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兑现

    有时候程安觉得，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话，那自己死后恐怕只能落得下地狱的份了。

    他妒忌，妒忌李砚身边所有跟他关系好的人；他会暴怒，他的情绪喜乐无常，他见不得李砚待他不像从前一样，他会生气，跟自己生气；他又无限贪婪着来自李砚的关心和爱，程安知道自己哪怕细数出七条宗罪，每一条都会来自于李砚。

    他不能容忍哥哥的目光看向其他人，尤其是那道原本就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挪向其他人，他不能容忍这点。但他不会在心里怨李砚，他只会觉得是别人的错，是自己的问题，自己要绞尽脑汁地去想，再努力一点想，想出一个留住李砚目光的办法。

    “安安？”

    远远就看到程安小小一个身躯蜷缩在那里，李砚的心不知缘由地，也跟着一起揪了起来。

    “是你弟弟呀？”走近后，女生随口问了一句。

    “哥哥......”程安小脸苍白着，赶在李砚接话前开口叫李砚，门齿紧紧咬着下唇，“好疼。”

    李砚一向最看不得程安这个样子，附身一双手直接把人捞起来抱在怀里，“怎么了安安，哪里疼，跟哥哥说，哥哥在呢。”

    蓝色的眸子似乎是要永远定格在怀里小孩子的身上，李砚抱程安的动作看起来熟练的仿佛这个动作是每天都会做的。艾泓和女生被晾在一旁，一时间也觉得有点尴尬。

    程安也不回答李砚的话，只是伸出双手去环住李砚的脖颈，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李砚颈窝里，像个小小的鸵鸟一样，好像此刻眼前人的怀抱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把脸埋进了这个人的怀里，就能解决一切事，不用再去理会面对任何人和事了。

    “不好意思啊，我弟弟身体不舒服。”李砚对着女生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艾泓，“下午点名的话帮我答下到，我就先走了。”

    “欸，”女生出声叫了一下，然后又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似的，“下午的课你都不来了？”

    “嗯，”李砚手掌抚在程安后背上，轻轻地一下一下顺着，“我要回家陪着弟弟。”

    没等两个人再说什么，李砚就自顾自地告别后怀抱着程安转身离开。与此同时，程安的一张小脸从李砚的颈窝里微微抬起，朝还看着李砚离去背影的女生露出一个似乎有些得意的笑容。

    女生和艾泓一瞬间都愣住了，那笑容好像带着点胜利者的嘲讽，又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含义在里面，艾泓脑子里瞬间混乱成一团，甚至有几个让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虽然一边否认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但艾泓还是禁不住往那个方面去想。

    程安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孩子，也做不来什么厉害的事，但他喜欢的人是他眼里最完美最优秀最厉害的人。即使当个怀孩子，他也不会戒掉喜欢哥哥这件事，喜欢哥哥的心让他心甘情愿地去做一些他本知道不算太好的事。

    他像一朵从芯开始腐烂的玫瑰，混在一丛名为喜欢哥哥的花丛间，好像连自己的腐坏和伤口都显得不那么明显了。由于自己喜欢的人超级厉害，似乎连自己都变得好了那么一点似的。

    具体是几岁确认了自己的心意的呢，程安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像就是那样，在漫长的岁月中心意一点点搁浅，暴露在那里，然后可能是某一次夜晚的思念，才让程安开始思考，这种感情究竟有没有越过兄弟的那条线。

    最开始或许只是一种没由来的依赖，但哥哥毕竟不是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程安会怕会担心，他怕哥哥会忘记自己，每天脑袋里都想着，哥哥上学会不会遇见很多人呢，哥哥这么好的人会不会也对别人那样细心的呵护，那么就会有其他人赖着哥哥，喜欢哥哥。

    只是这样想一想，程安都觉得一阵阵胸闷的窒息感。

    后来就是随着年月增长的占有欲，程安像病了似的渴望见到李砚，在刚刚萌动性发育的年纪闻着哥哥身上好闻的味道还会悄悄勃起。小孩儿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几乎要把自己闷死一样得力道死死捂着被子，忍着那股子陌生的欲望，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那时候他就在心里想，千万不能让哥哥知道这个样子的自己。

    “哥哥。”

    把程安放在床边后就打算转身离开的李砚顿了下，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人轻轻拉住了，也只是微微转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别的。

    “哥哥，你能陪陪我吗。”

    李砚在原地没动，好像也没打算开口说点什么，程安有些慌了，他从没被哥哥这样对待过，李砚甚至不会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程安从没见哥哥这样过，哥哥从没对他生气过，也没凶过他一丝一毫，程安有点不能理解现在面前的状况。

    每次只要自己难过难受，哥哥都会哄他的。

    “哥哥，”程安的手指把床单都抓的皱起来，“你在生气吗？”

    “安安，”李砚没有直接回答程安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你中午有吃我给你带的午饭吗？”

    这种东西程安没法骗李砚，只能诚实的摇摇头。

    “安安你不完全是小孩子了，”李砚看着程安，语气还是很温柔，但是表情却阴沉的甚至有点可怕，“要对自己的承诺负责噢。”

    程安听到李砚的话的瞬间脑子里过了好多个想法，他努力回忆着，然后忍不住连瞳孔都收缩了几倍。

    时间太久了岁月太长了，程安已经习惯了这种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博取哥哥的爱的方式，他觉得哥哥总是会无条件给予他温柔和呵护，看见久而久之他变得只会着一种方法——他把上次跟哥哥的约定忘得干干净净。

    “哥哥......”程安表情委屈无辜极了，他盯着李砚，他不相信哥哥会真的把他送到学校去，去跟那些完全陌生的人住在一起，在一个房间里。

    “所以，”李砚不理会，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程安，“按照约定，明天你要去学校办理住宿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