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街头落魄被捡走(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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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浑身都是湿透的,周青不明所以,递了一条毛巾给他让他擦擦。 白棣翘着二郎腿,已经将文件揣进了怀里:“你叫什么名字?” “楚梧。”青年道,又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目前在学校担任教授。” “文化课?教授?”白棣挑眉,语气中带着疑问。 周青在旁边也恍然,赶紧道:“原来是楚老师家的少爷。大公子,楚老师是封南大学的国学教授,不过楚少爷去法兰西留学,文凭很高,回来以后到咱们御澜军校来担任教授了,教的是军略储备。” 白棣应了一声。 然而周青虽然对楚梧的身份、经历知道得很清楚,却没有见过,所以刚才等人家自我介绍了才认出来。如果真的很重视这人才,不会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也难怪,这小教授看起来和他年龄差不多,要比周青小很多,教什么“军略储备”,估计军队里的人看笑话还来不及,怎么会去重视。 “我留学也是法兰西。”白棣搭着话,问了楚梧一些留学时候的事情。 周青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大公子怎么就非要带上楚梧,但心下还是暗暗多想了些东西。 很快,车辆抵达了隙阳公馆。 这处是专门收拾出来给白家落脚用的,装修家具都是简单而齐全的,白家来人的时候才好好收拾一遍。 周青向白棣交接了大概的事情,便又匆匆去处理车祸。一离开,他便吩咐下面的人去查最近楚梧都碰上过什么事。 楚梧湿漉漉站在门口的地毯上不敢动,白棣瞥见他,忍不住笑出声:“去冲个凉换衣服。待会儿来书房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哦。”楚梧干巴巴回答,跟着仆人去了浴室。 好在两个人身高体型上相差不是太多,所以给白棣准备的便装,楚梧穿上也挺合适。 白棣随便换了身衣服,坐在书房中将文件取出来,细细读过一遍,面上表情不甚明显。 门外忽地传来扣响。 “进。” 仆人为楚梧打开门,自己没进来。楚梧换了一身衬衫西裤,因为腰要比白棣细那么两分,所以扎进裤腰中时褶皱也有点多。 白棣见是他来了,将文件放在了桌子上:“过来坐,说说你那个‘主任’的情况。” “嗯?”楚梧不明所以,大概道,“主任他……怎么?刚才我去他那里问过两天的假期,主任好像刚挂了一个电话,就把文件交给了我,让我到楼下守着。” 来的路上,楚梧自然已经清楚了这位“客人”的真正身份。 白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家之前住在哪处?平时都是和什么人打交道?” 楚梧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也把大概情况交代了:“家父之前在北平任教,也是青鸟报社的顾问,平日里和教授们的关系都不错,也受过几次总统接见。” 算是很高的出身,见过的人也肯定不乏位高权重者,怪不得知道了他的身份依旧很淡定,和普通人一点儿都不一样。白棣想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楚梧。 虽然难掩那股朝气和玩心——譬如那副没有镜片的眼镜,但这人举止之间的良好教养是十分明显的,且往外冒着一股书卷气。 “怎么来军校教书?”白棣好奇道。 无论是气质还是家世,这人都更可能去综合大学教个国学、音乐什么的。 楚梧笑笑:“国难当头,出去读了几年,有的同学学了‘主义’,有的同学学了‘资本’,我嘛,就学了军事,总有一条是正确的道路。” 白棣将桌上咖啡的杯托往他那边挪挪:“那依你看,这两年军阀的局势变化,将会是什么走向?” 这两年间,剩下的几大军阀中有两家出了内乱,自相残杀,导致军阀之间的平衡一下子被打破,加上正规的军队也插手其中,还有侵略者的施压,到处都乱的不成样。 说什么的都有,宣传什么的都有,身在局中,确实很容易看不清楚未来的方向。 楚梧似乎没想到自己一向不受到这些军官们的重视,如今到了军阀公子的面前,反而被问了这么认真的问题,于是也忍不住思索了半晌,认真回答他。 咖啡凉了,仆人进来换上。 不知不觉,两个人便谈论了半天,到了晚上,仆人进来请他们去用饭时,楚梧才猛然反应过来。 “我就不叨扰大公子了,这就回学校,住宿的老师们都有三餐供应。”楚梧笑着站起来,向白棣弯了弯腰。 白棣眉一挑,反应过来,恐怕是楚梧选择读了军事、又来军校,说不定还要难免走上参军的路,和家里面闹了矛盾,所以虽然楚家就在城中住着,他却要在学校宿舍住。 “留下来用一餐吧。”白棣虽然嘴上的语气像是在商量,转头当着楚梧,就吩咐了管家,给学校打过去电话,让给楚梧的那一份晚饭处理一下。 而仆人也丝毫没有将换洗下来的衣服递给他的意思。 楚梧无法,只好留下来。 然而从那天起,楚梧突然发现,这个不知道为何来到封南市的军阀太子爷,好像动不动就来找他。 不是吃饭,就是喝咖啡,偶尔还要在学校里面转两圈,到他办公室、宿舍看看,整的上面校长都私下里叫他去问了文话。 奈何楚梧是真的不懂发生了什么,硬说,只能说白棣想和他多结交,然而这种话,楚梧也知道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太不懂礼貌了,以白家的权力,哪怕真的是白棣想和他交朋友,他也得说的是自己高攀了、受宠若惊了。 这日,楚梧正下了课往宿舍走,便有人来通知他,说是家里面有事,叫他回去一趟。 许久没回家,楚梧想着趁此机会刚好回去看看,便收拾了一下东西,跟食堂打了声招呼让略过自己的饭,叫了车回去。 楚家家底还是很好的,虽然住的不是隙阳公馆那样大规格的公馆,但也是栋小别墅,三层,带个不大不小的院落,还摆了个秋千给家里的小孩玩。 楚梧下了车,和管家打了个招呼,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就感觉自己今天估计要难熬。 果然,刚迈进大门,客厅里面,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沙发处,长辈们都到齐了,小辈不知道是不是都被赶到房间里不准出来。 又开始了。楚梧心里叹了口气,强笑着和长辈一一打过招呼,坐在了母亲身边的小沙发里。 这里面姑姑、舅舅、姨母全都有,因为楚梧父母两家关系好,也算门当户对,当初来封南市也是一起的,住的也近,有时候有什么事商量,就会都聚到楚梧家里来。 自从知道他在国外念了军事,家里面就没少劝他的,等回来之后去叫“什么军事战略”,家里长辈更是快把他的头都念破了。 父亲这种,看不上出去读军书的,觉得国外的军事学过来都是些不好的、侵略的东西,不值得学习,非要救亡,学点正经的主义学术有什么不好,再不济,读读中国军书又有何妨。 而母亲这种,则单纯地觉得现在学了这些、教了这些,将来肯定要跟着那些军队上战场,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念叨多了,楚梧干脆去学校申请了宿舍,住在学校,周末和假日时才回家一趟看看。那时候都免不了一顿教训。 但今天这架势,显然是准备会审来了。 “对你说什么都不管用,今天中午饭刚过时上海来的消息,你二表哥……牺牲在前线了。”楚父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楚梧一眼。 楚梧一惊,看向旁边的姨母、姨夫,也就是二表哥的母亲父亲,果然眼眶还是红的,看上去也没有教训人的气场。 因为自己儿子参军的缘故,这两位平时教训起楚梧时,尤其真情实感,说着说着就会想到自己的儿子。而现在,他们已经没了教训楚梧的心情和力气。 楚梧和二表哥的关系不错,记忆里那也是个很有朝气、很外向的人,来信中,他也总对楚梧说一些前线的事,问问楚梧有什么想法。 楚梧心头像是压了块石头,也说不出来什么。 “我们不是非要逼着你改这改那,从小顺着你的事情不知凡几,可你选择这条路,就是把家里人抛在脑后,况且现在这时局,白白送死的还少么?”楚父似乎也被二表哥的死亡刺激到了,说话不像平时那么激动,而是难掩沉重。 然而这些,读过了国内外许多近十几年战事的楚梧又怎会不清楚?只是死亡突然发生在了家人身上,一时间心中哽住。 客厅里沉默了很长时间,忽地,姨母的啜泣渐渐响起来,旁边的其他长辈赶紧上去又劝又安慰,只是再安慰,也终究是徒劳的。 “二表哥曾经在信上对我说,哪怕有一天他真的在沙场上战死,也是为了保护国家、保护百姓,是为了自己的小家和大家,比他年轻的小孩、比他年老的军官,都有死在前线的,总有一天,我也可能成为其中一个。” “二表哥看到过那些发生在眼前的死亡,他也害怕,但是那些百姓终将会看到的战乱结束、天下太平,是只能靠一些人永远看不到换来的。二表哥不是愿意做这样的人,而是选择做这样的人。我也是如此。” 楚梧对姨母说了惋惜的词,又对各位长辈鞠躬行礼,没提留在家的事,转头离开了。 楚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挽留。 有时候人可以互相理解,但选择上仍然难以达成一致,这是无法避免的,也是无法苛责的。楚梧说完那些话,也只能试图将二表哥和他这样的想法表达出来,甚至是碍眼的,毕竟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面前说这些话,所以也只能离开。 外面又下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小了,楚梧想着前不久还和自己通信的表哥,神思恍惚,没打伞就上了马路。 走了半晌,等楚梧反应过来时,肩头的湿意已经透了,身上的衬衫都黏在了皮肤上,难受得紧。 抬头看看路标,居然还走的和学校的反方向。 楚梧叹了口气,抱着饿瘪了的肚子,准备找个路边餐馆吃顿饭。 “哔——”小轿车的喇叭声忽然在身后响起。 楚梧吓了一跳,侧过身避开,但那辆车却停在了他身边。 车窗缓缓被摇下去,露出白棣的俊脸:“怎么失魂落魄在路上淋雨?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