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临近年关，事务越发繁忙。裴川一早就去了公司，留裴亦清在家。

    当验孕棒出现了两条浅浅的红杠时，他呼吸都停滞了。

    他竟然忘记了避孕药那么重要的事情。

    一瞬间，他只觉无助。身边没有任何朋友可以分担他的心情，他不知道裴川会怎么想。

    ——应该会开心吧。

    当他并没有做好一个爸爸的准备，裴川应该也没有。

    两个月前，裴川关闭了对他的电话监听与定位，只保留了家徽上的定位系统。但随着周围交际圈的不断更迭，家徽的佩戴只在某些重要场合，因此Alpha的控制基本可以忽略。

    为避免万一，裴亦清购买了很多闲置手机和电话卡，方便与张忠北通信。

    “张叔叔，”裴亦清拨通电话，随后抿唇。

    张忠北听完后，轻叹道:“选择权在你自己，亦清。从小我看着你们长大，你对裴川肯定是有感情的。”

    “斯德哥尔摩……”Omega说出一个名词，指甲陷在肉里，他感觉不到疼。“我会预约医院。”

    “节骨眼上不能有任何闪失。”

    张忠北:“这对你身体伤害很大，而且那个孩子他没有错。”

    “可是裴川他终究是要进去的。”Omega坐下身子，“出生就缺失了另一个父亲的爱，相似的事情不能再重演了。”

    张忠北在电话那头蹙起眉:“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建议你谨慎。那天拿到的u盘，我们得到了很重要的线索，谢谢你。”

    “有用就好。”裴亦清顿了顿，“ID卡的社会记录在内网可以查到的吧？”

    “嗯，怎么了?”

    裴亦清:“我怀疑你们内部也有裴川的眼线。”

    “什么，怎么证明？”

    Omega回忆了之前的种种迹象，“之前换季的时候，我身体不好容易感冒。通常我会找裴川身边的医生朋友开处方，然后去药店刷ID卡购买药物。”

    “但是裴川总能在我购买完药后，打电话询问我的状况。”

    “他的医生朋友平时也很忙，不会主动告诉他我的事情。”

    张忠北沉思片刻:“可以内网的人很多，我们无法一一排查，工作量太大了。”

    Omega深呼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现在裴川因为公司的事务忙得焦头烂额，无心分神。我会在中午吃饭的时候，预约最近时间的医院。这期间……”

    张忠北打断他:“这样对你而言代价太大。”

    “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孩子……我不能生下来——我是一个狠心的爸爸。”

    虽然只是语音通话，但是裴亦清还是掩住眼睛，“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清清。之前说的，我尊重你任何的选择。”

    ——

    裴川第一时间收到了内网人的消息。

    ［赵文:裴亦清ID卡预约信息，枫林私立医院Omega生殖科，预约时间14:30。］

    只是随意瞥一眼手机消息的裴川，动作突然一顿。

    Omega……生殖科？

    ——什么？

    回想昨日裴亦清的种种迹象，他第一时间电话打给了Omega。

    “你所联系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裴川莫名烦躁得挂断电话。

    林晓推门而入，“裴总，紧急会议。”

    Alpha咻得起身，强攻击性的信息素弥漫整间办公室。

    林晓只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收到冲击，他抹了一下额头:“裴…裴总……”

    裴川意识到失态，坐下身子沉声道:“准备资料，会议时间控制在13:50之前，让司机随时准备好。”

    “这……事务紧急，一时半会儿……”

    Alpha抬眼，目光阴戾:“做不到就给我滚。”

    他取出眼镜架上鼻梁，银色长链拖在后颈脖。

    不到一个小时的会议，裴川至少抬腕看了不下十次时间。股东们都注意到了这个动作，碍于他的身份不敢有什么非议。

    司机早已在公司楼下等候多时，见裴川满身阴沉地走过来，赶忙打开后座车门。

    枫林私立医院在X市最南边，路程至少一个多小时。机械表指针“咔咔”地响，在静谧的车厢里，司机视线几次通过后视镜看后座的裴总。

    不管Omega挂生殖科所为何事，Alpha都需要第一时间陪着他。

    裴川具有一定的专业知识，他闭眼推算着医院各流程的时间。

    窗外的绿化带快速变化着，轿车转弯进入环城高速。

    电脑屏幕闪着白光，照在赵文苍白的脸上。办公室漆黑一片，他收到了裴川提供的高价报酬。

    “别动，”办公室室门蛮横打开，几名便衣冲进来。

    张忠北步履匆忙走进来，“人证物证俱在。赵文，违反保密协议对于你有什么好处。我们有义务保护所有公民的隐私权，你这是公然地挑衅。”

    裴亦清手持各种化验单，游走于诊室。

    “孩子8周了，Alpha来了吗？”beta医生在电脑上录入信息。

    裴亦清淡定道:“没有。这个孩子我不要。”

    医生的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他抬眼打量眼前的Omega，“学生？”

    “不是，已婚。”

    “你这身体头胎不能轻易流啊，容易引起之后的习惯性流产。”beta医生推了推眼镜，“叫你的Alpha过来医院。”

    “不需要……”

    “裴川？”诊室门突然被人打开，beta医生刚想出声训斥，却见来人不禁一愣。

    裴亦清暗想遭了，“你们认识？”

    “裴亦清，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自作主张？”裴川喘着粗气，想是刚刚赶过来。

    裴亦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他的语气中没有怒意，却无形中给了Omega极大的压力。

    beta医生出声提醒:“裴川，不要大声喧哗，这里是医院。还有你们什么关系？”

    接待室。

    裴川指尖敲着膝盖，他的对面坐着撑在腿上低头的裴亦清。

    beta医生坐在一旁，向Omega介绍自己。“你好，我是牧单羽的哥哥牧倾。枫林Omega生殖科主任医师。”

    “小孩子有时候容易任性，”牧倾笑着调解。

    裴亦清抬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成年，具有民事行为能力，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裴川质问，“你有分寸，手机关机自己跑过来做人流？”

    “你一定要逼我吗？”裴亦清起身，“你就一定要逼我吗？”

    接待室落地窗阳光投射进来，照在Omega脸上。他的眼神近乎决绝，“这个孩子我不会要。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看不懂吗？”

    裴亦清声音平静，好像在叙述着与自己无关的话。

    “亦清，冷静一点。”裴川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当下的情况只是Omega一时的任性作祟。

    “孕期情绪波动是难免的。”牧倾也起身去拉Omega。

    裴亦清重新坐下抱住头，声音很低，他轻轻叹气　“抱歉，我太任性了。”

    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妥协的人竟然是裴亦清。

    裴川显然松了一口气，他起身坐到裴亦清身边，揽过他的身子，“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没有做好一个当爸爸的准备。”

    “但是这是两个人的事，对吧。我们一起承担不好吗？”

    Omega声音几不可闻:“好。”

    牧倾眉头舒缓:“误会解开，不就好了嘛。”

    裴亦清大衣内袋，手机消息振动。

    ——“重要证据链已获取。”

    ——

    在这之后，裴川推掉了很多公司事务。并且雇佣阿姨在家照顾裴亦清日常饮食。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Omega的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

    他知道，一个生命已经悄然孕育成长。

    床前暖光灯被打开，裴亦清从梦中惊醒。身边的裴川拨打着电话，并没有避开Omega。

    裴川拍拍他的脑袋，“继续睡吧，吵到你了吧。”

    “呦，Omega在旁边呢，裴川啊你怎么还吵人睡觉呢。”这吊儿郎当的语气一听便是羽虹天。

    裴亦清突然来了精神，“你们大半夜打什么电话啊？”

    裴川声音低哑:“聊点交易。”

    “交易？”

    “我应该对你诚实一点，清清。有些事你该知道了。”

    裴亦清轻嗯一声，看起来兴致不是很佳，换做谁半夜被吵醒都是如此。

    “明天北河码头。”羽虹天挂断电话。

    ——北河码头。

    裴亦清艰难坐起身子，“你说你会对我诚实一点？”

    裴川拉过枕头垫在他的背后，“还想知道什么吗？”

    Omega环住他的脖子:“明天我能一起去吗？”

    “很危险的。”两个人的鼻尖贴得很近。

    Omega沉默不语，只是眼睛看着Alpha。刚刚睡醒的他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离，二人亲近的距离无形中敲打着裴川的心脏。

    裴川妥协:“我会派人保护你。”

    第二天一早。

    Omega起床很早，心脏不合事宜的彭彭直跳，他预感今天可能有事发生。

    阿姨推开厨房推拉门，“欧呦，夫人。怎么能自己下手呢？我来做就行。”

    裴亦清往旁边腾出位置，笑道:“不碍事的，一起吧。”

    然后，阿姨将Omega从厨房赶了出去。

    裴亦清悻悻地向楼上走去。聚宝盆山中设立的工厂已经被发现，为什么羽虹天仍然有货与裴川交易？他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想法从脑中闪过——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