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茶言茶语

    江忱送走了蒋姝，一回头果然看到了丁代萱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鄙夷的目光。

    今天的丁代萱倒是稳重了些，没有一看到就怼脸嘲讽，而是选择了鄙夷加扭头无视一条过。

    江忱找到了方莲，在她耳边低声道：“小莲，你明日的活计我包了，再帮我做两件事。”

    方莲看向他，小声哀求：“大人，你莫要为难我。”

    “不为难的，绝对比今早的事情容易。”江忱却求回了她，“小莲，帮帮我呗。这两件事我必须尽快完成，可我又实在是分身乏术了。”

    方莲见他实在为难，咬咬牙点了头：“好吧，一言为定。”

    江忱这才喜笑颜开。

    吩咐好方莲之后，江忱便安心地去吃午饭。毕竟昨夜受奸人所害饿了一晚上，以至于他今天对于能否按时吃饭这件事十分执着。

    .

    午后，方莲从江忱那拿装着茶叶的荷包，到望舒宫拜见敏贤妃。

    方莲见到值守的宫人，说是来请平安脉。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毕竟前天是月初一，已有医司依例来过了，而她一介医女，按理说今日是不该来的，何况还是这个多事之秋。

    可是尽管如此，敏贤妃手底下的宫人依然如实通传了，没有丝毫的怠慢。

    待到方莲顺利进到望舒宫正殿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这传说中深居简出、神秘严肃的敏贤妃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见到的吗？

    方莲认真地与敏贤妃见过礼，在给敏贤妃把脉时放松了下来。

    “有劳方医女。”敏贤妃收回手时，对方莲道。

    敏贤妃眉目间带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却不掩傲人的姿色。她不像喜爱素雅的端贵妃，妃位该着的衣裳饰品一概不少，故而没有笑意时总带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贤妃娘娘言重了。”方莲低头道，“只不过在小的来之前，我家大人吩咐我向贤妃娘娘求问一件事，不知贤妃娘娘可否原意告知一二。”

    敏贤妃道：“既是回春馆的医司有事相求，本宫自然该听上一听。”

    方莲的头愈发低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们江忱大人从林美人处得了一点赏茶，十分喜欢，可林美人说此茶只有贤妃娘娘这里才有……所以想问一问贤妃娘娘，那茶可是不得外传的秘方？如若不是，愿勉力一试向娘娘求得此茶方……”

    方莲话音刚落，敏贤妃身边的大宫女立刻出声呵斥于她：“你这个无知丫头休得胡言，无论是望舒宫里用的茶还是从望舒宫出去的茶都由内务府所供，从无例外，又从哪里冒出什么望舒宫特制的茶来？别是你们医司存了攀附的心思，让你到望舒宫胡言乱语来了！”

    在此期间，敏贤妃一直面色如常没有动作。

    方莲当即被吓得身子一颤。不过由于至今的事态发展都和江忱事先告知她的一致，她也就很快定下心来，伏首道：“还请贤妃娘娘明鉴，小的实在没有胡说，也无意污蔑贤妃娘娘……”说着，她从腰间解下荷包，双手奉上：“这便是江忱大人想要寻找的茶叶，如若当真不是出自望舒宫，还望贤妃娘娘可怜可怜小的，能够确认一番，好让小的回禀江忱大人。”

    敏贤妃递给大宫女一个眼神，那大宫女便上前收下荷包，回到敏贤妃身边打开。

    敏贤妃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看向方莲，道：“应是你家大人记错了，这茶与内务府所供并无二致。”

    敏贤妃说话间，那名大宫女已将荷包系好还与方莲。

    方莲双手接回，再次拜道：“小的愚钝，谢贤妃娘娘宽恕小的冒犯之过。不过我家大人的确是诚心想要求得此茶，实在是因为昨夜落水丢了藏书阁古籍而急于在红渠寻回，这才没有亲自拜见。在此，小的替我家大人拜过贤妃娘娘，为今日的叨扰致歉。”

    言罢，方莲又向敏贤妃拜了三拜。

    敏贤妃没有计较，让她如常退下了。

    .

    长春宫东侧殿。

    “江大人此话当真？”

    林可念一贯挂着甜美笑容的脸上极少见地露出了严肃的神情。刚才从江忱口中听到的话实在关系重大，让她不禁想要江忱说清楚其中关窍。

    此时的侧殿里已经被林可念屏退了其他宫人，仅余一个从小照顾她的贴身侍女晶雪。晶雪贴着林可念侍立在侧，而江忱距离她也不足五步之遥。

    由于所谋甚密，故而声音都不大。

    江忱点头：“千真万确，可以说能够想到此种方法的人绝对是个制香奇才。虽然小人与美人初见之时凭借多年的行医经验断定敏贤妃赐予美人的茶有问题，却始终没能找到问题所在。若不是这次有幸能够进入藏书阁查到相关记载，小人也不敢确认其中成分。”

    林可念道：“若果真如此，将你推入红渠的难不成是敏贤妃？”

    江忱点头：“不错。贤妃娘娘虽然贵为一宫主位，但是既然对美人您都会下手，那么想来会对刚入宫江美人动手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正因如此，贤妃娘娘才会对小人进入藏书阁一事如此忌惮，忌惮到一看到小人从藏书阁里带了书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对小人下手！”

    江忱露出既怨恨又害怕的神色，感激地对林可念一拜，恳切道：“小人如今还能站在这里，全是由于美人及时出现，救我于水火。短短一月之内，美人已救江忱两次，江忱实在无以为报，定会向皇上揭露敏贤妃那不为人知的险恶面目，还您和江美人一个公道！”

    林可念面露动容之色，托起他的手臂，道：“江大人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晶雪在一旁帮衬道：“是啊江大人，我们娘娘一向心善，助人为乐不图回报。大人能有此心已是十分难得。”

    “江忱惭愧。”江忱起身道，“虚活二十载，除了医学一道实是不堪大用，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罢了。”

    “江大人此言差矣。”林可念悲悯道，“在这后宫之中，江大人能保我们姐妹健康无虞便已是大用了。还望江大人珍重自身，千万小心行事。”

    江忱感动道：“美人放心，小人晓得。如今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端贵妃身上，敏贤妃已然放松警惕，想必不久之后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晶雪朝他侧身屈膝道：“有劳江大人了。”

    江忱回礼：“晶雪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这是江忱该做的。”

    “江大人，我有一言，还望江大人能记在心上。”林可念道。

    江忱道：“既是忠告，美人尽管直言。”

    林可念道：“虽然下毒的不是端贵妃，但还请江大人不要对她掉以轻心才是。江大人可曾听说上个月端贵妃无故将一宫女罚入慎刑司一事？”

    江忱摇头：“小人入宫时间尚短，不曾听过。”

    林可念甜甜一笑：“若要说起来，那名宫女与江大人还有些渊源。”

    江忱疑道：“敢问美人，有何渊源？”

    林可念笑道：“大人不记得了，大人被人诬告困在慎刑司时还曾好心给过她一件袄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