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容隐正与街上相遇的景宿二人对着满墙挂起的画像讨论的津津乐道,清陵站在门口看着屋外升起的月色,脚边还有一只粘人的大型黑犬。 “寒下清贫,让容兄,清陵兄见外了。”景宿见容隐沉迷画像,转身从厨房端了茶水过来,招呼了一声清陵,但清陵并没有理会他,只好转身再次招呼起了容隐。“容兄请坐。” “无妨,景兄父亲所画之像,可真是栩栩如生,景兄所画也有先父风采啊。”容隐接过茶水坐下来开始赞叹起了景宿满屋子的画像,他喜欢珍藏画像,人画,山水,多年沉迷其中也看得出画师本人的能耐,景宿虽不像他父亲那般有天赋,画出来的惊人,平淡如其也如他本人清冷,毕竟资历摆在那里。“不知这几幅画像可否卖于在下呢?” “容兄这句话,见外了,今日您所说的那副画,在下一听便是父亲手出,今日带你们来,也是难得遇见知音人,这几幅容兄想要,景宿赠予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在下很想亲眼所见容兄所说的……”景宿被容隐这般美人出口所夸,脸色也腼腆起来。 “你没有看过?”容隐轻皱起眉头。 “不瞒容兄,并无见过,”景宿沉下脸色皱起眉头,他见容隐并没有直接回复,以为不会答应又再次开口。“在下如若不能亲眼所见可能也是命中所定,只是希望容兄能在回家后,毁去这幅…” “为何?”容隐听到这话脸色也不禁沉了下来,是林俞云给他的,为了一个陌生人的请求,毁去好友所赠,他还不至于。 景宿看到容隐脸色不慎好,他看的出来容隐与清陵并非一般人,但画中人实在危险,如果能够让这幅画消失在世间,是再好不过,想了想才缓缓开口,“当年父亲入宫成为御用画师,但一朝夕改,父亲年迈回乡之时,嘴中口口念念只有那副的画像,问其所踪,说是被人半路偷了,容兄您也知道,父亲所画之人乃宫廷皇族…” “是在下挚友所赠,是从一乞丐手中得来的,怕是早已被人看过了……看景兄脸色异常,这画中之人是谁,恐怕心中也有了答案,可否告知一二,在下回去也好思量是否毁去。”容隐听到景宿想要毁去画的理由后反而放松了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问道。 “画的是……” “凌王。”景宿与容隐一同诧异的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清陵,他站在门口并无半分回望之意,景宿喃喃开口:“清陵兄怎知是凌王……” “凌王是谁?”容隐问出了不同的问题抛给了两人。 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黑犬似乎感受到空气中的清冷,汪汪叫了两声,爬了起来离开了屋子到院里去撒泼了。 “凌王,当今圣上的十二王叔李晟。”清陵扯着嘲讽的笑容转过头看向景宿,他其实想过,如此巧合的相遇之下,他与容隐必会遭遇危险,然而事实超过了他的预料,甚至朝着他没有想到的方向无限发展,比如提起让他无法忘却一生的名字。 “我不是记得皇帝只有宣王一位王叔吗?”容隐想到怜六宫所收集来的信息,对于江湖,怜六宫可以肆无忌惮,但对于朝廷,怜六宫还是有些顾忌,所以自然对朝廷这边,容隐还是留了后手,以防万一,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想来剿了怜六宫。 “皇上自然只有宣亲王一位王叔,因为凌王死了。”清陵开口,他阴狠看了景宿一眼,太巧了,他从清灵谷出来,从来没有人在容隐面前提过朝廷任何事,偏偏就在这么机缘巧合之下,为了一幅画,引出这个让人避讳的名字。 “是的……”景宿被清陵这一眼似乎吓到了,从认识到现在坐下来谈论宫廷旧事,他们不过才认识了几个时辰,在清陵说出那个名字之前,他以为清陵是清冷温和的性子,却未想这一眼冷的让他无意识抓起了裤脚害怕起来。 “凌王到底是谁?”容隐见二人气氛不对,又开口问道,他从来没有听过凌王李晟这个名字。 见清陵并无再次开口之意,景宿咽了咽口水开始说起了当年之事。 “当年先皇上位后,捧杀功臣,与他争皇位的王爷基本大多都被诛杀,只剩下从未参与朝政闲云野鹤的七王爷宣王,和年纪尚幼的十二王爷凌王,同母兄弟十七王爷安王……” “凌王与当今天子,年纪相仿,同吃同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听到这里的清陵打了个冷颤,眼中微微有泪光闪过,为了防止被容隐发现,他闭上眼睛调整了呼吸。 “谁也未曾想到,八年前,凌王连同宣王在任景门发动宫变,称为双王之变,然而因为计划泄露,宫变失败,此事当时轰动朝野,众多与凌王相谋过的朝臣,重则诛杀九族,轻则刺脸流放黔州,当年因为此事,血流成河,无人再敢议论,渐渐不被人提起而遗忘。” “宫变失败后,凌王与宣王因是天家骨肉,未押入地牢,被囚冷宫,冷宫不慎走火,宣王与凌王均被烧死……”景宿说完后,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父亲便是那时候回的乡,他离宫时那副才刚画出世,还未有人见过,便起了心思带走了画,但没有想到半途被人所偷……” “容兄,景宿求您,您回到家中定要将毁去……或把它掩埋土下,如若有朝一日,这幅画再次在世间流转……”景宿说到这里直接向容隐跪了下去,如果被当今圣上所知的存在,天子发怒,景家必定被会诛杀,景宿只是一人住在这里,可他身后的景家不只有他一个分支,他子替父死并不足惜,可他的家族只是无辜受连…… “我……”容隐听完这个故事也是一愣,只是没想到景宿直接朝着他跪了下来,满脸泪水的苦声哀求,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以后必不会让这幅画流转世间……” 从景宿家中离开,容隐不免有些哀伤,他所珍视之画,也能引来此番风雨,怜六宫虽是魔教,但还没有到和朝廷对抗的地步,只不过是仗着天高皇帝远,不会到这里来罢了,他思虑还是有点多,怜六宫秘籍一事已经惹得江湖眼热,命门这种机构都想插上一脚,如今再扯出凌王旧像,恐怕更加不安稳。 想到这里,容隐停了下脚步,他竟然都忘了清陵,抬头向前望去,清陵神色也有些发呆,没有注意到容隐停了下来依旧背着手缓慢的移动着,他皱起眉头想要开口喊停清陵,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他与清陵相处半年之久,从来没有见过清陵若无旁人到这种地步,今晚说出所画之人是谁,也是清陵口中所出,听完景宿讲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宫廷秘事,他虽情感淡漠也有所震撼,偏偏清陵也无丝毫半分震惊之意。 “清陵。”容隐开口,前方的人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他,那人脸上依旧是他所熟悉的旧伤疤痕丑陋面貌,可容隐心中突然冒出一种可能,因为这个想法,他手指也不由轻微颤抖起来。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