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狡诈/乱斗/受伤

    哪怕是猎犬，也无法说清，这个村庄长久以来依赖的深山、密林或沼泽中到底有多少生物。这里被植被覆盖得太广、太深，绵延到人力无法短期探清的区域，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况且，在诸多动物中，猴群向来被认为是聪明的，特别是在经过变异的猴王带领下，变得愈加狡诈，即便在官方的探测手段下，它们的踪迹依然难寻。

    不过，几天后传来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猴群毕竟是外来势力，骤然打破了山林中的平衡，似乎与原来居住在里面的狼发生了冲突。这两个族群都十分骄傲，相互看不起谁，因此暂时没看出合作的意愿，反而是狼群极为厌恶试图抢夺领地和资源的猴群，一直在努力驱逐它们；同时，猴群借助灵巧的动作占据了空中的主动权，学着袭击人类那样，对付起了狼群中较为弱小的家伙，更加引发对手的不满。

    末世前张佑曾听说，在南亚的某些国家，爆发过非常严重的动物冲突，比如一个村子养了狗，猴群为了过冬，下山争抢食物，被狗追咬、驱赶，不得已逃跑了。可猴群就此怀恨在心，之后竟然趁夜偷偷闯入了养狗的人家，用石块砸死了狗，还重伤了尝试阻止的狗主人。如今看来，如果不尽快解决了山里的猴群，没准他们村子也会变为下一个被报复的对象。

    毕竟，没有人能猜透这群高智商且报复心很重的家伙，到底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出怎样的行动。

    随着猴、狼的矛盾进入不可调和的地步，冲突越发激烈，官方不愿再等，怕猴群会占据上风，继续借助狼群领地积累下来的资源壮大族群，便召集了足够的人手，决定趁这会进山，找准两方斗争最白热化的时机出手。

    虽然张佑带着武器，但他本身在战斗方面的能力并不高，只是作为猎犬的主人、最信赖的对象，随同前进，以便在一些紧张局势的时候可以及时指挥猎犬出击。与之相反，猎犬从踏入山林的一刻就显露出了顶级猎食者的气势，凶狠、谨慎且不失自信，配上它庞大的体型，连军人们都投来了赞叹的眼神，感觉它的气势比那些受过充分训练的军犬更强。

    说起来，这回进山的队伍中同样有变异军犬，但数量很少，根本原因是末世前期官方饲养、训练的动物大多被派出去执行紧急的救援、维持秩序等任务，死伤很重，许多军犬熬不到变异的时候就已经为国捐躯。其次，部分军犬的主人可能由于各种原因去世了，失去伙伴的军犬很可能患上心理疾病，变异和生存的概率大大降低。所以截至目前，官方能驱动的变异动物力量仍比较薄弱，更多是民间零零散散的控制，就像那个被猴群消灭的小型势力。

    然而，猎犬的表现还是非常出人意料，无论是军犬出现在村里时它的不理不睬，或者进山后的警惕远离，都暴露了它极高的智商，也就是说“它不太像动物”。但猎犬的服从性也很高，时刻紧跟在张佑身旁，听从他的指令，这使旁人对张佑又高看了一眼——

    变异动物难对付，可它的主人或许是软肋，官方为了保证安全，会努力确保变异动物的主人是“好人”，最起码不能作奸犯科。当然，得到承认的人也会获得更多好处，在一些不太敏感的方面能得到官方“开绿灯”的特殊待遇。比如现在，如果张佑表露出一丝想要加入基地的念头，被审核效率就会比旁人快上不少。

    抛开这些不提，众人逐渐深入山林，一同前来的、村里的几个年轻人都有些体力不支，或者说不太适应这么原始的环境，毕竟他们不是猎人，也不经常到深山里。

    寻找猴群的过程远比想象艰难，第一晚，众人几乎没有入睡，因为夜间的山林实在太过危险，张佑的手臂紧紧搂住身旁的猎犬，皮肤埋在略硬的毛发里，才有了一丝安稳感。但他们还需要继续走，走过那些没有道路的苔藓地、隐隐散发奇怪气味的落叶堆或被根脉刺穿了表面仿佛有千万条蛇盘踞的昏暗角落……

    阴天。

    他们不得不使用照明工具，根据监测，这里离猴群活跃的地区已经很近了，并且通讯里的人说，昨夜猴王刚刚带领小弟们与狼发生了一场恶战，此时正打算休养。众人稍微来了精神，走在最前方的军人却没有放松，当他感觉头顶有什么掠过，下意识举枪，一只猴子忽地从天而降，落下途中带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砸折树枝的声响。

    所有人、动物都警戒起来，下一刻，更多猴子出现了，恶狠狠地扑向这群“闯入”领地的家伙。它们并不是赤手空拳，而是攥着从人类势力那里抢来的武器，比如匕首，即便是没有握住人造工具的，也自己做了被磨到尖利的石块，锋利面正等待着割向敌人最脆弱的部位：手腕、脖颈或者眼睛。

    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军犬反应很快，马上按照计划冲散了猴子的阵型，而民间召集来的一行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使用手中武器攻击猴子。张佑没有一味索求猎犬的保护，事实上，他也是个活过了末世前期的成年男人，虽然手还有些颤，但很快稳住了，没几下，身上的防护衣物就被一滩滩热乎乎的猴子血液打湿。

    猎犬则凭借强大的嗅觉和感知，一边对付冲上来的猴子，一边搜索猴王的下落。令它惊讶的是，猴王藏得很深，却没有抛下猴群，而是隐匿着自己默默观察局面。猎犬有了主意，突然开口吼叫了几声，不一会，周围陆续响起狼嚎，竟然是狼群被动乱惊扰了，也往这边赶来。

    在场的人都心头一紧，虽然他们事前讨论过引导猴、狼两败俱伤的想法，但没想到猎犬会如此果断付诸行动。可这招意外好使，在猎犬和其他几只军犬的影响下，狼群果真没有对付他们，而是径直攻击和它们有深仇大恨的猴群。猎犬这才充分发挥的猎杀能力，甚至比狼群中的头狼还要显得凶狠，利齿、尖爪上全是鲜血，还有一些从它嘴边顺着毛发滴下，腥气十足。

    眼看场面不受控制，猴王终于按捺不住，而它的冒险一动，便是给了被趁虚而入的机会。一个擅长用枪的军人瞅准时机，扣动扳机，特制的子弹迅速划过，即便被猴王察觉，但依旧打入了它的身体。此时猴王还被亲近猴子的死伤分散了注意力，被打中后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就这么一个瞬间，猎犬和头狼同时冲上前去——

    张佑只来得及瞥见那一黑、一灰的巨大身影闪过，随即，惨叫声响起，是猴王的陨落。猴群顿时大乱，失去了引领的猴子好似无头苍蝇乱撞，一个接一个被狼、军犬或人类搞定。这样的杀戮对狼来说是畅快的，但军犬和人类并不这么认为，太血腥了，哪怕他们的初衷是为了保护附近的人和居住地。

    在猴群逐渐不成气象后，狼群并未离去，这时候浑身浴血的猎犬发出了警告般的低吼，头狼与它对视，不知怎么，居然稍稍伏低了身子。

    “真怪……那是头母狼。”有人低声道。

    猎犬不为所动，眼神中只有驱逐的情绪，头狼回以低吼，过了一会，后退几步朝茂密的山林跑去。紧接着，它的几只丈夫、一大群下属和几乎只是观战的孩子们也一并离开，留下满地残破的尸体。

    张佑急促地喘了几口，在手臂抱上湿漉漉的猎犬时，才真正意识到是结束了。紧张过后，他舒了一口气，发觉自己手臂上留了几道伤痕，还挺深。猎犬露出了不满的目光，当然，不是对他，而是望向带了医疗用品的那人。

    “哦哦，我来给大家包扎。”

    可能最近鲜少经历如此场面浩大的猎杀，张佑有些呆呆的，靠着猎犬的身体休息。可供他们恢复体力的时间很短，为了安全，他们必须在十多分钟后远离这片满溢腥臭味的区域，以免遭到其他食肉动物的袭击。

    所幸一切顺利，几天后，等看见村子附近那高高的围墙，人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张佑臂上的伤口还未结痂，山林里环境太恶劣，没有足够的东西消毒，一回来，他就被猎犬催促去治伤。好不容易换好了药，也缠好纱布，张佑才被允许得到一个亲吻：“唔……你的爪子……还好吗？”

    猎犬舔舐着他的嘴唇，感觉心头的燥热略有缓解，叫了一声，抬起前爪示意他看。张佑勾了一下对方的舌头，不舍地退开，看到猎犬爪子上原先很明显的一些伤口都好起来了，便露出微笑：“知道你厉害了。”

    “呜呜！”猎犬又凑上前，继续刚才的亲吻，虽然不能做什么“正经事情”，但这样的亲密也很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