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睡一会儿吧
闻琪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这两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完,见小胖子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想问的。” “那个……” 小胖子低着头,闻琪生盯着他的睫毛,很耐心的等他继续说。 “你、你和校花……” 闻琪生会意:“听到什么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钱多心想。他和班里的同学都不熟,哪里知道真实情况呢,只是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和……和我有关吗?他……他们说的。”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味儿,就跟闻琪生是为了他才跟安静分手的似的,慌慌张张补充,“不是,那个……我……” “分手,是因为不合适。”闻琪生道。 “哦……” “还想问什么?” 钱多抓着小花被,他其实还想问那个叫作肖露水的女孩子,可又怕问多了显得他这个‘信徒’僭越、不够虔诚和尊敬,“……没有了。” 闻棋生看了他一会儿,道:“那睡一会儿。” “好。” 对方堪称顺从的回答让闻棋生愉悦,他拿出手机靠在椅背上,看到小胖子脱了校服外套,又把校裤脱了,只留一件白色短袖,露出圆鼓鼓、白生生的腿。事实上小胖子在家住的这几天他早已经看多了,他收回盯着那双腿的目光,看着人躺进被窝。 钱多挪了挪屁股,挤到靠墙的地方,侧着身子才堪堪露出一半的床,他拍了拍床铺:“你不睡吗?” “……”闻棋生没有午睡习惯,然而面对这样的问题,他还是犹豫了一瞬才回答,“你睡,别挤到墙上去。”对方依旧顺从,整个人裹着被子扭动几下,躺平了。 由于被子足够蓬松,床沿留着的空档被小花被盖住,钱多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拍了拍平整的被面:“要坐……这里吗?” 床铺和被面的双重覆盖让那里光是看着就很柔软,比坚硬的椅子不知道要柔软多少,可单单如此并不会让闻棋生有坐到床沿的欲望,他只是看到小胖子眼里的—— 期冀。 他从椅子上起身,坐在床头,背靠涂着的白色油漆的床头栏杆,侧着头垂着眼皮看床上的人。小胖子看着他,平日里总是圆圆的大眼睛此刻微弯,黑亮的眸子闪着光,里头蕴着喜悦的笑,这叫他忍不住问:“今晚一个人睡寝室,怕不怕。” “……不怕。”钱多摇头,觉得相比从前无时无刻不处于被整蛊、欺负状态下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就像天堂了。 闻棋生还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顺手按了音量键把震动关闭,表情没有变化,“睡吧,我出去接个电话。” 钱多点头,闭上眼睛,以示乖巧听话。 闻棋生出了寝室,把门虚掩上。 空旷的走廊显然不是什么接电话的好地方,他顺着走到尽头,这里是整层楼的公用洗手间,旁边就是楼梯。闻棋生顺着楼梯往下走,在二、三楼之间的休息平台停下。 他站在窗口,才接起电话。 “你在做什么。”电话那头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质问,“午休时间接个电话,需要这么久?” 对于这种问题,闻棋生觉得没有回复的必要。他左手拿着手机接听,右手放在窗台上,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手掌和指腹沾到的灰尘,食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涂着墙面漆的窗台,等待对方说话。 对面很快又道:“十一你回家。” “有事?” “恩,回家再说。” “不了,学校里有事。” “学校里能有什么事。”那头轻嗤,“你多久没回家了你还记得吗?” “您记得?”这句看起来带有一丝嘲讽的话,在他平板无波的语气中说出来,仿佛真的是一句简单的问句。 “……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闻棋生,十一回家。”已经是很明确的命令语气。 这回闻琪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您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 大概是闻棋生的语气过于坚决不可扭转了,对面也沉默了好一会儿,“陈廖海的马脚,你到底是怎么抓到的。” 果然如他所料,他的父亲、商界有名的狠角色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闻棋生还是一样的说法:“沙门氏菌污染、防腐剂超标、儿童食物中毒案……您觉得,这些事是我做的吗?” “……那么,你背后的人是谁?” “没有。”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骗小孩的话?” 闻棋生鼻尖溢出一丝轻笑——纯粹而寡淡的笑,既没有什么热烈的愉悦感,也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很平淡的笑。 但,显然,对面不这么觉得。 那头的人被激怒了,“你是觉得我管不了你了是吗?闻棋生,你姓什么,身上流的是谁的血?16岁,你是觉得你现在能只手遮天了?你吃的用的谁给你的?哪儿来的自信对我这样说话!闻琪生,没有老子,你什么都不是!” 闻棋生食指停止敲击,他沉默了两秒,才说:“至少我有自信,不会在一穷二白的时候,依靠婚姻和女人,获取所谓的成功。” 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闻棋生将手机熄屏,放进口袋,走上楼梯后才发现指腹上沾的灰。 他进了盥洗室,拧开水龙头。 窗开了一半,风呼呼而作,校服因风飘动。 冰凉的冷水穿过指间,掉落到瓷砖砌成的水池中,流到出水口,发出咕噜咕噜的下水的声响。 闻棋生推开钱多寝室门的时候,距离他出来接电话那会儿,已有十来分钟了。 他关上门,就看见床上的人睡得正熟,大概是热,原本盖的好好的被子被撇到一旁,露出白花花的腿。 闻棋生看了一会儿,走到窗边把开了一条缝的窗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