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5

    马戏团的玫瑰园建在一处边缘角落里，花园中间还有一幢小木屋。

    副团长用钥匙打开铁门，解释：“团长有时候会在花园里休息，就在里面建了一个小书房。”

    走进花园，浓郁的玫瑰花香瞬间涌来。

    乔奕扫了一眼，看到花园里全都是红玫瑰，花瓣颜色浓郁得就像鲜血一样。

    只是当乔奕进到花园深处时，突然闻到了淡淡的腐烂味。

    顺着腐烂味，乔奕蹲在地上，视线落在一朵玫瑰花根部，随即伸出手，将根部稍稍扒开。

    泥土很软，里面是一些枯萎的玫瑰花瓣，腐烂味从花瓣上飘散出来。

    乔奕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了一眼旁边的书房，问道：“书房可以进吗？”

    “可以的。”副团长连忙过去，将书房大门打开。

    书房布置得很温馨，两个厚重的木质书架靠在墙边，中间是书桌，旁边有个休息用的单人床。

    乔奕来到书架前，注意到上面放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奇闻故事书，还有一堆泛黄的旧报纸。

    副团长在一旁解释道：“团长很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说是可以找到灵感。”

    乔奕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没有异常。

    警长也检查完了外面的花园，朝乔奕道：“花园没问题。”

    马戏团没有任何线索，警长也只能带着乔奕先离开。

    可两天后，警局又收到了有人失踪的消息。

    乔奕赶过去时，警长已经派人将附近封锁起来。

    这次失踪的是酒馆老板家的女儿，在卧室里突然失踪。

    乔奕拿着记录本，问酒馆老板：“确定是在卧室失踪？没有出门？”

    酒馆老板回道：“昨天白天她出去了一趟，晚上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房间里，再也没出来过……”

    “我以为她睡了也就没打扰，结果到今天早上了还没出来，我去她房间一看，发现人不见了！”

    “我的房间就在楼下，她要是出门的话我肯定能听到声音！”

    乔奕来到卧室门口，朝里面望去。

    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马戏团的画报，桌子和柜子上也都是马戏团的纪念品摆件，就连床上也摆了不少马戏团的娃娃，看得出来房间主人很喜欢马戏团。

    不过诡异的是，房间里散发着浓浓的腐烂味，还夹杂着血腥味。

    而在卧室书桌上，放着一朵黑色玫瑰花。

    房间里没有发现尸体，乔奕来到书桌边，问：“这朵玫瑰是她带回来的吗？”

    酒馆老板摇头，“不清楚哪来的，她昨天回来的时候没带东西……”

    警长盯着桌上的那朵黑玫瑰，皱眉道：“又是黑玫瑰。”

    乔奕问：“她最近有没有去哪？或者是认识新朋友？”

    “也没有，还是和平常一样，干完活了就去马戏团看表演。”酒馆老板的声音哽咽着，“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见了……”

    “会不会是跑出去玩了？从窗户溜出去了？”警长注意到窗户是敞开着的。

    旁边一个警员忍不住嘀咕道：“这是五楼，她一个小女孩跳窗有点难……”

    乔奕来到窗边，看到窗户外面是一条马路，对面有不少商摊

    “我去对面问问。”乔奕说，“如果是跳窗，对面应该会有人看到。”

    乔奕拿着记录本下楼，绕到酒馆另一边的街道。

    路边到处都是商贩吆喝声，路人来来往往，还有几个小孩在角落里玩游戏。

    就在乔奕刚准备找人询问时，突然听到路口那边传来一阵欢呼声。

    乔奕望过去，看到一群年轻人围聚在一起，中间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表演台。

    表演台上，一对双胞胎正在表演杂技，旁边的舞女则是抱着一堆画报向观众宣传。

    “今天晚上马戏团会有狂欢表演！欢迎大家来马戏团玩！”

    “马戏团一周年庆典正在筹备中，很快就会开放表演～”

    表演台附近很是热闹，观众将演员围在中间。

    唯独一处角落里，穿着小丑服的魔术师独自坐在台阶上，肩膀上蹲着一只白鸽，怀里抱着高礼帽，有些眼巴巴的盯着表演台。

    突然，魔术师察觉到什么，抬头朝某处望去，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后，瞬间眼睛一亮。

    “警官先生！”魔术师招了招手。

    乔奕过去，学着魔术师的动作坐在台阶上，问：“你们在这表演？”

    魔术师点头，解释：“有时候会出来做街头巡演。”

    “怎么不过去？”乔奕看了一眼表演台。

    “观众不喜欢我的魔术……”魔术师耷拉着脑袋，问：“警官先生呢？是来这边买东西吗？”

    “来查点事情。”乔奕问，“你们今天一直在这？上午也在吗？”

    魔术师嗯了一声，应道：“我们早上就过来了。”

    “早上有没有在酒馆那边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奇怪的声音？”乔奕指了指酒馆方向，“比如看到有人跳窗之类的？”

    魔术师脸上有些迷茫，看着酒馆方向，摇头道：“今天很正常啊，没看到有人跳窗。”

    “那么显眼的地方，要是有人跳窗，我们肯定会发现的……”魔术师嘀咕着，忍不住问道：“警官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最近不安全。”乔奕没有说得太详细。

    魔术师似懂非懂，也没有再继续问，继续抱着帽子，望着表演台的方向发呆。

    乔奕顺着魔术师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表演台那边已经结束了演出。

    表演台旁边，舞女提着袋子，给那些杂技演员们发面包，“大家都辛苦了！先吃点东西！”

    马戏团的成员都聚在表演台那边，舞女给所有人都发了面包，甚至还给观众发了一些，偏偏遗漏了角落里的魔术师，就好像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乔奕皱眉，下意识朝身旁望去时，看到魔术师脸上满是失落。

    乔奕问：“中午吃东西了吗？”

    “没。”魔术师摇头。

    “要不要先买点面包饼干？”

    “没带钱……”魔术师的声音很低。

    乔奕沉默了一会，随即起身，说道：“我去买点东西。”

    街道旁边就有不少卖零食小吃的摊贩，乔奕过去买了两个热饼，刚好看到舞女就在不远处给路人发宣传单。

    “这是今天晚上狂欢表演的节目单～这次有新演出！”

    几个年轻女孩结伴围了过去，问：“那团长呢？团长今晚会来吗？”

    “团长还在准备庆典演出，今晚不确定会不会来……”舞女有些遗憾，又看到路边的乔奕，连忙递出节目单：“乔警官要不要来马戏团看狂欢表演？”

    乔奕停下脚步，接过节目单扫了一眼，问：“有魔术师的表演吗？”

    “穿小丑服的魔术师，和你们一起来的。”乔奕补了一句。

    舞女愣了一下，委婉道：“节目单选的都是一些受欢迎的演出，魔术师的表演比较单一，还要再改进。”

    旁边一个女孩听到了，顺口问道：“是那个天天变鸽子的魔术师吗？他的表演还行，不过看多了就有点腻了。”

    女孩的同伴也点头道：“我也记得他，每次都是变鸽子变扑克牌之类的，还是其他人的表演更好看。”

    “而且魔术的话，当然是要看团长的表演了！”

    “对啊！团长的魔术就不一样了！就好像魔法一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那么浪漫！”

    提起团长，几个女孩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激动起来。

    舞女趁机道：“那大家可以来看这周的内场表演！这次内场会有团长的表演秀哦！”

    说完，舞女从背包里拿出一堆信封，问：“要不要试试运气？说不定就抽到内场券了！”

    信封都是一模一样的米白色，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差别，里面有可能是纪念卡片或者是普通门票，只有少部分才是内场券门票。

    舞女也朝乔奕问道：“乔警官要不要也来抽一份？”

    “好。”乔奕随手抽了个信封出来，便转身离开。

    乔奕回到角落时，看到魔术师还坐在原地。

    “先吃点。”乔奕将一份热饼递过去。

    “谢谢警官先生！”魔术师的声音很是雀跃，尾音微微上扬着。

    乔奕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那份抽奖信封。

    信封很薄，乔奕拆开后，看到里面是一张普通的马戏团门票。

    魔术师也注意到乔奕手里的信封，问：“抽奖信封？警官先生想去看内场表演吗？”

    乔奕淡淡道：“就是有点好奇，还没见过团长。”

    “警官先生是想见团长？”魔术师歪了歪脑袋，还是说道：“团长很忙，每天要出去找灵感。”

    “在哪找灵感？”

    “我们也不知道。”魔术师继续吃着热饼，声音含糊道：“团长找灵感的时候，是没有人能认出他的。”

    乔奕问：“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每个人眼里的团长都不一样。”魔术师也说不太清楚，“就像马戏团的那些游客，他们都很喜欢团长的魔术，但是没人喜欢我。”

    “明明都是魔术表演，可是只要见过团长的表演，就没人愿意再看我的魔术了。”魔术师似乎有些低落，微微低着脑袋，微卷的棕发从耳边散落下来。

    乔奕拍了拍魔术师的肩膀，算是安慰。

    “不过要是警官先生真的想见团长的话，还是有办法的。”魔术师振作起来，“团长这周有内场表演，到时候警官先生就能见到团长了。”

    乔奕：“没抽到内场券。”

    “那警官先生要不要再抽一次？再抽一次肯定会抽到的。”

    乔奕将信封放进外套口袋里，“不用了，我运气不太好。”

    “没关系！我可以把我的运气分给警官先生！”魔术师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根魔术棒，“警官先生可以把手伸过来吗？”

    乔奕伸出左手。

    “我要把运气送给警官先生……”魔术师碎碎念着，握着魔术棒在空中挥动几下，紧接着用魔术棒在乔奕手背上划了一个圆圈的形状。

    “完成了！现在警官先生是幸运星了！”魔术师弯起眼睛笑了起来，“而且警官先生上次也抽到了心想事成卡牌，肯定会有好运的！”

    乔奕看了看手背，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不过还是配合地点头。

    “就算没抽到内场券也没关系，说不定哪天警官先生走在路上，刚好就碰到团长了呢！”魔术师收好魔术棒，将怀里的高礼帽戴在头上。

    而在不远处，马戏团的演员们在整理演出道具，似乎是收工准备回去了。

    “我要回去了！”魔术师起身，手里还拿着那份没吃完的热饼，“谢谢警官先生的午餐！”

    魔术师朝乔奕招了招手，脸上是滑稽的小丑妆，慢慢朝表演台方向走去。

    “警官先生想见的人，也会见到的……”

    魔术师的声音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乔奕也没有再停留，找街边的商贩询问完消息后，便回了酒馆。

    酒馆一楼，警长和几个警员围坐在一起，还在讨论失踪案的事情。

    乔奕走过去，将记录本放到桌上，说道：“今天一切正常，也没有人看到跳窗。”

    警长叹息一声，说道：“去码头附近找看看，上次那个失踪的小女生就是在码头边上找到的。”

    警长安排好任务，派了不少警员去码头巡逻。

    乔奕刚好轮到休息，暂时没有巡逻任务，回了住处，靠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不过当乔奕再睡醒时，窗外一片漆黑，已经是晚上。

    街上已经亮起昏暗的路灯，城镇陷入宁静，唯独马戏团还保持着白天的热闹。

    外面有些冷，乔奕换了件厚外套出门，朝马戏团走去。

    晚上来马戏团的观众不少，基本上都是成群结伴的年轻人，还有一家三口之类的。

    副团长就在马戏团入口检查门票，看到乔奕后打了声招呼：“乔警官！”

    副团长很热情，连忙道：“乔警官也是来看表演的吗？今晚有狂欢夜活动哦～”

    乔奕下意识伸向口袋，突然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回道：“我没带门票。”

    “没关系！乔警官查案也很辛苦，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副团长主动将乔奕带进马戏团。

    也许是因为今晚有狂欢活动，晚上来马戏团的观众比白天还要多一些，好几个帐篷外面都排起了长队。

    “祝乔警官玩得开心！”副团长转身离开，一个人去忙了。

    四周都是陌生的游客，乔奕在园区里慢慢走着，也没有去帐篷看表演，就只是四处闲逛。

    突然，空气中飘来浓浓的玫瑰香味。

    只是玫瑰香味里面，还有一丝很淡的腐烂味和血腥味。

    乔奕瞬间皱眉，顺着香味，逆着人群朝着某一处走去。

    不知不觉，嘈杂的人群声和音乐声远去，周围也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飘散在空中的腐烂玫瑰味。

    越是往前走，腐烂味越是明显。

    直到乔奕来到马戏团角落里的一个破旧帐篷前，停下脚步。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帐篷也是一片漆黑，看起来还有些荒凉。

    明明马戏团里的那些帐篷都亮着彩灯，就只有眼前这个帐篷上的彩灯没有亮，应该是已经废弃很久。

    腐烂的玫瑰香味从帐篷里飘出来，乔奕走上前，掀开帘子。

    而当乔奕进到帐篷里时，垂落的左手背上突然浮现出一个金色的圆圈印记。

    不过圆圈印记亮起的光芒就只有短短一瞬间，就很快沉寂下来消失不见，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与此同时，沉睡的废弃帐篷被唤醒。

    漆黑的帐篷里瞬间亮起灯光，鲜红的玫瑰花瓣从帐篷顶部缓缓落下。

    飘落的玫瑰花瓣掉在观众席上，掉在舞台上，掉在过道上……

    只是四周依旧空无一人，观众席的椅子上布满灰尘，舞台上的红幕布垂落在地上，一切都很诡异。

    乔奕看着空中飘落的玫瑰花瓣，眉头皱得更紧。

    明明是鲜艳的红玫瑰，可颜色却是像血一样，玫瑰香味和尸体腐烂味混在一起。

    乔奕伸手，从空中接住一片花瓣，还能闻到花瓣上的血腥味。

    “晚上好。”一道低沉的陌生男声突然从舞台上响起。

    乔奕抬头，便看到舞台上原本垂落的幕布突然自动升起，朝两边拉开。

    明明舞台上打着灯光，可幕布后面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就只能听到舞台上的脚步声。

    长靴踩在木质地板的舞台上，那人一步一步走出阴影——

    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高大男人站在舞台中间，脸上戴着半脸玫瑰面具看不清面容，手里握着的，是一把象征马戏团主人的权杖。

    男人微笑着，一手摘下礼帽，朝台下微微俯身行礼。

    “欢迎我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