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共度周日

    江启轩叫了点清淡的粥，见邹晏鸣有点疲乏的模样，建议两个人一起躺一会儿。

    邹晏鸣的确有点累了，他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立刻就开始正常工作了，刚才折腾一通，这会儿有些犯懒，被江启轩拉着躺在床上。他几个月前也在这张床上睡过一晚，只是这次心境截然不同了。

    “你说没有时差，其实还是有一点的吧？”江启轩看着邹晏鸣眼皮打架，拉上了窗帘回到床边在他身旁躺下。

    “我也不知道。”邹晏鸣没有完全否认，含糊道。

    两人仿佛又回到当初的那个早上。当时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距离近在咫尺，但没有进一步贴近。现在他们面对面拥在一起，江启轩拿过邹晏鸣的手掌忍不住把玩他的手指，邹晏鸣只是懒洋洋地把另一只胳膊绕过江启轩的身子，轻轻搂着他。

    “手指有什么好玩的吗？”邹晏鸣不解道。

    “很好看。”江启轩做了上次想做但没有做的事，张开了自己的掌心和邹晏鸣的贴合，比较着两人的手掌大小。

    果然从掌根到指尖的长度是一样的。不过邹晏鸣的手心比他大一些，手指则是他的更长。

    “明明你的比较好看。”邹晏鸣看了半天没觉得自己的手哪里出众，不过既然江启轩喜欢，那再好不过了。

    任由对方摆弄了一会儿，只听江启新忽然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期间邹晏鸣一直拖着没说，江启轩寻思着大概是今年晚些时候，邹晏鸣准备等关系确定下来了再告诉自己，到时候就可以一起庆祝了。

    “十二月二十四号。”邹晏鸣答道。

    “平安夜啊……”江启轩下意识反应道，说出口后才想起来去年的那一天自己给邹晏鸣打过电话。

    “平安夜？当时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打电话来祝我平安夜快乐，我却说‘今天是我生日，祝我生日快乐’？”邹晏鸣反问道。

    江启轩想说“怎么不行”，但想了想，邹晏鸣显然不是那种喜欢到处宣扬生日，搞得场面十分热闹的类型。只是他以为面对自己，邹晏鸣应该会忍不住提一句的。

    “那天我接了不少祝福电话和短信。以前的同学，生意场上认识的，还有家里人……当然也包括邹振荣和邹壹辛，”邹晏鸣淡淡道，“都是些没营养的客套话。虽然他们上辈子对我是什么态度，但明面上依旧要谢谢他们。一整天应付下都不想再看手机第二眼了。”

    “辛苦了……那我岂不是无意中烦着你了？”

    江启轩安抚地用指尖搔了搔邹晏鸣的手心。邹晏鸣的人际关系要比自己复杂很多，重生后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可邹晏鸣还有烂摊子要收拾。

    邹晏鸣觉得有些痒，下意识地抽回去，顿了一下，又将手交回给江启轩。

    “但看到你的来电提示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有那么一点期待。虽然你应该不知道我的生日，但我想万一呢？立刻就接起来了。”

    他这么说江启轩想起来了，的确当时电话被接通得极快。这么一想，他有些愧对当初邹晏鸣的期待了。问题是他真的不知道啊。

    “我之前查看过你的微博还有个人页面什么的，哪儿都没写你的生日啊。”

    邹晏鸣“嗯”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也觉得那时候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些什么……可能是觉得兴许贺滨告诉你了。他这人总爱多管闲事，这种时候却闭嘴不提了。”

    “贺滨？他和我倒从没提过什么，他平时和你说我什么了吗？”江启轩好奇道。

    邹晏鸣想到贺滨对自己与江启轩的关系一直处于误会中，自己总是不耐烦地纠正他的误解。这下成真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贺滨解释比较好。

    “总之先不提他了。”邹晏鸣果断把贺滨的话题扔去一边。

    江启轩侧躺着，看着在外凌厉的邹晏鸣眼神变得柔软，五指穿插进他的手指中。

    “那天你祝我这辈子平安，我很开心，”邹晏鸣低声道，“是生日祝福也好，节日祝福也罢，这些都不重要。只是听到你那么说我就说不清理由地开心。要知道，虽然活了两辈子，但我打心底开心的日子并不多。”

    江启轩逐渐收紧手指，与邹晏鸣十指相扣。邹晏鸣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却让江启轩忍不住心里一酸。

    江启轩虽然青少年时期过得艰难，上辈子最后又被夏青害得很苦。但他至少在学习表演，在剧组演戏的时候可以获得单纯的快乐，重生后甩开以前的累赘和琐事，或许有些孤单，但起码无事一身轻。

    邹晏鸣却跑不掉。出于责任感，他无法在这个时间点放弃谢家。正如他之前所说，他扔了谢家的产业依旧可以活得很好，但那也要等他收拾了邹振荣和邹壹辛再说。

    这是邹晏鸣自己决定的事，哪怕因此过得疲惫不堪，江启轩也不会去干预。

    不知道这么想会不会太过自信，但江启轩希望至少有自己陪着的时候，邹晏鸣能放松地做他自己。

    “以后的日子都会开心的。”江启轩将邹晏鸣的手拉到面前，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邹晏鸣低低地应了一声。

    照理来说经历了上辈子的背叛，见识到了令人嗤笑的父母之间的感情笑话，还有各个家族企业里许多貌合神离的夫妇，邹晏鸣早就不该再尝试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了。

    但在江启轩身边，他能得到从所未有的安心感。

    也不仅仅只是安心。邹晏鸣对贺滨也很信赖，但却绝对不会对他有任何朋友以外的想法。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共享了重生的特殊经历，还是单纯只因江启轩这个人本身。总之，当江启轩说“祝我们这辈子平安”、“你以后都会开心的”这些话时，邹晏鸣都没理由地相信了。

    如果是他们两个人的话，那他还愿意再尝试一次。

    见邹晏鸣的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合起来，大约是有些想睡了，江启轩轻晃了晃他们十指相扣的手：“虽然你大概困了，但还是吃了晚饭再睡吧。”

    “嗯。我还好。”邹晏鸣条件反射道，但身子一动不动，显然没有准备起来的意思。

    江启轩忍不住笑了笑，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虽然与那时一样嘴上说着“我还好”，但显然邹晏鸣在自己面前已经完全变了个人。

    最终他还是让邹晏鸣眯了一会儿。外卖到了后摆上桌才叫他起来，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下去了。好在邹晏鸣一叫就醒，来餐厅快速吃了个晚饭，回到卧室他又倒头睡过去了。

    江启轩估计他出差国外的这些日子累坏了，等他睡了后关了卧室的门轻手轻脚地在外面收拾了客厅沙发上的残局，又把外卖盒和早些时候没吃完的蛋糕一起扔出去了，花了不少功夫这才回来和邹晏鸣一起睡下。

    大约是头一晚睡得太早，第二天邹晏鸣起得也早。

    当江启轩睁开眼时，发现邹晏鸣已经不知道醒了多久了，靠着床头一手搂着自己，一手单手在刷手机的时候，不知怎么总觉得这个场景十分微妙。

    见江启轩醒了，邹晏鸣转过头去看他。

    虽然没有说话，但江启轩总觉得邹晏鸣的表情像是在纠结，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亲昵地来个早安吻。

    于是他坐起来，主动给邹晏鸣来了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我怎么睡到你胳膊上去的，没枕麻吧？”

    江启轩捏了捏邹晏鸣的胳膊。邹晏鸣说了句没事，是他主动把江启轩揽过来的。

    见他看起来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江启轩猜他大概是想要这个早安吻的。

    他们虽然私下想了很多，最终想好了此生未来要和对方一起走下去，但满打满算两人见面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关于开始后具体要怎么谈恋爱这件事，可能他们还需要磨合一阵子。

    从上辈子的经验看来，他们在谈恋爱这件事上的手段都不是很高明。

    江启轩说着要去做早饭，从床上下来。邹晏鸣昨晚没吃多少晚饭就睡了，听到“早饭”二字才觉得有些饿，说要一起做，跟着江启轩一同起来了。虽然江启轩觉得邹晏鸣在厨房里帮不上什么忙，但想到上次他在身后一直认真看着自己展示厨艺的情景，挺想再看一次的，便没有阻止他。

    其实烤吐司煎鸡蛋这种事邹晏鸣还是能做到的，但江启轩想一手包办，他也不争着做，想着待会儿洗完就行了，就在一边看着江启轩。

    江启轩感受到邹晏鸣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好像想问什么。他还以为邹晏鸣对厨房里的哪样东西有兴趣，便主动随口道：“怎么了吗？”

    结果邹晏鸣想了一会儿，开口问他：“……生日礼物你喜欢吗？”

    江启轩愣了下，笑道：“怎么现在才问这个？当然喜欢了。我现在是没戴着。但进厨房的时候肯定舍不得戴啊。”

    他麻利地将单煎一面的荷包蛋放进已经摆好培根的盘子里，递给邹晏鸣。

    站在他后侧方的邹晏鸣接了盘子后没有动，难得露出犹豫的神色：“昨天给你的时候，你说太破费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嫌它太贵。”

    “我其实也不知道多少钱，只是觉得看起来不便宜，就下意识那么说了。怎么了？哪有人嫌礼物贵的。”江启轩道。

    “我觉得你会。”邹晏鸣蹙眉道。

    江启轩不知道邹晏鸣纠结的点在哪，关了火，拿上餐具示意他去桌边坐着一边吃饭一边说。

    “外人给我的话我肯定不要，欠人情多麻烦。但你送的我当然会收了。”

    邹晏鸣在一旁坐下，听江启轩这么信誓旦旦地说了，这才点了点头：“好吧。如果你不喜欢一定要说清楚。我不大懂你平时收的礼物都是什么样的，只是想送适合的东西而已。不想你误会我……嗯，比如说，只会用贵的东西砸你之类的。”

    江启轩被他难以开口的表情逗笑了：“怎么可能。我会这么想吗？”

    邹晏鸣抿了口咖啡，神色已经恢复如初了：“以防万一，我先跟你说明。”

    江启轩想了想，大概明白了邹晏鸣“多余的担心”从何而来。

    他应该看出来了，从之前几次询问是否需要在工作和剧本方面帮忙却被婉拒后，邹晏鸣明白了江启轩藏在圆滑外壳下的自尊心，身处这个圈子却始终要坚持自己的那套原则。他们对外的身份关系比较敏感，日后肯定会被许多圈里人误会，邹晏鸣不想江启轩因为这些事心中不舒服。

    “你别想太多。用了心挑的礼物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人的好意是出自什么原因，很多时候不用说也能感受得到的。”江启轩笑着看向邹晏鸣。希望他能放心，自己的自尊心没有那么脆弱。

    邹晏鸣也无声地笑了，没再说什么，安静地享用江启轩亲手做的早餐。江启轩很多时候好像迅速地就能透过他的只言片语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邹晏鸣绝不会因为轻易被他看穿想法就觉得不快，反而往往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吃过早饭后见，江启轩想起之前说要和邹晏鸣一起看电视剧，给他讲解。就拉上他去沙发上一起看回放。邹晏鸣显然是那种一闲下来就不知道干什么好的类型，听江启轩这么说便点头同意了。的确有了江启轩的讲解后他对电视剧这种东西有了些兴趣，虽然大概不是对故事本身，而是对幕后的事情更好奇，至少总的来说是件好事。

    他们就这样在沙发上窝了几乎一天。

    毕竟昨天刚在同样的位置水乳交融了一下午，又刚确定了关系，两人难免说着说着话就亲昵起来。昨天做完后邹晏鸣身体不大舒服，所以他们最多也就用手互相撩拨了一下，大多数时候只是亲吻几下，慢悠悠地享受着这个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变得异常美好的周日午后。

    待了整整一天半，晚上邹晏鸣还是要回家的。毕竟他第二天还要上班，东西都在自己家。虽然可以早上花点时间回家去拿一趟，但江启轩知道邹晏鸣平日里每一分睡眠时间都很宝贵，不想让他因为这些事早起，便让他先回去了。

    临走前他去把邹晏鸣本人和他的车牌号都加在了自己的业主列表上，这样一来下次过来就不用和门卫沟通了，虽然小区的隐私性很好，但多一事总归不如少一事。

    邹晏鸣说着下次江启轩也该来自己公寓这边做一样的手续，穿好了鞋站在门口，头一次露出不是很面对工作的表情。

    “明天去公司找你吃饭，有空吗？”江启轩靠在门框上笑着问道。

    “有空。你和之前一样直接来吧。”邹晏鸣应了一声，说那明天中午再见，上前给了江启轩一个吻，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