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正道养子蒙冤遇袭，沦落得与邪道同行

    魔教三人早已想到会有正道人士暗中跟随俞升，他们猜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缺乏江湖磨练，武林前辈怎敢放手让他带着同样是初出茅庐的同龄人去查探情况？打草惊蛇也就罢了，若是上去白送性命，岂不可惜？

    偷听五人密会的三位均是武林前辈，武功高强，其中那名白须老者名为方昌，与俞得闲盟主师承同一人，年轻时也是一方侠客，江湖名望颇高，虽是俞盟主的师弟，却被盟主尊称为兄长。

    欢喜门门主次子铁槐帧怒道：“早对他疑心疑鬼为何不早除掉他？！非等二十年养虎为患？！阴险至极！”话罢他便拔出三寸长针攻向一名花白头发的武师。

    武师手上套着指虎，铁槐帧拿他下手看似找对了人，却见武师平伸手掌，跨步矮身，以钢铁指虎叮地一声挡下长针，另一手翻掌拍向铁槐帧胸口！

    铁槐帧同明飞敏交手时实属客气了，只见他左手一晃，胸口不知何时竟贴上一片针毡，夜色黑暗看不清楚，武师一掌拍去正中那片针毡，剧痛之下内力急收，一掌软绵绵打在铁槐帧胸口，铁槐帧借力后退，右手一挥，长针收起，换作一块手掌大小的扇形锯片，直削武师右掌！

    武师略一抬手，锯片削过他护腕，将护腕皮革割开一道裂痕，护腕内铁片与锯片相碰，擦出刺拉声响，众人不禁牙齿一酸，动作停顿一瞬才又继续打斗。

    漓肃身为魔教“圣姑”，却不知他品行如何，只听他道：“护法，请协助俞升少侠！”

    玫雯火护法得令，飞身上前，以一根软鞭应敌。

    众所周知俞氏轻舟荡剑诀其一招式能将长剑抖得如灵蛇般鲜活，方昌老者身为俞氏剑法修习者，自然也能使出这招灵蛇戏浪，而剑刃远比软鞭锋利，玫雯不敢操纵长鞭与之纠缠，每到方昌身侧便急急收回，打出去的攻击无不落空，如此人体描边似的打法毫无杀伤力。方昌不想与她缠斗，纵身一跃，施展轻功跃出数丈，身体一晃，疾步奔至俞升身旁，抖动长剑疾刺出去，直攻俞升背心！

    却听乓一声，长剑剑刃中段被什么东西击中，剑尖随之一偏，俞升躲闪及时，并未被伤到身体。

    而方昌似乎中了暗器，他侧避几步，伸出左手从右臂拔下一片状物，捻在指尖低声惊呼：“树叶？！何人内力如此深厚竟以叶片当暗器？！”

    方昌顺势抬眼望去，他右手边只有铁槐帧和武师近身搏斗，蒙面人明飞敏同另一剑道高手以长剑相抗。

    俞升心中一紧，望向明飞敏。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东张西望！”

    俞升只听得一声女子怒斥，随后便被玫雯推开，转头又见玫雯举起长鞭去纠缠方昌。

    漓肃对俞升道：“少侠且先离开！他们今日是来找你们麻烦，不要恋战，另寻他处好好休整以便对付挑拨离间的真敌人要紧！”

    俞升认为他所言极是，便招呼明飞敏道：“阿明我们撤！”

    明飞敏一个随意戳刺后收剑护身，打乱对手剑招，疾步后退回到俞升身旁。

    那剑道高手不肯放过他，拔腿追去，却被漓肃以一柄铁皮包头的短棍拦住去路。漓肃手指一缩一伸，夹住短棍轻轻一掰，短棍便灵活地在他手中舞出一圈。短棍攻击范围小，舞起来时防守范围却大，加上漓肃乃用短棍的好手，他攻守兼备，挡得剑士无法近前追击，俞升同明飞敏得以驾马逃离。

    魔教三人故意越打越向己方人士靠近，待得聚在一块，铁槐帧变戏法般从怀中掏出烟幕弹，砰地摔在地上！一阵黑雾弥漫，三个高手被呛得连连咳嗽，烟雾里还裹着辣椒粉，实在歹毒得很，待他们能睁眼时，那三人早已不知跑何处去了。

    俞升同明飞敏返回客栈，明飞敏建议先睡一觉，明日一早分散出发，从四面八方出城去，免得被围堵。

    次日一早，明飞敏嘱托还未正式入队的安常予购买干粮淡水顺手退房，俞升则到隔壁房间同武昭以及溪莺说明情况，五人分三拨，分别从城西、城南、城东北方向出发，绕过城墙往郊外去，在下一个小村郊外南面小溪边集合。

    魔教三人也有打算，他们早知道明飞敏会计划分三拨人同时出发，但所行方向不定，他们守在城墙外，等待昨日夜里三位高手先出城去，却不见那些人出来，便分作两组，一组先往北去，火护法玫雯独自留守城内观察正道人士的动向。

    铁槐帧骑在马上悠闲问道：“圣姑，你怎的想帮他们？咱们是魔教他们是正道，正邪两不相容，咱们真心协助，回过头来给他们当作驴肝肺，那不得亏死了？”

    漓肃正色道：“有人陷害我们欢喜门，又以残杀正道人士为诱饵，想必是从中挑拨，引我们正邪相斗。此时我们更该联手一致对外，待一切水落石出后再争斗不迟。”

    铁槐帧盛赞：“不怪我爹喜欢你，圣姑您如此聪明，下届掌门人您一定当得上！”

    漓肃摇头道：“阿弟过奖，愚兄是决计不会与旭胜阿姐争这把交椅。”

    二人忽闻身后传来马蹄声，他们回头望去，只见是俞升与明飞敏二人骑马赶来，身后也无追兵。

    铁槐帧与漓肃勒停马匹，等二人追上来。

    铁槐帧笑道：“所以说俞升少侠到底是何身份，武林正道高层皆知你是老鼠的儿子？是灰鼠、白鼠、还是大竹鼠？”

    俞升知他开玩笑，便龇牙露出两个门牙来，笑道：“你看，我是什么鼠？”

    明飞敏一直蒙面不露真容，漓肃也未好奇，他问俞升道：“其他人往何处去？”

    俞升道：“我们五人分头行动，相约在边石村聚首。”

    漓肃道：“我们随你们一道儿。”

    俞升道：“行，但我可不管你们吃喝开销。”

    铁槐帧咂舌，手腕一甩抖出一串用铁线穿着的金叶子，傲然笑道：“不要你们出钱，我喜乐绣品全国第一！”

    四人相视一笑，策马奔驰，行到三十里外便远远瞧见一个小驿站。

    明飞敏思虑昨夜俞升睡得并不安稳，便提议下马进驿站买些碎茶饼给各人咀嚼提神。俞升跟随明飞敏下马，展开地图看边石村方位，距离那小村庄还有一日路程，俞升道其余二人均往反方向去，绕一圈才能到目的地，众人无需急赶路程，亦不在边石村停留，免得被人守株待兔。铁槐帧建议夜宿林中，俞升表示赞同。待明飞敏拿了茶饼出来，众人含上一口碎茶叶便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天色渐暗，四人选在树林小湖边扎营，铁槐帧拾来柴火，淋上火油，铺几张纸助燃，升起篝火。

    四人相对无言，俞升为明飞敏烤饼，明飞敏接过后背过身去吃，铁槐帧早已见过他面目因此并不好奇，只凑到漓肃耳畔嘀咕几句。

    简单进餐后，先由明飞敏与漓肃放哨，听俞升和铁槐帧呼吸平稳，漓肃才低声问道：“明兄弟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明飞敏反问：“好奇？”

    漓肃笑答：“那倒不是，莫非您真是俞清聪俞少主么？”

    明飞敏道：“明知故问，我自不必解答。倒是你，漓肃公子，你作壁上观好好地当你的圣姑，门主都不甚在意之事你在意什么？”

    漓肃沉默以对，挪开身子，却见明飞敏跟上半步，二人相距不到两寸。漓肃转头看去，见明飞敏将手搭在蒙面布上，向下拉扯黑布，露出一张英俊面孔，剑眉凤目，鼻梁高挺，下巴圆润，乃富贵福祥之貌。

    漓肃一惊之下不由伸手过去，明飞敏格开他手掌，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一股强力握得他手腕阵痛，他当下以内力反震，漓肃虎口一麻，惊觉自己无意之下行了冒犯之事，忙垂首道歉：“兄弟莫怪，鄙人只是想确定真假。”

    明飞敏笑道：“你二话不说伸手就来，可把我吓一跳。要摸便摸，但我这脸可不是一般人能摸得，你最好先坦白自己此行目的。”

    漓肃收回手，苦笑道：“那鄙人不摸便是。”

    明飞敏道：“那可由不得你不说。他二人睡得香，无多防备，我可得保护好自家少主，指不定你哪天会害他。”

    漓肃一愣，思索片刻后回道：“若传言是真，那与我却也无甚关联，我没必要加害俞少侠。”

    明飞敏眉毛一扬，笑道：“仅是魔教与魔教间的冲突么？真实理由绝非如此。”

    漓肃嗫嚅道：“那……便更与我无甚关系……”

    明飞敏急速出手，抓住漓肃手腕将他往胸前一带，微笑道：“你是否会加害于我亦未可知。”

    漓肃心下一紧，以深厚内力震开明飞敏，明飞敏垂首，眼球上翻，瞪着漓肃，看他满面惊恐与疑惑，笑道：“那也是绝不可能么？为何不说，说出来，好让俞升也信任你。包括为何你会出手相助，便也能够理解了。”

    漓肃道：“既然已是往事，一切物是人非，又为何非要回归原处？他不愿，我亦从未想过。大恩报得，我自与你们一刀两断。”

    明飞敏暗暗握拳，笑道：“只怕圣姑你放不下。自称能断，数月之情记挂如此之久却又何必？他再见你恐怕也是认不出吧。”

    漓肃垂眸道：“那他作何想，你又作何想？”

    明飞敏道：“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八个字，说来简单，可惜人类就是逆天而为的本领最出彩，真能听天由命，早就爬到树上当猢狲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