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烤鱼和贝壳包肉菜卷

    “这道菜是来自万里的深海……“

    “经过精心的烹制。“

    华贵的大堂内，豪奢名媛们礼貌地交谈着。长桌的正中，一条鲜活的人鱼被锁上锁链，对四周的人类怒目而视。它的利爪已经被磨平，牙齿也被全部拔光，换成了柔软的假牙与假爪，为了保证美观，它一丝不挂，尾鳍也没有被切割开。

    但为了保证在场人员的安全，人鱼被精钢牢牢地锁住，只有扭动的幅度证明它作为食材最大程度的鲜嫩。

    “这是自然进化的另一个分支……”女讲解员依旧在优雅地解说着。而仕若不适地坐在其中一个座位上，看着本应该在实验室——更应该在深海中的人鱼，此刻竟然躺在餐桌上。

    他不清楚这条人鱼接下来的命运，更不清楚其他人鱼即将面对什么。

    若不是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是管理局的高官，他本不应该接触到这场晚宴。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最奢华的宴会，最高端的食材，似乎这一切都这么理所应当。

    他看到衣着整洁的侍者对着案上的人鱼拿出了刀。骨肉撕裂的声音，伴着人鱼的惨叫。在场的男男女女都微笑着，有些还在温和礼貌地轻声交谈，不时点头侧目，似乎在欣赏这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仕若却感到头晕目眩，在场一个年龄稍小的少女侧过头去，没一会儿就跟她座位旁的母亲说了几句，然后跑出宴席。

    她的母亲允许了，她们旁边却有衣着光鲜的人调侃了几句：“这种场面都见不得？“

    母亲面色微僵，端起一杯酒，敬了过去。

    “女儿还小，长大了就习惯了。“

    仕若的脑海中都是吊桥发来的讯息，“救它“。简短的信息，此刻却犹如信念一样狠狠烙在仕若心里。他左顾右盼，如果不是吊桥的讯息滞留在他的脑海，或许他不会觉得此刻的一切如此荒诞。

    所谓的上流社会，其实只不过拥有着高智商的一群人，放大了人间的众生百态而已。只不过因为他们拥有的资源实在太多，所以一举一动都显得很夸张。

    但其实，无论是上千上万的餐点还是住宿，其实根本就不值得艳羡。品尝过后会发现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因为到了最后，坟墓是所有人共同的归宿。

    人鱼刺身拼盘被端到每个人面前，仕若拿起一片，皱了皱眉，生鱼片在鼻腔间就是一股刺鼻的腥味，刺鼻到让他根本难以下嘴。他放下生鱼片，看其他人吃得“津津有味“，不时有人称赞人鱼的鲜嫩。

    但所有人的表情都带着一种强装出来的愉悦。

    桌上的人鱼依然在挣扎，仕若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开膛破肚——它发出更为尖锐的哀鸣，仕若的头更晕了，那个离席的女孩仍然没有回来，于是他被鼓励了似地，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

    得到允许后，仕若快速走进实验室。

    “呕……“

    他撑着洗手池，不住地干呕。

    整理好自己之后，他再打开内网，对Mary发送了信息，文件包含了他对人鱼所知的所有信息，包括这场晚宴。

    他已经做好了协助吊桥营救人鱼的准备。

    仕若并不担心Mary会拒绝送达消息，因为Mary的序列号独一无二，内网上很少有人能得到Mary的帮助，但只要是Mary的消息，一定是有足够的信息丰富度的。

    而此时，吊桥正准备着一场海底烧烤。Mary的通讯系统被他设置为即时提醒，因此仕若发送消息的十分钟内，吊桥就收到了这条信息。

    他看着信件里描述的内容，皱了一下眉。

    “腥味？“

    对他而言，人鱼的肉并没有腥味，人鱼也不会对他的进食有太多抵抗的行为。但按照仕若的描述，即使那群人表面上对人鱼的肉赞不绝口，事实上也是吃不惯的。

    之前的水晶倒影之后，吊桥明显感觉到自己和深海的融洽程度更高了。但即使是一开始，吊桥也并没有对人鱼的肉有什么反感。

    难道是那条人鱼上岸后肉质松散了？但依照现在人类科技的发展程度，他们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人鱼的肉质。

    吊桥一直不觉得那群装腔作势的贵族有什么好的，对他来说，有趣的无非是丰富的物质之下某些人更加饱满的灵魂，例如仕若，但这都是过去式了。比起人类，他更喜欢和人鱼这类懵懂、单纯又貌美的生物相处。

    更重要的是，吊桥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营救那群人鱼。但这不影响此刻他选择干饭，这样的疑惑很快就被吊桥抛掷脑后。

    吊桥架好烤炉，烤炉旁边是已经洗干净的生菜和煮好冰冻的隔夜米饭，他准备做点儿原始的菜，炒点炒饭，再下点烤肉，美滋滋。

    “你觉得他们这场宴会会不会继续举行？”

    吊桥看Mary的其中一部分意识还停留在这片区域，随口问道。

    Mary已经复刻出了数亿个自己，可以说是不灭的存在。他可以同时进行无数的运算，再由一个统一的意识体控制。他们自身相互统一，而且绝不会起冲突。

    “他们会继续进行。”Mary回答，“我在一个成员的假眼里看着这一切，你要看看吗？”“

    “看看吧。”吊桥回复。“……算了，还是别看了，你复刻下来，我之后再看。”

    毕竟在场的还有其他人鱼，吊桥还是不太想让它们看到这幅景象。

    Mary“好奇“地问道：“你觉得他们可恶吗？”

    吊桥一边和Mary唠嗑，一边处理食材。

    大小芭比贝被他捞出来，暂时安置在小水盆里。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大小芭比贝的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被切割好作为飞机杯开口的壳已经无法复原，洞口还是会挤出贝肉。

    “……我不好说他们到底和我有什么区别。”吊桥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们可能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所有人都在循环着追求目标，实现目标或失败的循环，但无论目标多么高，人们都会回到最初的快乐水平。

    即使是经过这段时间的驯化，大小芭比贝还是会因为吊桥的切割而尖叫着把壳闭上，又被吊桥用水果糖哄好。芭比贝的体积很小，如果吊桥有心，其实可以直接把芭比贝杀死，然后吃完整一块贝肉。

    “你会杀了人鱼吗？他们开始杀死它了。”

    吊桥回答：“不会，可循环利用它不香吗？”

    “不过，当然，对于我这种高新科技人类来说，杀死人鱼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

    吊桥掰开芭比贝，大贝乖巧地用纤瘦的上肢抱住吊桥的手指，依赖地在他手指上蹭了蹭。对芭比贝来说，吊桥的精液已经算是一种食物，毕竟它们每次都会被吊桥的精液灌满，食用它已经成了它们的日常。

    而喂养够了，现在该食用了。

    “如果我杀了第一个，就会开始杀第二个，第三个。你想想，这片海洋会不会被人鱼的血填满？而且……”

    吊桥转头看着玻璃板，玻璃板外面是深蓝近黑的海洋。

    “那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吊桥把注意力集中回菜板上，掏出小刀，用小刀在大贝身上顺着蚌肉的肉条划了一下，顺利地取下一块肉下来，然后串到铅子上，烤炉是新能源的，不会产生什么有害气体，吊桥把串好的贝肉放到烤炉上。

    他又拿起小贝，小贝懵懵懂懂的，还没睡醒的模样，吊桥就快速地也切了一条。

    “啊啊啊啊——“小贝尖叫一声。

    大小贝嫩红的蚌肉剧烈地抽动着，然后关上贝壳。随后被丢到营养液里恢复，吊桥一段时间内不会再逗弄它们。

    吊桥浇上一些菜籽油到烤串上，又挥挥手让公人鱼过来。公人鱼颠儿颠儿地就挪着尾巴冲过来了，它看到吊桥手中举着的刀，哀哀地叫了一下，又有些欣喜地凑近。

    鲨鱼在一旁惊悚而不解地看着这一切，而小章鱼有些羡慕地纠缠着触手。

    吊桥抚摸着公人鱼细腻的皮肉。今天该从哪里开始吃？他的刀指向哪处的皮肤，轻轻划过就会引起公人鱼的一阵轻颤。最终，吊桥让公人鱼翻了个身，切割开臀线旁边的一部分。

    油比较多，烤起来比较香。

    伴随着人鱼的痛哼，吊桥享受地切下人鱼的皮肉。即使是臀部，人鱼的脂肪也分布得相当均匀，是一层肉一层脂肪的均匀排布，吊桥把它切成小块，串成好几串放到烤炉上，又按着原来的方法切下另半边的部分臀肉，和菜一起剁碎了放入炒饭的锅中，开始炒制。

    公人鱼含着两泡大眼泪，可怜兮兮地自己找营养仓调养。

    吊桥又对着小章鱼招了招手，小章鱼立马八肢并用地爬过来。

    塞在它体内的晶体已经取出，不出吊桥所料，经过小章鱼体液浸泡的晶体都保存得很好，而且里面有一种很强烈的能量，但吊桥至今没有研究透彻那到底是什么。有所区别的是，以往都有点恹恹的小章鱼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不少。而且受过伤的人鱼在把这东西含入体内后，也能迅速恢复如初。

    吊桥猜想，也许这晶体对人鱼有什么修复作用。他的目光移向营养仓，公人鱼正掰开自己的生殖腔，把吊桥切割打磨好的晶体往体内塞。

    晶体被做成了一个带把手的假阳具的形状，尺寸不小。人鱼似乎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所以并不需要吊桥怎么教就学会了。

    吊桥切下了小章鱼一小条触手的尖部，也切了几刀，撒上已经准备好的调料，也放上烤架。

    炒饭过了一会就收锅，吊桥直接关了烤架的能源，拿出生菜叶，把炒饭和烤肉都包进生菜叶里。

    咬一口，满嘴留香。生菜叶的清甜中和了炒饭和烤肉的咸味，多了一层质感的鲜。烤鱼比较软糯，烤章鱼触须又有嚼劲，一口下去味道十分丰富。

    吊桥大口大口吞下去，剩了一些准备之后闲暇的时候当零嘴吃。

    而此刻，仕若刚打开实验室的门，就发现门外站着的人。

    “父亲……“仕若惊讶了一下，”怎么到实验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