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治疗

    下半日十六星时，林之逸乘坐巡行器进入贺卿的住区上空。

    R18通知道：“贺卿阁下，林医师发送来访问申请，请求通过。”

    原本靠在软椅上小憩的雄虫睁开了眼。他盯了会儿终端，才点头，“通过。”

    “收到。已通过申请，开放访问权限……”

    贺卿抬起手捏了捏眉间。他的头还是有些昏沉，像有一根弦紧紧绷着，搅得他疲惫不堪。精神力现在也萎靡地沉睡在他的脑海深处，很难依照他的意愿来释放。

    “林医师已经到达庭院，您是让他直接上楼来为您治疗，还是……”R18犹豫着向他的主人寻求指示。

    “不……不必。”贺卿摇摇头，从软椅上站起来，“带他到一楼，我去楼下见他。”

    “明白了，我这就去引路。”

    贺卿在窗边理了理他深黑金边的长袍。驻足片刻，他才打开门，沿着楼梯走下去。

    林之逸已经等候在大厅了。

    与身为军虫的雌君不同，常年在医院工作的林之逸显得要瘦削不少，皮肤也偏白。他深褐色的头发软软地垂在耳侧，而一双眼睛则是茶色的，里面时常含着温柔的笑意。尽管面容并不如雌君那么精致，他的长相依然已超越许多的雌虫。

    见到雄虫到来，那双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深深呼吸一口，向前一步，微笑着说：“您好，贺卿阁下。也许您没有什么印象了……我是林之逸，暮归的好友，上次为您治疗的医师。“

    贺卿垂下眼，嗯了一声，“我记得你。”顿了顿，他继续说，“感谢你上次来给我治疗。”

    “您太客气了……”林之逸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您不必道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贺卿只是勉强露了个笑，没有说话。

    “对了，今天主要是来给您做后续的治疗的。请您先在沙发上躺下……”林之逸将他提来的医疗箱放在桌子上，翻开扣板，输入密码，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的各种药物与治疗工具。

    贺卿慢吞吞地挪过去，在沙发上面平躺下。

    林之逸凑近雄虫，温声询问：“您先放松……您今日是什么样的感觉？有较为严重的……疼痛之类的症状吗？”

    “嗯，头疼……感觉精神很紧张。”贺卿睁着眼，“有时候，胸口附近也发疼。”

    林之逸沉思片刻，拿出一个方块大小的装置，上面有一根极小的采血器，“请您允许我，先为您做一个基础的检测。”

    贺卿伸出手来，将食指摁在了上面。停留几秒后，他收回手，而食指上极微小的伤口迅速地愈合，不留下任何痕迹。

    离他手指很近的林之逸突然地脸红一下。尽管指腹的伤口迅速地消失不见，他还是闻到了雄虫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为了掩饰失态，他轻咳一声，偏过身去专心对比起雄虫的血液数据来。

    片刻后，林之逸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块圆弧形的硬质金属仪器，“这是测量精神力状态的仪器，请您将它戴在额上，放空思绪，不要专注地想任何东西。”

    贺卿依言照做。

    一阵淡蓝的光从仪器的左边亮起，又缓慢地滑动到仪器右边。等那光闪烁几下变为黄色后，林之逸伸过手来，动作温柔地替雄虫摘掉了仪器。

    “呼……果然，应该是如此。”一会儿后，林之逸放下手中的仪器，对雄虫解释，“您之前的精神力突然紊乱，处于失控边缘，本应是在超出控制范围后对周围造成破坏。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您将它压制住了，没有对外爆发，但……在承受能力之外的精神力对您身体内部产生了一定伤害。”

    “这样吗……”

    “是的。您现在的精神力状态并不好，这正是过度消耗的结果。上次您尚在昏睡，我没有办法问您，只好先给您打了一针抑制剂，以缓和您强悍的精神力冲击。它在之后有一定副作用，会造成短期内的肌肉松弛，也有可能会伴随着脏器疼痛。您放心，这些副作用时间不会持续很久。”林之逸挑选起药剂来，“不过，尽管您的恢复速度快，也请您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使用大量的精神力。我这次给您带来了Xc60型的修复合成药剂，一共有五支，每天注射一支即可。它可以很大程度上缓解您的头痛症状，并加速精神力的修复。”

    贺卿凝神看。这种修复合成药剂颜色偏墨蓝，长约十二厘米，外壳是银色的金属材料制成的。

    “我先为您注射一支吧，请您把袖子往上翻……将左臂露出来。”

    林之逸拿出其中一支来，按下右侧的启动按钮。原本呈圆筒状的底部分为两瓣向外张开，注射器的针头从里面伸出来。

    “那么……失礼了。”

    说完，林之逸的一只手触碰到贺卿的左臂上。他的食指和拇指在雄虫裸露的皮肤上摩挲，寻找着最适合的注射点。在确定之后，他的另一只手拿着注射器，对准刺入，缓缓地将药剂推进雄虫的体内。

    注射完成后，林之逸抽出注射器，迅速地拿起箱子里的医用棉和修复药，为雄虫按上。

    有点凉。

    这是贺卿的第一感受。

    这种高级修复合成药剂的反应的确很快。沿着血液流动的管道，它迅速地发散到雄虫身体各处。而那种冰凉的感觉也很快进入了他胀痛的头部，抑制住了部分疼痛的感受。

    只是，疼痛暂一休止，总觉得疲惫感如山洪倾泻而来，让他有点想睡……

    贺卿的眼皮渐渐耷拉下来，模模糊糊地想。

    “啊，贺卿阁下，我忘记补充了一点。注射之后不久，很容易会陷入深度睡眠的状态，一般持续两个星时……它里面含有助眠的……”

    收拾完东西回头看的林之逸停住了话。

    沙发上，贺卿已经闭上眼，呼吸平稳，安静地睡着了。

    雌虫坐在旁边，静静地注视着雄虫的脸。雄虫一定许久没休息好，他想。神色那么疲累，又这么快就入睡。他半是怜爱半是紧张地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碰雄虫的眼角，又飞快地缩回手去。

    半晌后，林之逸起身去一旁拿起R18刚刚置放在台上的薄被，动作轻柔地为贺卿盖上。

    他走到大厅入口，抬起头轻声问：“我可以使用厨房吗？”

    R18回：“您需要做什么吗？”

    他笑了笑，说，“我以前听说过，贺卿阁下不太喜欢全自动烹饪机器，而是更喜欢虫做的饭。而且贺卿阁下现在状态不好，在饮食方面就更要注意……正好离晚餐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让我为贺卿阁下，做一顿饭吧。”

    沉默许久，R18回应，“感谢您的用心。那么，贺卿阁下的晚餐，就拜托您了。”

    “请放心吧。”

    林之逸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朝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