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娘子，我怎么睡在地上?是不是娘子睡觉不老实，踢我下来的

    次日，晨光熹微，朝阳初上。

    守了一夜的青玄欠伸欲展，或许是他多虑，这一晚许仙竟然都没醒过，连动也没动一下。

    该不会……

    青玄连忙上前探以鼻息，还好还好。

    看这许仙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便想回到自己房间小憩片刻，昨晚熬了一宿，实在困乏。

    这段时日睡在许仙姐姐的房间，对那柔软的床榻还算是满意。

    走到一半，又转身回去，心想，得给许仙下个禁锢，发疯伤人事小，万一人跑不见了，去哪里给她变个回来？变不回来，又得拿自己出气……

    此时许仙眉间浮出一道红色的符箓，离开他的身体后径直向床榻上的白蛇飘去，悬于上空，围着周身绕了几圈，像是在打量些什么。

    它慢慢向下贴近，可一旦过于靠近，便会被一股看不见的气罩挡回去，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门被推开，这一切正好被青玄撞见，斥道：“什么东西！”

    符箓趁机化作红光冲出门外。

    白蛇听到声响睁开眼睛，坐起身疑惑的看向青玄，“怎么了？”

    “刚才有妖物在这屋里鬼鬼祟祟，你竟没发觉？”

    白蛇略蹙眉头，推指一算，面有愠色，“是那臭道士！”又道：“许仙怎么样了？”

    青玄指了指床下四仰八叉的男人，“就没醒过。”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略带责怪，“他一晚就睡在地上？”

    “我说帮你看着他，又没说帮你照顾他，再说，你又没有让我给你搬床榻上去，我怎敢擅作主张……”青玄说完一摊手，一耸肩，满不在乎。

    “你！”

    话未说完，下腹一阵抽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玄没能看出白蛇的不适，早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床榻下的人眼皮动了动，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地上坐起，睁开眼再三确认后，才可怜兮兮的看着白蛇，“娘子，我怎么睡在地上？”

    想了想又道：“是不是娘子睡觉不老实，踢我下来的！”

    “啊？”白蛇脸一红，“我没……”

    许仙抿嘴偷笑，直接翻身上去。

    “你……要干什么……”

    白蛇蜷缩进榻内，抓过一旁软枕挡在身前，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不得不有所防范。

    眼见许仙靠得愈来愈近，因吞咽而滚动的喉结都看的一清二楚。怕伤了他，并不敢轻易动用法术，只好捏拳向他挥去，本来也没用多大劲，再加上身子的不适，这一拳更是显得绵软无力。

    许仙宽大的手掌包住了这一粉拳，贴着她手背细嫩的肌肤向上滑去，抓住她的胳膊朝自己的方向一拽，白蛇整个人便撞进了他怀里，许仙一抹嘴角，低头便吻了下去。

    情不自禁的开始替她宽衣解带，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迫切。

    可脱到一半，眼前的人赫然变成一条通体雪白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好像要将他吞食下腹一般，那又长又尖的一对獠牙足足有三尺长！浑身如贝壳般大小的鳞片闪着白光……

    “啊……！妖怪！妖怪！”

    眼前的幻象吓得他冷汗直冒，性欲全无，连连退后，最后直接滚到了床榻下。

    “官人！”

    白蛇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敛上衣衫便要下床去扶。

    “妖怪！你……你别过来！”

    许仙蹬着双脚仍在往后退，一手挡在身前做抵御状，一手捂着眼睛，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白蛇紧蹙眉头，下唇也不自觉地咬出一排齿印。

    许仙见她许久没有动静，偷偷看过一眼，幻象消失，眼前的还是自己如花似玉的娘子。

    她一手扶着床栏，一手死死攥着衣角，站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他，除了满眼的温柔，眼神里还多了些忧郁。

    他心里愧疚极了，擦过头上的冷汗，从地上爬起来。

    突然被白蛇脖颈上泛着白光的东西吸引，他揉了揉眼睛定眼看去，又惊惧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脚并用，仓皇逃出房间。

    “蛇……蛇鳞！啊啊啊啊啊……妖怪啊！”

    白蛇无力的坐回床榻，疲倦的长叹一口气。

    —

    药铺里，青玄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嗑着瓜子，正惬意着，谁知许仙快步冲了进来，惊讶之余，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

    “许仙？你吓死我了！”

    “有……有妖怪！娘子……她……蛇……有蛇！”

    “什么！不……不会吧……”

    青玄心里一紧，莫非白蛇伤得太重现了原形？可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许仙喘着粗气，信誓旦旦的说着。

    “你莫不是睡糊涂了吧！我姐姐是妖，那我不也是妖了？你看我像妖怪吗？”

    许仙半信半疑的围着青玄绕了一圈，确实看不出任何问题，难道自己真的是睡糊涂了？

    趁他背过身自我怀疑的时候，青玄施法探询许仙的记忆，瞬间明白，这傻小子又被幻象迷眼了！

    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这小子，睡糊涂了就说自家娘子是妖怪，亏我姐姐将你视若珍宝，可真不值！”

    “对不起对不起……”

    青玄松开手，抓起一把瓜子直接塞进他嘴里。

    “许仙我告诉你，一旦我发现你对不起我姐姐，我定会将你扒皮抽筋！”

    许仙借故整理药材，直接躲进了内堂再也没出来。心道，温柔体贴的娘子怎会是妖怪，要说是妖怪，这青玄铁定算一个！

    “青玄！”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青玄连忙扶白蛇进门坐下，递了杯热茶过去。

    白蛇轻抿一口，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青玄听后眼睛一亮，吐出瓜子壳，“我也要去！”

    “嘘！你小声点！”白蛇瞟了眼内堂的门帘。

    “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得留下来帮我稳住许仙，要是他问起我，你就说我去庙里求平安了。”说完便急忙起身离开。

    青玄可不想放过这次大展拳脚的机会，这段时日可把他憋坏了。忙不迭地朝内堂嘱咐了一句，便偷偷跟着白蛇去找那道士。

    白蛇早已算出那道士的住处，只是狡兔三窟，他居然每次都比白蛇提早一步离开，几次下来，耗费了不少精力。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白蛇意外捡到了拘有许仙半丝残魂的傀儡娃娃，上面还封着符咒。

    这道士本事不小，竟然在她眼皮底下取了许仙的魂魄。她拿回魂魄后，直接用三昧真火烧了个干净。

    “瞒得了一时，你瞒得了一世吗？”

    白蛇回头，看见那道貌岸然的道士，满脸怒气，“我白素贞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何要与我过不去？”

    王道龄轻蔑一笑，转而正义凛然道：“贫道的职责就是降妖伏魔，何谈得罪不得罪之说。”

    “若真是如此，你首先该降的便是你自己！”白蛇早看出他不是人类，只是懒得计较。

    王道龄拿出一张符箓，在白蛇眼前晃了晃，得意道：“这是玄坛祖师赐我的降妖至宝，正神亲赐！我若非人，怎会得此厚望？”

    “妖言惑众！”

    “我妖言惑众？我看你是执迷不悟！”说完王道龄拿起手中的桃木剑便朝白蛇劈去。

    侧身一躲，却正中王道龄下怀，只见他变了方向，绕到白蛇身后朝背心打过一掌。

    还好反应及时，只是受了一成的掌力，随后下蹲一个扫腿过去，那妖道腾空一个后翻，在空中掐决施力，直直刺去。

    白蛇召唤出雄黄剑挑开了迎面刺来的剑，几招过去，王道龄不敌，剑柄脱手直接飞出门外。

    “究竟是谁执迷不悟？你若不再犯我，我便饶了你！”白蛇走近一步，将剑架在他脖子上，好言相劝。

    顿时弱了气势，“行！你先把剑放下来。”

    白蛇收回剑，王道龄又趁机一掌打去，白蛇早有了防备，回击一掌，两掌相碰，屋内顿时气流涌动。

    两人衣袖都鼓动起来，房屋受此冲击，也开始猛烈摇晃，大量尘土往下落。

    不知怎的，白蛇感到一阵眩晕，胸口有些发闷，脚步也开始虚浮起来。

    王道龄见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便心生一计，主攻她下盘，几个回合后，白蛇额上聚满了汗珠，体力消耗殆尽，全靠千年功力强撑着一口气。

    王道龄拿出符箓，只听一声“破！”，符箓试图攻击白蛇的真气护罩，她提气阻挡，奈何腹中隐痛，让她分神。

    气罩出现一道裂缝，她知道不能再只顾防守，使出最后的力气结了一道掌印，给了那妖道最后一记重击。

    王道龄身受重伤落荒而逃。

    白蛇喉咙也泛起一股腥甜，随着嘴角流下来。

    青玄拼命追赶，也还是晚了一步。他上前扶住站立不稳的白蛇，擦过她嘴角的鲜血，满心自责：“我要是再多几年道行，我便不会晚！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去！”

    白蛇惊讶的看着他，“你……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要你……”

    “我打过招呼了，还说了会在寺庙住一晚，你别担心。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你们刚才大战，妖气都快冲破了天际，要是碰到个真和尚真道士过来收妖，我可先逃了啊！”

    还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那妖道的功力远高于他，为了救自己，冒着性命危险的赶来，关键时刻他又怎会逃？

    白蛇感激的看过一眼青玄，也不再说什么，在他的搀扶下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两人来到附近的客栈，白蛇伤势有些过重，灵力几近枯竭，徒步走了一小段路便有些吃不消了。

    青玄本想带她瞬移回洞府休养，又怕遇到那灵藤，它现在嫉妒心作祟，对白蛇恨之入骨，有此机会还不要了她命？

    两人要了一间客房，反锁上房门，设了结界便替白蛇护法，白蛇盘坐在床榻上，运功调养生息，一炷香后，功力虽没有完全恢复，但内伤已经好了大半。

    “诶，你什么时候恢复我男身？”

    “诶？你就这么称呼我吗？”白蛇没好气的看着他。

    “……我的好姐姐，我这身打扮也太不方便了，想去别处玩玩都不行。”

    前几日实在闲得慌便想去杏雨楼喝几杯，走到门口竟然被拦下，说不招待女人……

    旁边人来客往的纷纷侧目而视，仿佛自己是个不守妇道的荡妇一般，让他不由满脸窘迫，转头便跑。

    “谁要你当初非要留下来，是不是后悔了？”

    “是有一点点……”青玄捏着手指比了比。

    本来自己就能幻化女身，可那时自己功力还没完全恢复，只变得半男半女，白蛇也是好心，替他完善了一下身体。

    倘若是自己幻化的还能自己变回来，白蛇的功力深厚，青玄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破解她的幻术。

    “恢复了你的男身，你便不能再留在许仙家里，你可想清楚了。”

    “你……你就不能说我是你弟弟吗！”

    “你当许仙是傻子吗？”

    青玄揉了揉鼻子，“本来也不太聪明……”

    “你当初为什么不说我是你弟弟！”青玄想到了这个不合理的地方，有些生气。

    “我……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你一男人跟着我不太方便，是你自己说要变成女身的，你现在反而怪我了？”

    “我不想跟你吵，吵赢了你要打我，我又打不过你。吵输了，我心里憋屈，你还是要打我，这样一来，我更憋屈！不说了，你进去一点，我要睡觉了！”说完青玄将白蛇往床榻内侧推了推，自己脱了鞋袜便挤了上去。

    “下去！谁要你上来的！”

    “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要我睡哪儿？睡地上吗？你就是这么对你救命恩人的吗？简直过分！我这住店的二两银子可存了好久，是我全部家当了！你以为法术变出来的银子能用吗！”青玄拉过一床被褥，直直躺了下去。

    “我……你……唉！”

    白蛇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好朝里挪了挪，让出了大半个床，无奈的侧身缩在角落。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出来，青玄一个翻身将手搭在她胸前，白蛇拉下他的手，他的脚又跨上她的腰窝，要不是他确实已经熟睡，他怕是又得挨打了……

    “这青玄睡觉怎么比许仙还闹腾！”

    白蛇小声嘀咕一句，顺手推开青玄凑过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