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于尴尬或者害羞，又可能是两者都有，当赵有财跟他爸讲电话的时候，闻嫣先开溜了。

    校门口冷风嗖嗖，在那傻站着才不是闻嫣的性格，甩包，攀杆，跳跃一气呵成。

    趁保安不注意，快速跑向教学楼。

    教室里没人，闻嫣先摸出一根自己的充电线，给手机充电，趴桌子上，等它开机。

    一趴就睡着了。

    闻嫣是被摇醒的，那女生也是好心，轻轻说让她让一下，因为闻嫣坐错座位了。

    也没想到等手机充个电还能睡着，闻嫣起身道歉，快步过去拔了线。

    回到自己的座位，赵有财还没来，估计还要请假休息一天，刚好这时她手机也开机了。

    一阵持续的震动，差点让闻嫣没拿住，紧接着是99＋的消息弹窗。

    这群里有老师，闻嫣以为是什么通知，点进去看了看。

    越往上滑，越不对劲。

    直到一个视频的文件，让闻嫣心下一紧，从轮廓上看去，大概是两个少年。

    抖动的画面，模糊的人声，是一个被偷拍的告白。

    即使那句“我喜欢你”并不清晰，夹杂着操场其余的背景音，却能使不大不小的学校为之沸腾。

    难怪，这会课间每个人都眉飞色舞，拿着手机相互讨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热闹。

    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庞义也，也盯着手机的屏幕，侧脸看不清表情。

    门口有一个男生：“班长…那个…班主任叫你…”

    庞义也起身，不带犹豫，两步就走出教室。

    闻嫣刚想追上去，下一节课的任课老师就从门口进来，赶她进去，回到座位。

    她并不是担心庞义也，而是想听庞义也怎么应对老师，然后要想办法把赵有财摘出来。

    无奈事与愿违，她现在只能借着前桌的身形，偷偷给赵有财发消息。

    这节课注定不安生，老师连着收了俩个手机，痛骂年轻人玩物丧志不思进取的时候，赵有财还是没回消息。

    闻嫣倒希望他还睡着，别看那些伤人的话。

    还剩两分钟下课，闻嫣借口上厕所，顶着老师怒火冲出教室，一路狂奔到办公室。

    而她推门而入，看到的却是俩个人，一个少年一个中年。

    没等她仔细看，班主任声音响起：“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赵先生请先回去吧，义也也回去上课吧。”

    闻嫣退出办公室门口，看着那两人走远，一声不吭。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决的，群里的文件已经找不到了，全员被设置了禁言，校内其他帖子也没了相关话题。

    下午的课闻嫣都在发消息，给赵有财，即使他一句也没回。

    班上的交流窸窸窣窣，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相互暗示，或者在手机背后做一个道德制高点的批判家。

    期间，庞义也对此充耳不闻，面无表情之下倒是没什么人去招惹。

    周二，周三，直到周五，赵有财才来上课。

    闻嫣觉得赵有财还挺聪明，避开了风头最盛的前三天，起码现在大家不再当着他的面指指点点。

    他也自觉，踩着点，上课铃响才进教室。

    闻嫣看他跟平时状态差不多，提笔写起纸条。

    不过，到第一个字就停顿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留了一句：“好点了吗？”

    赵有财拿到纸条，展开却是看着，久久才回写：“你不觉得恶心吗？”

    闻嫣拿到反而迷惑了一下，怪不得她觉得今天赵有财整个人往左靠，离她稍远，原来这小子还避嫌。

    纸条扔回左桌，赵有财做好心理建设打开，没想到还是被冲的鼻子酸。

    纸条上书两字：“从未。”

    他明白她那晚就猜到了，正巧课堂篇章进入下一页，翻书声响起，隐下了一声抽泣。

    午休，闻嫣就着下课铃就站起来，起身瞬间，拉着赵有财直接跑出教室，众人没反应过来，她们刚走，后面才响起乱七八糟的讨论声。

    一到天台，闻嫣就靠着铁丝网大喘气，声音还不稳定：“午休就在这陪我吧，先别下去了。”

    赵有财靠着闻嫣右边的铁丝网，站着也在喘，只是安静没有回话。

    闻嫣回忆起自己的经历，那时她也不想跟别人说话，可能赵有财现在也不想吧。

    两人就着阴凉的角落，坐下各自想心事，等待体温的回落。

    久到闻嫣有点困意，刚闭上眼时，赵有财的声音低低响起：“为什么带我跑出来？”

    她并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动：“那你想回去吗？”

    闻嫣看不见赵有财的表情，她也并不想看他难过的样子，索性闭眼，给彼此留一些空间。

    他回：“不想。”一会儿：“咱们还是朋友吧…”

    闻嫣被这疑问句的口气说陈述句给逗笑了，“不是，现在我是你爹。”

    “噗”一声笑，闻嫣睁眼，那少年低着头，她也低下头，跟着他一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