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兄弟俩的感情一直很好,孟沣阳是个极好的哥哥,孟卿酒也是个很省心的弟弟,俩人唯一一次爆发剧烈的冲突,就是因为林远意了,孟沣阳第一次对捧在手心的弟弟发了火,两人大吵一架,闹得不欢而散,但最后还是孟沣阳低头,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两人一别,就是三年。 孟卿酒洗漱好躺在床上,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哥哥睡在一张床上了,如今来的匆匆,他离开的时候甚至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连现在身上的睡衣还是哥哥的,穿上后稍稍有些宽大空荡。 哗啦啦的水珠从男人紧致有料的身躯上滑落,孟沣阳呼出一口气,把发丝全部拢到后脑,黑沉沉的眼眸看着眼前光洁的墙砖,脑子里种种思绪飞速闪过,这是个难得一遇的好机会,卿卿跟那贱人现在正生着气,还住在这里,虽然他不求什么实质性的突破,把卿卿吓跑了怎么办,但至少也得有点进步才行,这要把握好分寸。 心里思量好,孟沣阳这才出了浴室,孟卿酒正在床上看一本画册,他的睡衣对于卿卿来说实在是有些大了,领口歪在一边露出半片诱人的锁骨,半长的几缕发丝散散,手捧大本画册的人正看得认真,侧脸专注动人。 孟沣阳喉头紧了紧,尽量保持那种自然的态度上了床:“怎么样?喜欢吗?”这是他专门搜集来的,为了讨弟弟欢心。 孟卿酒微微一笑:“喜欢!”他的手拂过画册,没注意哥哥贴近的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孟沣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洒在了弟弟柔软的发丝上。 孟卿酒一无所觉,他像是从前那样,指着一幅画跟哥哥介绍,说他的寓意和画法,他的眼睛是那种关于自己心爱的熠熠生辉,孟沣阳看的心头柔软一片,像是化成了一滩水。但他看见卿卿开开合合的粉嫩唇瓣,嗅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跟自己身上相差无几的沐浴露味道,像是打上了他的标记一样——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魂战栗。 “太晚了,”孟沣阳伸出一只手虚虚捂住了孟卿酒的眼睛,仗着他看不见深深呼吸一口,这才说道:“会伤眼睛的,我们明天再看好吗?” “好,”孟卿酒的耳朵有点红,他有些执拗,常常忘记了时间,事情做不完就不会去吃饭睡觉,现在看个画册都忘记了要睡觉,还要哥哥提醒。 他偏头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灯熄了,朦朦胧胧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孟卿酒本来还是有点紧张的,但哥哥身上传来的气息也是熟悉的,今天的心情起伏又那么大,他一放松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孟沣阳倒是关了灯就没再说话,只是在黑暗中一遍遍用眼睛看那粗略的轮廓,身边人的呼吸不一会儿就放松下来,看样子是睡着了,孟沣阳不敢轻举妄动,好半晌才探出一只手,把弟弟放在被子外的凉手握在手心暖热,然后不舍的再放回被窝里。 “卿卿...”孟沣阳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声音喊着,暗藏多年求而不得的痴恋...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就连孟沣阳自己都不知道,他大孟卿酒四岁,还有一个跟自己一起出生的龙凤胎妹妹,孟婷玉。两人小时候没少吵架打闹,孟沣阳更想要一个乖乖的妹妹。后来孟卿酒出生了,虽然性别上有点差错,但这不妨碍孟沣阳对他施与照顾关注。一开始,可能是他身为哥哥的责任心,但孟卿酒太乖了,很听他的话,后来愈演愈烈,那份责任心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转变为了更深沉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看到孟卿酒和别人相处过近,他会无比的烦躁。 但这不对,孟沣阳告诉自己,他主动和弟弟不再睡一张床,尽量减少和他的交集,他们就像是普通的兄弟一样,孟卿酒年纪尚少也没觉得是哥哥冷落疏远他了,以为是哥哥学习太辛苦,甚至主动减少了接触。 孟沣阳开始习惯注视,他像是一个变态一样,在暗中关注弟弟的一切,他跟别人交流,他又画了什么画,甚至是他发现第一次梦遗时通红的脸。 小小的弟弟跑过来问他,手里还拿着被弄脏的内裤,他以为自己是生了什么病,怕吃药怕打针的他眼眶红红,极其专注的望着孟沣阳。 孟沣阳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对自己的弟弟有欲望,他粗略地跟弟弟解释了原因,甚至心虚的不敢去看那纯稚懵懂的眼睛。 孟沣阳这次躲得远远的,他去了离家远的学校上大学,连父母都不理解他的决定,但孟沣阳回来时,看到了让他震怒的画面。 笑着的少年少女,看上去是那么相配,他们的脸蛋被寒冷冻的通红,却还是不舍的站在雪地里聊天,女孩甚至给男孩戴上了一条围巾。 孟沣阳心都冷了,他为自己的逃避感到后悔,调查后,他把两人早恋这件事捅到了女孩家长面前,女孩家里是个暴发户,一直希望着把漂亮的女儿嫁给一个世家豪门,自然瞧不上孟卿酒这个画画的“穷小子”,他们到学校大闹一场,孟卿酒那纯洁真挚的初恋,也在那场狼狈收尾的闹剧中结束。 孟沣阳心疼失魂落魄的弟弟,却也为自己成真的计划感到畅意,他掩藏住自己的阴暗的窃喜,像一个体贴的大家长一样,帮助孟卿酒度过了那段昏暗的时光。 本来,孟沣阳以为自己能够温水煮青蛙,逐渐拥有弟弟的心,但他失败了。 孟婷玉,他那个妹妹,站在门前,用一种笃定厌恶的语气说:“孟沣阳,你喜欢小弟,”她的话很凌厉:“你这个变态,我会告诉爸妈的!” 孟沣阳没有阻拦她的行动,甚至没有反驳,任由这件事传到父母耳中,他甚至想,可能这就是报应吧,当时自己拆散恋情的手段,也到了自己身上。 那天孟沣阳几乎被震怒的父亲打个半死,但他没有说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只是说:“小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怪他。” 父亲更生气了,还要出手打人,正巧撞上循着动静来的孟卿酒,他不明所以,却下意识想要保护哥哥,一家子成年人面对他无措茫然的目光,什么都没法说,也什么都没法做了。 孟沣阳从那以后,就被直接派去接手家族事务了,甚至连学业都是后来才完成的。孟沣阳心里埋着火,青年人憋着一口气想要壮大自己来获得自己心心念念的所爱。 但他再一次失败了,孟卿酒要结婚了,和一个男人。 孟沣阳几乎要疯,他和弟弟罕见的大吵一架,这次,他的那些小伎俩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孟卿酒态度难得的坚定。父母都被他说服了,同意了这门婚事。 孟沣阳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弟一步步走向另一个人,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启示,背德的不伦之爱,不该沾染到小弟那样纯稚的人身上。 孟沣阳只能再次远走,这次他直接出了国,一呆就是三年,甚至连弟弟的电话都不敢接太久,他怕他抑制不住思念,更怕那压抑许久的畸形爱意,会伤害到他在乎的人。 这次回国其实也只是回来处理一桩生意,但他心神恍惚,自己盯着通讯界面,无意识就打出了那个一直萦绕于心的电话,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样的惊喜。 黑暗中,孟沣阳深深凝视着,良久轻轻挺直身躯,在孟卿酒的额头印上一个克制压抑的吻。 马上……马上…… 他那扭曲热烈的爱意,经过漫长的时光,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愈燃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