无预兆的加速，张政低头吻了他的唇。 “生日快乐，小渝。” “祝你永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