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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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趁着夜色掩护沿着山路一路疾行,半个时辰后绕行至凤鸣城东,此处虽同样火光闪烁,但相较城西,守备到底松懈了很多。 城上相隔十丈便会有一手执长矛的守卫,但因傍晚时的狂欢庆功偷喝了点酒一个个都呵欠连天,强打起精神撑着守夜,只有当流动的巡卫督使经过时才会瞪起眼站直身体。 今晚云雾较重,月亮时不时的会钻入到厚重云层后面,夜色深沉,闪动的火光只照亮了有限的范围,几丈外便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了,城下及更远一点的林子更是漆黑一片。 林中时不时的传来夜鸮那令人心悸的号叫声,和着湿气甚重的刺骨寒风,让人颈后直冒凉气。 夜空中传来扑扑的鸟类振翅声,一对闪着诡异光芒的眼就如同两盏鬼火,渐渐靠近那正在巡视的人,听到身后的风声,那巡卫督使也没有动弹,而是任一只灰褐色的夜鸮落在自己的肩头。 其他的兵士也像习惯了似的,对那踩在男人肩头的夜鸮没多加注意,毕竟这只鸟跟随了这人多年,他们早已从最初的好奇转成了习惯,进而漠视。 “有什么异状吗?”男人冷硬的开口,得来的确是一如往常的“没状况”。 但就在此时,林中又再响起一阵“咕咕”的夜鸮叫声,几乎所有下夜的人都对这个声音习以为常了,可惟独这养鸮的巡卫督使听出了那寻常之音的不寻常之处。 他耳朵动了动,肩头的灰林鸮躁动的转动它灵动的脖子,胸腔发出一阵细微的“咕呜”声响。 林间发出的声音时断时续,他垂下眼,仔细辨认清楚了,眼中光华流转,不为人查的冲着城墙阶梯阴影处做了个手势。 之后慢慢走近一名兵士询问“有何异状”,待对方开口答话的时,突然从背后探出一只手和一把锋利短匕,捂住兵士的口的同时嗡的一声划开了他的喉咙。 同一时间,两个城台之间五十丈内的其他卫兵都遭遇奇袭,但由于动作奇轻没引起他人丝毫注意,搞突袭的人将几人的尸体抛下城墙,墙下草甸厚实,尸体掉落于地的声音甚至还赶不上北风呼啸的刺耳声响。 巡卫督使见自己的人迅速换好了岗,眼神闪烁,掩嘴运气胸腔,以假乱真的学了几声夜鸮叫声。 几乎是在声音消失的瞬间,城墙下嗖嗖扔上来三四条拴着绳索的三爪钩,相继扣紧在城沿上,之后迅速爬上几个身着夜行衣之人,他们行动快捷,训练有素。 爬上后便隐身在阴影处一动不动静待其他同伴,待所有人都上来之后,其中一人借着城缘遮挡走到巡卫督使身旁。 男人没有开口,黝黑的脸上一双戾气甚重的眼仄仄发亮,之中沁着一丝阴寒,那巡卫督使简单低语几句,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交到他手上。 “一个半时辰,不论成败与否必须回来,不然你们就只能永远留在凤鸣城内了。” 说完一挥手,给他指了指三丈外的阶梯口,接了东西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冲他一颔首,拍了拍他的肩,之后冲着隐匿暗中的同伴做了个下的手势,一众人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却也迅速非常的下了城墙,然后混入城中。 他们消失后,这巡卫督使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继续巡视…… 而那群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潜行者则在混入城中后找了一处静僻巷子稍作停留,之后为首的人掏出了巡卫督使给他的东西,是一张详解书和三张凤鸣城的地图,其中每张地图都有红色朱砂标记的点。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分析三个任务的详解书,为首的男人一摆手,其他清一色身着夜行衣的二十七人都围了过来,他先将手头的地图分发给其中两人,之后低声开口: “目标一靠近西门,一(萧逸)你带领二到九,前去完成渗药任务,共五个散点,半个时辰内,必须全部到位; 目标二人数已经查明,共十四人,必须全部带回,一五(袁韶恒)你带领十到二五前去; 一一(娄映之)和二六、二七跟我去执行目标三,一个时辰后全部撤回此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没有!” “那好,现在开始分头行动。” 一声令下,二十八人迅速分作三组,施展轻功分别跟随自己的头撤离此地朝目标地点奔去。 那冷静下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此次深入敌营执行任务的樊玉麒,他冷静的下达完指令后,带领着其他三人迅速朝预定地点奔去。 此次他们深入凤鸣的目的有三个,其一为了有效的攻城,他们带了足够的蛰眠毒液准备给南蛮将士加餐,其二是要在攻陷凤鸣前救出一干洞巫族幸存者,其三则是要势必救出大炤皇二子褚炤臻的一双儿女。 这三个任务每个单拿出来都是非常难完成的,更何况要一次性全部完成,且还要在一个时辰之内。 但没有办法,凤鸣城守备严谨,他们不可能像溜达自家后院一样一趟趟完成这三个任务,因此只有和潜伏在南蛮多年,代号为鸮的探子取得联系,给他们做内应然后一次性同时完成这三个任务。 南蛮的换岗时间是一个半时辰,那做内应的巡卫督使是趁刚刚换过岗后让自己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之替了,但也就能应付一个半时辰,超出这个时间他们及时救了人也无法走出凤鸣城。 樊玉麒深知任务艰巨,一刻不敢耽误,提气狂奔,脚下不停,身后两人全力跟随,竟是也半点落不下。 由于是两国对峙期间,城内下了禁令,时间过了亥时街上就已经没人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是偶有有打更的声音传来。 用了不到两刻,他们便到达了指定地点,所幸要救的两个孩子不是关在皇城内的天牢。 褚炤臻虽是大炤皇族之人,却到底是质子,生前一家人过着布衣平民的生活,住在皇城外南面一处被严密监视的寻常院落,褚炤臻死后两个孩子又被送回了那里,大炤的攻城失利让南蛮帝放松了对他们的控制,也才让他们如此轻易的接近了。 救人的过程中并未发生什么突发状况,悄无声息的杀掉了守卫在小院四周的四名守卫,又将另外四名杀死在隔壁的房中,樊玉麒根据鸮给的消息准确找到了监禁孩子的房屋,当他站定在床畔看到两个相依偎着孩子正安稳的酣睡着时,心中一块大石算是落下了。 他们小心的叫醒了两个孩子,两个小家伙睁开眼看到几个黑衣人站在床前时小脸吓的煞白,但等樊玉麒张口将身份报出时,他们苍白的小脸上立刻染上了两抹兴奋激动的红晕。 “请两位殿下千万不要出声。”樊玉麒唤来娄映之和另外一人,让他们将世子郡主背负在身,两个孩子很听话,都一声不吭。 准备好后他们开始撤离,樊玉麒警惕带路,一人断后,尽管中间两人背负着两个孩子,他们行进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半分,动作仍旧轻盈快速。 一路上除了碰上一队巡城守兵再没遇上其他人,小心翼翼的躲在暗处待他们远去,他们才又开始狂奔,不到一个时辰便已返回到了刚刚分散开的地方。 他们才刚站定,萧逸率领的一伙人也相继赶回,不等樊玉麒询问萧逸已率先汇报了任务完成情况,全部高效完成。 樊玉麒看看天色,转身交代娄映之和萧逸,让他们再带两人,带着两个孩子先行出城,在城外的林中等候他们,如若超了时间他们还没赶回,就让他们先一步回大营。 此话一出,萧逸和娄映之都有些迟疑没有立刻应答,对视一眼,娄映之跟随樊玉麒多年深知他的性子,不怕责难的说道:“头儿,让一(萧逸)去吧,我留下。” 他这举动樊玉麒岂会不明白,但他岂是徇私之人,脸色一沉,“不必,你们先去,我们一接应到其他人就会跟上。” 娄映之见樊玉麒神色坚决,不好再说什么,没办法,只得跟萧逸又叫了两人先行离去。 樊玉麒等九人留在原地等候,但左右等了快半个时辰,却仍不见袁韶恒那一队的人影,随着时间迫近,众人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起来,樊玉麒也频频自巷口处张望,但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直到象征着最后时间到了的夜鸮落到他们头顶上啼叫,才远远的听到一阵嘈杂声,樊玉麒探头张望,就见街尾奔来一众黑衣人,正是袁韶恒他们。 心下这才算有了底,但随后看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火光闪动,他的心又猛的一沉。 暴露了! 没有再躲藏下去的意义,樊玉麒一挥手巷中的其他八人都窜了出来。 袁韶恒奔近后看到他们凝起眉本想说些什么,却见樊玉麒一摆手,让他们先行通过,他咬咬牙什么也没说,脚下一步不停,背着身后已经抖成筛子的女人头也不回的经过。 十几人一过,樊玉麒一伙人才跟上,他们的速度虽然不慢,但大多人都背负着老人女人和孩子,想再快也快不起来。 身后拿着火把的追兵紧追不舍,越来越近,且时不时的有巡城守卫增援兵力。但这其实也并不是南蛮的正常兵力,为了声东击西的牵制部分兵力,在他们行动时探子鸮令人在南蛮皇城内放了一把火。 “头儿!” 袁韶恒跑着跑着突然喊了声,在他喊之前时刻留意四周的樊玉麒已然发现来自前方的阻截,一小队人马,大致估量不超过二十。 樊玉麒清喝一声抽出腰间长刀率先冲上去,护在周围的暗卫其中五人也在一声令下纷纷亮武器,快步上前蹬地腾空跃起。 甩手刷刷刷的掷出暗器,猝不及防,那些发现他们并且挥舞武器冲上来的南蛮兵士躲也没躲,便躺倒了六七人。 除了南蛮兵士口中的喊打喊杀声,樊玉麒和几名暗卫都没有发出除了打斗之外的任何声响,他们出手迅速,几乎都是一招致命,为了后面人的通过他们六人一边三人自中间撕开一条路,然后以凶狠的进攻压制他们,袁韶恒一队人几乎是没受任何阻碍的快速通过。 樊玉麒他们也没有多浪费时间,十几个人几乎都是在十招之内搞定,但这么一耽搁,后面的追兵却追的更近了,不出五十丈。 樊玉麒见城墙就在不远处了,没有管后面的追兵,解决了这队阻截的人便分毫不耽误的又追上袁韶恒一伙,护在其后。 但当他们赶到城下时,守城的卫兵已然被惊动了,四周相继涌出一队队的人马,樊玉麒见形势不妙,招呼先几个人上了城阶开路,然后让袁韶恒他们跟进,他自己和其他几人则坚守后路。 城墙上的守卫虽然有几人是他们的内应,可还不是暴露的时候,见行迹败露,只得佯装发现敌情的攻过来,暗卫们知晓他们是自己人,也只是缠斗将他们逼退,迅速接近挂在城墙上的绳索。 而此时,樊玉麒他们已经和赶过来的各方敌军交手了,边打边退,敌兵虽多,但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围成半圈阻挡对方的进攻,一时半刻倒也近不了身。 袁韶恒他们到了绳索旁,一个个的往下滑,尽管动作很快,可南蛮将士的机动性也不差,转眼间城墙下已汇集了百余人,且还在不停增援。 樊玉麒凭借城阶的狭窄他们尚可守的一时,但南蛮兵士如同潮涌不怕死的步步逼近,他们也开始觉得吃力起来。 他见上面的人撤离还不到一半,敌方的人马却还在源源不断增援,更有一些见正面进攻不破改而从别的城阶上了城墙,成三面包抄过来。 更糟的是他们甚至不怕射伤自己人开始放箭,好几人来不及闪躲被射死翻下城墙,樊玉麒一见好不容易救出的人被射杀,顿时有些恼火,他趁乱夺过敌军一杆长枪,交代着身旁的人上去掩护,然后挥舞长枪舞起钻火枪法。 虽然手中的兵器没有自己的火焰枪锋利,可那霸道的枪法却彪悍异常,斜里一横便将城阶封住,扫、刺、挑,加之他那无坚不摧的钻式,身前的人墙顿时被他撕开一道口子,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浓重的鲜血如泼墨般飞溅喷洒。 一见男人这般凶悍,那群兜头猛冲猛撞的人见了不免心寒几分,下意识的撤退了几步,但不知何人在这群人后指挥,见他们后退虎吼一声谁敢后退就立斩不饶,一群人心一颤又呼啦啦的向前涌。 樊玉麒一边要注意袁韶恒那边动向,一边要防备四周射来的冷箭,还要力敌潮涌般的敌军,加之城阶之上耍练长枪施展不开,一时忙乱不过来又被压制回来。 袁韶恒一直指挥众人撤离,此时就剩下三人,但两边却包抄而来数十人,他见事儿不好吩咐几名断后的暗卫迎头杀上,自己也提起刀朝相反方向阻拦。 樊玉麒被步步紧逼,他一退再退,抬头看见城上人遭遇围袭,人密密麻麻简直没有穷尽,其中有两人不敌,被乱箭射死,心下一寒,虎吼一声,一记横扫逼退逼近身前的人群,后退一步,脚下一蹬飞身跃起,攀上城墙一翻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