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超强人气

    25

    知弈自然不信。

    一大早，他查看过捕兔子的陷阱，喂好院子里的鸡鸭。这时候殊也正吃完早饭，准备去市集。

    知弈把一筐新鲜的鸡鸭蛋递给他：“二十个鸡蛋，十四个鸭蛋。”

    殊也接过来，双手提着。

    知弈又拿了个小钱袋，塞在他袖边的口袋里：“这十文钱你拿着，买些凉茶解暑。”

    殊也看着知弈把钱袋放进自己的衣袖。

    “我听人说最近在村里看见有老虎，你小心些。实在觉得热了、累了，就早点回来。”知弈叮嘱着，像是在叮嘱着要离家的儿子。

    殊也点点头。

    “中午我备了鹌鹑，等你回来吃。”

    “嗯。”

    知弈送走了殊也，第一件事便是把正在院子里追鸡的小家伙提溜起来。

    殊也离家前刚给小家伙喂过奶，小黑狼嘴里一股奶沫沫味。他变回了小婴儿，由着知弈给他漱口。

    不像小狼那样能跑能跳，保持人形的小家伙要乖巧得多。知弈给他换上尿布，用布巾将他包起来。

    平素在家里，小家伙是狼形或是人形都没关系。有时候没穿开裆裤在家裸奔，知弈也由着他。

    但抱着一只小狼崽去市集可不行。

    知弈把小家伙牢牢地包好了，为了不让耳朵露出来，又多用了一层布遮住耳朵。

    他把襁褓系在胸前。大约是这样包着热得很，小家伙“咿呀咿呀”地抗议着。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知弈。

    知弈难受极了。他蘸了点糖水涂在小家伙的嘴唇上：“忍一忍，我们很快就回来。”

    26

    附近只有这一处市集，几个村子都会到这里买卖。每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知弈穿了件深色的袍子，勉强遮住自己和胸前的小家伙。

    他四处张望着，在人群中寻觅着殊也的踪影。

    走着走着，路过琳琅满目的器物摊，又经过红肉白肉的摊贩。再往前便是卖蔬果的了。但日近中午，卖菜的大多都早撤了摊。原本的摊位现在空空荡荡，只留一地烂菜叶子。

    知弈正不知该往哪里去，原本在胸前乖乖躺着的小家伙突然活泛起来。又是蹬又是踹。

    知弈赶紧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掀开袍子让小家伙出来透透气。

    小家伙的耳朵支棱起来，小手抓着知弈的手指。“唔呀唔呀”不知在说些什么。

    知弈蹲在地上，耐心地哄他。

    “知道你热。我们一会儿去买些冰回去给你玩，好不好？”

    小家伙睁大着眼睛，努力地说着：“唔呀……”

    知弈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都说小孩子通灵，小家伙或许什么都明白，只是说不出话，无法交流而已。

    知弈也没了办法，握着小家伙的小手：“我们去看看殊也，就回去。你乖乖的。”

    “吖。”

    知弈听懂了些：“对，殊也。”

    小家伙金黄色的眼睛更亮了：“吖。”

    “马上就能见到他了。”知弈向小家伙伸出手，小家伙主动地钻进他的胸口。坐好了，又探出头来，对着大路伸出手：“吖。”

    知弈站起身，本能地朝着小家伙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个逼仄的角落，一棵长得歪七扭八的桑树从人家的围墙里窜出来，挡住了半条街。不知怎的，桑树底下却是围满了人。少说也得有个十二三个。

    隔着一条能过马车的道，知弈清楚地看见人群中那一抹白。

    是殊也！

    他虽说穿了白袍子来遮掩他一头醒目的银白头发，但头巾遮掩不住的地方，那银凉的光泽仍是透了出来。

    知弈走近了些，躲在人群的后面偷偷地瞧。

    殊也笔挺挺地站在那儿，活像座玉雕的佛。面前是他出门时候提的筐子。

    他一双绿眼睛晶灿灿的，正专注地听着四周的人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知弈的到来。

    正对着殊也的是个扎了红色发绳的小姑娘。她手里提着一袋一袋的，像是刚从药材行里出来。她的声音低沉，脸泛着红：“你、你。我每日都跟这个小哥买鸡蛋，一连好几天了。怎的今儿个就都卖给你了。”

    和她争辩的是个穿着短打的青年，看模样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厮：“这小哥一来我就跟他说定了，今天的鸡蛋鸭蛋我全包了。你明儿赶早吧。”

    “你、你！”小姑娘眼看着就要红了眼，她转过脸看着殊也，“小哥，你看我这钱都备好了，怎么说不卖就不卖了。”

    知弈当是有人滋事，现在看来只是个先来后到的小事，便松了口气。市集每日卖新鲜鸡鸭蛋的商贩当是不少，应该争不了几句。他便继续躲在人群后面，看殊也怎样处理。

    殊也原本插着手在听，见那小姑娘正看着自己，才慢吞吞地开口：“我是和这位小兄弟说好，今日这一筐都卖给他。要不你等明天？”

    小姑娘眼眶更红了：“我可是连续做了你好几天生意……”

    殊也也犯了难。他对那小厮说：“你何不去别家买？”

    小厮也青了脸：“我家少爷指定要从你这儿买。我家少爷说了，只要是你经手的，就是五倍十倍他也全包圆。”

    知弈皱起眉，只觉得殊也这卖蛋卖得怪异得很。

    两边僵持不下，没有一个愿意放弃。周围的人却是越聚越多，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这是谁家漂亮公子啊，怎么来市集上卖蛋来了。”

    “他的头发是白色的欸，看着像是外邦来的。”

    “看这样貌，年纪也不小了。不知娶亲没有。”……

    知弈瞬间被海浪般的讨论声覆盖，好不容易才挣扎着逃出人群。

    知弈心中泛了酸。殊也这魅力真是跨越物种，弄得人类也要为他打架。他叹口气，想着要怎么帮殊也解围，或是直接把他从人群中带离才好。

    他还没动作，就看见殊也分开人群走过来。知弈赶忙后退几步，躲到更远的人群后面。

    殊也并未发现知弈。他袍袖轻拂，到了边上一看热闹的小贩边上。

    他不慌不忙地从衣袖里拿出钱袋子，正是先前知弈给他的那个：“大哥，跟你买些鸡蛋。”

    那小贩突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结巴道：“这、这……”

    殊也握着他的手，把铜钱全数倒进小贩的手掌。

    小贩红着脸数了数，正好十枚：“两文一个鸡蛋。我这一筐就剩七个了，就、就全给你了吧！”

    殊也也愣了愣，低低笑道：“大哥真是大方。这样做生意不会亏本吗。”

    殊也笑得温柔含蓄。那小贩晃了神，直直把筐子往殊也怀里塞，连筐子都不要了。

    知弈在旁边看着直摇头。

    “好了。”殊也说着，从自己筐里挑了七个蛋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红着脸接过鸡蛋。和殊也相触的手指都发了抖：“我、我给你钱。”

    知弈点点头：“你给我十文就是了。”

    小姑娘在钱袋子里抓了一把，塞在殊也的手心。

    殊也点了点，明显不止十文：“欸。多给——”等他抬头的时候，那小姑娘已没了影。

    殊也摇摇头。他当着那小厮面前将筐子里的蛋又数了一遍：“二十个鸡蛋，十四个鸭蛋。你点点。”

    那小厮根本没看，便将三十几颗蛋一一放进自己的篮子：“鸡蛋五文，鸭蛋八文。对吗？”

    殊也点点头。

    知弈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他总算明白殊也为什么每天能带那么多钱回去了。别人的鸡蛋只卖两文，他却能卖出五文。真是把鸡蛋卖出了鸭蛋的价，把鸭蛋卖出了鹅蛋的价。

    那小厮拿出两块碎银子，递给殊也：“应该只会多，不会少。”

    殊也掂了掂：“这多了。”

    小厮摆摆手：“你留着吧。我家公子要是知道我还收你的找钱，肯定要痛骂我一顿。”

    “唔？”殊也或是没听懂，呆愣地站在那儿，目送这个小厮提着一篮子鸡蛋离开。

    见纷争解决了，边上看热闹的人纷纷散了。知弈混迹在人流之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