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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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闹铃没响,白昕被热醒了。 他被陈远缠手缠脚的搂在怀里,好像还是入睡前的姿势。陈远体温偏高,这样搂着他,还盖着被,不出汗都难。 白昕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陈远亮晶晶的笑眼。 “老婆醒了?”陈远探嘴黏乎乎的吻了他一下,“老公得起床上班了。” 白昕有点头痛,宿醉的那种。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浮现,他跟陈远好像做的很疯,一次又一次,最后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在射精还是射尿。 “老婆,”陈远见白昕愣愣的不说话,就撞了白昕脑门一下,“怎么了?” 白昕听着陈远嘴里一句一个老婆,想起来昨晚好像的确是,他们说了一些话,他叫陈远老公,毫无防备的放纵了自己…… 白昕很混乱,没敢看陈远的眼睛,只无声的摇了摇头。 陈远的心情显然非常好,没注意到白昕的情绪。他翻身压到白昕身上,情意缠绵的吻了白昕好一会儿,极尽缱绻。 “老婆,”陈远说一句就亲一下,难舍难分的计划着过日子的事,“晚上我买点做饭用的东西回来吧,以后咱俩在家吃吧,天天去外面吃太贵了。” 白昕还是没说话,看着眼前温柔的陈远,觉得一切恍恍惚惚的不真实。 陈远以为白昕还迷糊着,就很贴心的哄,“老婆再睡会儿吧,”他又黏黏乎乎的亲了亲白昕的脸,“老公先去上班了,不忙就给你发信息。” 陈远走了好半天白昕都没动,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日光发呆。 认识陈远多久了,白昕想,不到四个月吧。他们,以那样的方式相识,怎么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关系的? 他们现在是什么呢,是恋人了吗? 恋人,白昕一直在心里念叨这个词,起床后也没吃饭,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充足,把小屋子照的通亮,白昕看向窗口都要眯着眼。 青天白日,一切隐秘都无所遁形。白昕越发觉得,一切像个梦,那么不真实。 陈远在那个荒凉的郊外劫持了他,说他好看,强迫了他,然后就开始缠上他……昨晚陈远说爱他,是真的么? 两个男人,白昕痛苦的抓着头,两个男人又不能结婚,真的能在一起吗?能在一起多久? 他身边没遇到过同性恋,不了解,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样的,他们也和男女之间一样谈恋爱吗? 同性恋,白昕过去的27年从来没想过这个词会跟自己有关系。他靠着床脚坐在地上,抱着肩膀缩成一团。 自己以后就要变成一个同性恋了吗,喜欢男人,跟男人在一起,生活,做爱。 自己变成一个变态了,白昕想,上学那会儿听人说起同性恋,都是变态。 如果,如果以后陈远不喜欢他了,像父母那样,说什么都不要他了,那他要怎么办呢? 手机在床上震了两声,白昕抹了把脸,回身把手机拿过来。 是陈远发来的微信。 “老婆起床了吗?” “我刚才路过书店去买了本书,菜谱,晚上咱俩研究研究~” “老公很聪明的,肯定都能学会!” 白昕腾的一下站起来,环视了小屋一圈,下定了决心。 搬走吧,白昕想,快刀斩乱麻,就让这错乱的一切都结束吧! 也许,也许他是得了那个斯德哥尔摩的心理疾病了,白昕想,等他彻底断了和陈远的一切,也许就会好起来。 白昕攥了攥拳头,他应该继续过他的平淡日子,而不是走一条千难万险的路。 白昕慌里慌张的开始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衣服,日用品和书。 匆匆忙忙的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好,还不到十二点,白昕又赶紧在网上看房子,急急的约了几个出去看了一圈,他看中了其中一个,就在这里的斜对角,城市的另一头。 这座城市这么大,茫茫人海,陈远不会再找到他了吧。 折腾到下午五点多,白昕把新房子定好了,短租房也没那么多复杂的程序,租金合同全弄好之后,他就开始搬家。 白昕叫了辆出租车,大包小包的刚好能塞下。临走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眼小房子,在这里住两年多了,都有感情了。 看到门口的小鞋架的时候,他的心被狠狠的剜了一下。 上面还放着那个百货大楼的袋子,昨晚陈远进门就随手放在那了。 陈远买给他的礼物,用第一个月的工资。 白昕把那个袋子紧紧抱在胸口,咬着牙走了。 日子过去了半个多月,已经进入深秋时节。 白昕这天下班,在华灯初上的过街天桥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发呆了很久。 这座城市有超过九百万的人口,要有多大的缘分,才能遇到特定的那一个人呢。 晚风很冷,白昕戴上白毛衣的帽子,自嘲的笑了笑,转身走下了天桥。 明明是自己逃跑的,却又期待能再遇到人家,真是有病。 那天搬了家之后,白昕换了手机号,工作也找了个借口直接离职,算是彻底消失了。 搬到新地方后白昕调整了几天,又找了份新工作,和原来的差不多,也是个培训机构。 日子似乎回到了正轨,白昕又和这个夏天之前一样,过着上班下班,一个人吃饭睡觉的平淡日子。 但是,有什么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白昕睡不好,有几次几乎整夜失眠。他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陈远,那张纯真的脸,灿烂的笑,稚气的嗓音,甚至是神经质的表情,还有两人之间的每一个细节,都像无限循环的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反反复复的轮播。 他真的爱上那个大男孩儿了,在他抱着那件衣服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陈远给他买的那件衣服是件白色的连帽衫,胸前有个加菲猫的图案,很可爱。白昕试了,很合身,很好看。 这些天的夜里,白昕睡不着的时候,就抱着那件衣服发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莫名其妙的,还会想起久不联络的父母,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又会突然的流泪。 小时候都没哭过这么多,这半年,居然动不动就哭。朋友说的对,他真是娘们唧唧的。 白昕回到出租屋里只啃了半个面包,没什么胃口。这屋子还不如之前的那个,像小旅馆,进门就是床,有个小衣柜和小卫生间。 当时太急了,觉得环境不算太差价格合理就租了,反正他只是一个人回来睡个觉,没关系的。 和每天一样,白昕看看书,发发呆,晚上洗个澡就上床了,准备熬过又一个失眠的夜。 以前偶尔有睡不着的时候,白昕会听歌,但现在不行,那些忧伤的歌他听了只会更难过。而除了那些他收藏的歌,他不听别的,从来不愿意主动尝试新的。 这座楼也是个老楼了,不隔音。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楼下就有脚步声敲门声,还有模糊的说话声,有点吵。 白昕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向着小窗,在被窝里继续数羊,刚才都数到两千四百三十六了。 过了一会儿,好像动静没停,越来越近了。他在五楼,已经是最顶层了。 白昕没太在意,他没有什么好奇心,继续数羊酝酿睡意。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几分钟吧,当当当的敲门声就突然清晰的响起来,好像,在敲他的门。 白昕坐起来仔细听了听,真是在敲他的门。 白昕奇怪,从楼下到楼上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谁呀?”他问了一句,摸黑穿上拖鞋,下床开灯。 但敲门声突然停了,白昕后知后觉的有点害怕。这大半夜的,总不会是入室抢劫吧?但刚才楼下就有动静,应该不能吧。 他有点悬心,想趴在猫眼那看一眼。可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又起了,很急,还伴着不高不低的一句,“白昕,开门。” 白昕瞬间立在原地。 那个嗓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陈远特有的,单纯稚气的嗓音。 “白昕!”陈远在门外继续急急的敲门,当当当像砸门一样了,“开门,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白昕的手脚冰凉,各种情绪轮番轰炸。最初的一瞬间是惊吓吧,继而是惊喜,然后又是惶恐,现在是不知所措。 他不敢想陈远这半个多月是怎么找他的,找到了这里,刚才从楼下到楼上的动静,陈远是一户一户敲门找过来的吗? 陈远像是爆发了,用力的捶门,一声声喊着白昕。 应该是对门的邻居开门说了什么,但是没用,陈远依旧在喊他,砸着门,这大半夜的,估计邻楼都能听见了。 白昕不敢让陈远再发疯下去,而且他刚才的那声已经暴露了,陈远已经知道他就在这。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愧疚,白昕这会儿脑子很乱,理不清楚,哆哆嗦嗦的开了门。 楼道里开着窗,有风。陈远带着一身凉气,在这深秋的夜里,穿着白昕见过的,唯一一件旧外套站在他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