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水、风雅颂与弄花
校庆马上要到了，虽说时如驹的南浦校区不是主会场，但也四处置了些横幅立牌，烘托出热闹喜庆的氛围。他给于致杭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对方接了起来。 “小鱼……我大概明天傍晚过来布置展棚，你明晚有空吗？” “嗯。” “那个时候，恐怕也没时间回来了。我打算在附近找个酒店睡一晚，所以……” “我订房间吧。” “谢谢小鱼。” 对面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那到时候见！我挂啦！” 虽然是这么说，时如驹等了几秒钟才挂。他吐了一口气，自从上次放假分开之后，他们交流都是通过电话视频，线下根本没见过面。于致杭话很少，两人视频也常常面面相觑，而且于致杭作息极端规律，一般都是固定的几个时间段有空，让时如驹内心颇多怨言。但于致杭除了不会说话以外，貌似也没有什么缺点。自己上次随口一提舍友晚上打呼噜有点烦，于致杭便说，可以出钱让他在外面租房住。时如驹拒绝了。于致杭很有钱，但时如驹并不想花他的钱，说起来，他和于致杭几次奇怪的相会后就在一起了，完全没有任何深入的沟通。他也不是不想……但总想着线下交谈会好一点。 第二天一到，他便和崔轲一行人准备置办些东西，就连穆天章也来了。他笑道，“书画同源。” 事实上，书法社这种寒酸的社团，也没必要带什么东西，笔墨纸砚……就连帖子也可以用电子版。一堆社员也是兴致缺缺，自诩风流，不碰阿堵物，所以都不想来。真实原因是去的社团也就一个补两百，平摊下来还不够路费和酒店费用，自己仍需倒贴。于是就崔轲、时如驹、社团里组织部的一个学妹还有穆天章四人去了会场。 到了北山校区，顿觉现代化了许多，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南浦校区由于是老校区，说得好听点叫古色古香，说得难听点就是穷乡僻壤，周围除了燚水商业街，都没有什么玩乐的地方。路过宿舍楼，大家都有点酸。学妹不满道，“凭什么他们就住这样的新宿舍，我们的就那么破啊！”时如驹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要有中文人的风骨。”学妹于是不说话了。不过她不说话倒不是因为时如驹的话打动了她，而是看到前面有个人。 叶嫩花初，时值早春。空中香气馝馞，蒸腾着暖意。毕竟八重市本身就是一个偏热的城市，很多人都已经脱下羽绒服换上了轻薄的衣服，像穆天章这种率性的就已经是短袖了。而前面一个黑色的身影仿佛与春天格格不入，甚至表情都带着冷意——这不就是于致杭吗？ 于致杭貌似没看到他们一行人，径自往前走着。崔轲却发现了不对劲，朝时如驹看了眼。时如驹道，你们先走，我马上跟过来。便跑出去追上了于致杭。 “呃！”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公共场合，不能叫小鱼，“小……心！” 于致杭回过头，见到他，动了下眉头。“别急。” “好巧，本来准备弄好了再联系你，没想到现在就碰到了。” “嗯。” “你现在去哪儿呢？” “上课。” “噢……那就待会见吧……”时如驹有些优抑地低下头，“呃，好久不见了。” “嗯，”于致杭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好痛！” “别不开心，小时。”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只是想跟你多呆一会。另外你力道不能轻一点吗？” “抱歉。”于致杭有些困扰地拿起时如驹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你也可以捏我。” 周围已经有人的目光看过来了，饶是时如驹身经百战，也有些承受不住，他急忙甩开手，“哎呀我先走了！你去上你的课吧！” 时如驹又赶回刚才的队伍中，迎着三人都有些揶揄的眼神，他道，“怎么都这副表情看着我？！发生什么了吗？” 崔轲率先发难，“噫！怎么敢做不敢当啊，你跟那个帅哥勾勾搭搭以为我们没看见吗？” 学妹也道，“就是啊，怎么那个男生还用手捏你脸啊。” 穆天章更是阴阳怪气道，“哟，这是老情人私会吧。某些人还真无情，我是说怎么不回我消息，原来是外面有人了啊。” 崔轲学妹一愣，“欸，你……” 时如驹眼见越讲越乱，“口住！啊不是，打住！” “我跟之前那个男生是朋友关系，朋友关系懂吗？他捏我脸……啊不是，他没有捏我脸，你们看错了，那是我脸上有虫子。另外穆天章不要火上浇油啊，我跟你什么关系都妹有！我妹有，我真的妹有……” 四人一路吵吵闹闹来到了展会的大广场，不得不说还挺壮观宏伟，不愧是斥巨资建的新广场。来到了书法社的展棚，崔轲张挂着各类书法影印作品，还支了个易拉宝，海报是穆天章帮忙做的，笔走龙蛇、跌宕生姿，穆天章站在旁边，若换身古装，把长发再整理下，便挺有风流儒雅的感觉。 “一直看我干什么？”穆天章咧嘴一笑，“爷帅吧。” 时如驹道，“你能不能别笑，氛围都没了。” 穆天章敛起嘴角，“那你求我。” 时如驹翻了个白眼，帮崔轲忙去了。穆天章摸不着头脑，“你是不是就喜欢板着司马脸的人啊。” 时如驹锤了他一下，反倒是自己手有点痛，他道，“别乱说话。我主要是觉得你应该挺适合古装的……” “古人会把头发染成黄色吗？” “我只是想想。” “欸！”穆天章靠近了时如驹，在他耳畔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把头发染回来，怎么样？” 时如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头发什么颜色跟我也没关系啊？” “你肯定是喜欢之前那个男生吧。” 时如驹手上动作一滞，他有些讶异崔轲和穆天章的敏锐。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于致杭可不一定希望两人的关系暴露出去……“嗯，算是吧。” “我有什么比不上他的吗？” “你何必这样说呢？况且，我们都不怎么熟悉。”时如驹默默地整理着东西，换是在之前，有这样一个帅哥对他抛出橄榄枝，他应该也会春心萌动，小鹿乱撞。现在，不论是自己早已千帆过尽，还是已经跟于致杭确立了关系，他都不应该再对穆天章有什么想法。但说起这一点，他有着非常担忧的事情——自己跟于致杭分属两个校区，红莲出事的话，自己必定要找人纾解，找于致杭又会暴露意经的事情，可谓是跋前疐后，进退两难。自己之前一直都是在图书馆内做那种事，是因为不在图书馆用不了能力，但在图书馆外，不知道还能不能汲取能量……今天晚上，必须试一试。 他神思不属，学妹碰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我们打算去学校附近的烧烤店吃饭，学长呢？” 崔轲和穆天章两人正聊着天走在前面，时如驹笑道，“我就不去了，这边有朋友约我。你们今晚住宿如何安排？” 学妹道，“别担心，我要去网吧。崔学长和他朋友可能两个人一起住吧。” “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哎呀没事的。”学妹爽朗一笑。 时如驹跟三人道别，天渐渐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他给于致杭发消息，约定在科技楼门口会面。科技楼毗邻钟塔，门前树影婆娑，还有个小喷泉，夜景很是优美。小情侣们一对对经过，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个人坐在喷泉边，水闪着红色、黄色、绿色、紫色各种颜色的光，他的影子倒映在水中，流光溢彩，縠纹淡淡地晕开。他垂首望着孤单的影儿，等待到了一道身影伫立在了身旁。他俩的影子融在了一起，渐渐地变成了一个。 时如驹不去看他，只是伸出手抱住了于致杭的腰，自己的头靠在了于致杭的小腹。喧闹的夜，也是寂静的夜。于致杭什么也没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松开，然后坐到了他身边。时如驹靠在他肩膀上，他感受到了于致杭呼吸的沉浮。 “很累吗？”于致杭牵起他的手，带来温热的暖意。 “有一点，但是，见到你就不累了。”时如驹打起笑意，撑起身子看向于致杭，于致杭侧过头注视着他。一番心上温黁过，时如驹凑近了于致杭的脸，于致杭并不躲避，反而是搂上了时如驹的肩膀。两人即将接吻时，时如驹推开了他，“外面还有人呢……所以，今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去酒店，如何呢？” 于致杭沉默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时如驹说出这句话，自己觉得有点羞耻，“可以吗？” 一阵风突然吹过来，时如驹被迷了眼睛，揉了揉。于致杭注视着他有些微泪光的眼睛，说，“好。” 吃完饭，两人步月，路灯照在于致杭脸上，良人如玉。于致杭今晚没戴他的眼镜，风姿更为昂藏。时如驹悄悄握住他的手，于致杭便把手调整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给握紧了。 时如驹忐忑地躺在床上，于致杭洗完澡出来，却是穿戴整齐。时如驹有点诧异，却突然意识到了于致杭身体的秘密。迎着时如驹迷茫的眼神，于致杭深深看了他一样，伸手把灯给关了。 “欸？小鱼，怎么了？” 黑暗中，比夜色更为浓重的黑暗压倒了时如驹，于致杭把时如驹的腿抬到了自己肩上，时如驹瑟缩一下，却感到有些黏滑的手指进入了閟奥的地方。他不禁低吟出声，于致杭低下头与他接吻。他感到要窒息了，但更加抱紧了于致杭的脖子，却不是把他推开。“唔……亲我，你，我喜欢你。” 跟第一次的痛苦滞涩不太一样，这次倒是比较顺利地进去了，是润滑得当的缘故，还是心境平和的缘故呢。两人的嘴除了喘气，就是在接吻。“小鱼，我好喜欢你，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了。你好可爱……你……唔！” 时如驹一阵叫唤着，却突然触电般的感受传遍全身，于致杭加快了动作。时如驹惊呼一声，被于致杭翻了个面，从背后被用力地撞击着。于致杭在在他耳旁轻轻舔舐，“喜欢，小时，我爱你。” “我也，我也……”时如驹有些爽快的说不出话来了，耳旁的快感甚至比身后更加强烈。 菡萏呀半开， 蜂蝶呀不许轻来， 绿水呀相伴， 清净呀不染尘埃。 溪间 采莲， 水珠滑走过荷钱。 拍紧， 拍轻， 桨声应答着歌声。（引用自朱湘） 采莲的人累了，莲花却在今夜悄悄地盛开。小时睁开眼，手腕处的红莲有着淡淡的刺痛感，所幸于致杭关了灯也看不到。他头微侧，于致杭的手便一紧，把他往怀里收，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端详着于致杭的脸，难得恬淡的样子。于致杭的胸口很温热，手臂虽然不粗壮但也很有韧性，于是他就枕着继续入睡了。 今夜，尤云殢雨的今夜哟，今夜直至永远，今夜或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