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王总所说，小李充分得到了“好报”。本来和甲公司的事务一直是另一位同事赵先生的活。小李的直属上司在开完领导层的会议后，突然把赵先生和小李一起叫到了面前。

    小李和赵先生忐忑不安生怕工作出了什么纰漏要挨一顿痛骂。却不料直属上司和蔼可亲的让两人坐下，小李和赵先生面面相窥，小心翼翼的坐了。领导的手随意交叉放在桌子上面，他拉长了音调深情的喊了一声赵先生的名字。赵先生战战兢兢的说，“领导有事您说事，您这样我害怕。”

    领导依旧是那副亲切的样子，他对赵先生说，“甲公司的业务处理的怎么样了啊？”

    赵先生回道，“就差一个收尾了。要是公司着急我再赶赶文件今天就能出完。”

    领导听罢摆了摆手，“小赵啊，你不用赶文件了。后面的事情，你把文件整理一下，全都移交给小李吧。”

    小李和赵先生同时问了声为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赵先生眼圈通红别过头去面向领导，“我已经完成大部分了，马上就要做完了，为什么突然换人？”

    领导说，“工作嘛谁做不一样呢，领导怎么安排你们怎么做就是了。哪有什么为什么，你说是不是呀小李？”

    小李被突然点到头上，说是得罪赵先生，否认又驳了领导的面子，真是两难。短暂的头脑风暴后小李对领导说，“我手里面的任务也不少再加上赵先生的这一份恐怕是忙不过来。甲公司的事情也挺急，我也不如赵先生了解的全面，还是让赵先生继续跟进往下做吧。”

    领导唉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可别谦虚了，咱们办公室哪个都没你本事大，你要不行我们谁行呢，说不定哪天我都要承你的恩了。”

    小李一听这话隐隐的感觉到不对，他小心翼翼的问，“什么事让您对我产生误解了吗？”

    领导说，“能有什么事呀。这人呀年纪大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就是爱胡说八道。你可别往心里去。工作怎么安排都是领导们说的算，别看你们一口喊我一个领导我算什么领导呢，我不也就是个打工的吗？平时说了你们几句不中听的，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也是被我领导催的太紧没办法。讨生活都不容易相互理解理解吧，可千万别使什么阴招子，同事一场也不容易。”

    小李越听越糊涂，工作了这么多年，虽说和同事们没有太交好，可也绝对没有交恶，即使是不喜欢小李的人也得诚心的说一声这是个老好人从来没搬弄过是非。小李想开口辩白，领导就打断了他，“行了，回去工作吧。一会我就让小赵把文件送你那去。现在出去吧，我和小赵谈一谈。”

    小李憋回了话头，看了一眼赵先生，赵先生泯着嘴紧紧握着拳头。现在也的确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小李只得说，“我一会再来找您。”

    门关上的那瞬间，小李听见赵先生冲着领导喊了一声舅舅。

    小李以前竟然丝毫不知他们是亲戚关系。

    领导和赵先生谈了将近一小时，赵先生出来的时候满脸怒气。摔摔打打的整理好甲公司的文件冲着小李就来了。

    赵先生把文件重重摔在小李办公桌上，丝毫不顾及同事们看过来的目光，他怒道，“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人，看不出来这么会装。文件你收好了，就当我买个教训了。”

    小李只觉得莫名其妙，反应过来后气的手都发抖，心里也很是委屈，他腾的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先生冷笑道，“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呸！”

    小李从来不曾被人用这么轻蔑的态度对待，就算他是领导的亲戚，也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冲自己发火，更不用说这活儿还是他舅舅硬塞过来的。小李怒道，“我清楚什么，你倒是说出来我到底应该清楚什么？！”

    两人吵吵嚷嚷的，同事们拦也拦不住，从没和同事红过脸的小李现在脸红脖子粗，和赵先生隔着同事海互相斗鸡。

    领导也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出来，劝一会赵先生又劝一会小李，都在气头上谁都不肯听劝，最后还是李女士出马软磨硬泡的拉着赵先生出去了。而小李则被领导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小李强压着怒火，说了自己的委屈。领导一副你又来了的样子。小李看见气到流泪，不住的问，为什么要把甲公司的事务给自己。领导云里雾里说了一通，可小李还是不清楚前因后果。

    这种状态自然也没心情继续工作，领导索性大手一挥给两人放了半天假。小李越想越委屈，自问待赵先生不错，办公室除了领导，就自己和赵先生是男人，平时两人也有说有笑的，突然间就恼了起来。小李心中难过，泪水不止，平时最顾及别人的眼光现在也顾及不上了。他进了电梯见只有自己合上门就嚎啕大哭，嘴张到一半，泪眼模糊的看见电梯的门又开了，外面站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总。

    王总一脸诧异的看着小李脸上的泪痕，小李嚎到一半的声音硬生生憋了回去，变成了一个响亮的嗝。

    王总被逗笑了。他跨进电梯合上门按了楼层，问，“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小李对吧。这是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有人欺负你么？”

    王总的声音轻柔好听，小李一瞬间想把所有委屈都说给他听，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王总也是个“总”啊，自己要是把本部门的事情畅所欲言岂不是真成了搬弄是非的人。于是，小李摇头说，“谢谢王总关心，没人欺负我。”

    王总盯着小李的脸，“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小李支支吾吾找不到什么好借口，说家里出事又觉得不是吉利话，只好小声说，“我……我刚才被风吹到眼睛了。”

    王总笑了一下，没有戳破小李的谎言，反而离小李近了一点。小李装模作样的揉着肿起来的眼皮，怕王总不信自己一边揉一边说，“这天气就是爱往眼睛里飘灰哭都哭不出来。”

    今天一直阴雨连绵能飘什么灰？王总又笑了，他伸手拦了下小李的手，不让他继续揉眼睛。“灰还没出来吗？”

    小李说，“还……还没有……我再哭一会就出来了。”

    王总说，“我帮你吹吹吧。”

    啊？小李愣住了，王总的脸越靠越近，小李一阵别扭，看着电梯顶，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用。不用管它，风吹眼睛也没什么的。”

    王总捧着小李的脸，问，“疼吗？”小李被这嗓音蛊惑先是点头，而后又疯狂摇头。王总的嘴唇靠近小李的眼皮，温暖的气息喷在小李酸痛的眼睛上，小李眨了眨眼睛，满眼都是王总红艳湿润的嘴唇，他不自觉的微微踮起脚，王总的手摸上了他的眼皮，两根微凉的手指分别搭在上下眼皮上，让小李酸痛的眼睛莫名感到一丝舒爽。王总微微撑开他的眼皮，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好了吗？”小李嗯了一声。这温暖的气体仿佛顺着眼睛进入了小李的身体，与小李的五脏六腑结合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烧的小李全身燥热。小李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时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王总放开了小李，“到层数了，我先走了”他跨出一步后又回头对小李说，“你不要再揉眼睛了，回去赶快用冰块敷一敷眼睛。再见小李。”

    小李呆呆的摸着自己的眼皮，觉得王总真是个好人，和网上说的那些个压迫员工的资本家一点也不同。

    小李到家的时候就接到了张姑娘的电话。李女士和张姑娘的闺蜜情并没有因为在不同部门就疏远了。张姑娘已经从李女士那里知道了赵先生的事情，她虽然有些气小李竟没有告诉自己，可到底是心疼占了更多。两人平时打电话一直是张姑娘在说，小李听着。这次倒反过来了，张姑娘知道小李气的不轻，等小李抱怨完她才问，“你最近是不是去找王总了？”

    小李说，“没有啊，只不过碰见了几次。”

    张姑娘又问，“你和王总聊了些什么？”

    小李摸了摸自己的眼皮，想起王总给自己吹眼睛的画面，顿觉烧的慌。只不过这些不能对张姑娘说，他含糊其辞的说，“什么都没说，就是很普通的聊了聊。”

    张姑娘叹了口气，“也不怨赵先生生气，他跟了甲公司的进度那么久眼看快完事了。现在横插一个你出来。”

    小李说，“这也不该怨我啊，我也不想闹成这样。也不知道领导是什么了。”

    张姑娘说，“你真的没和王总说？”

    小李一头雾水，茫然道，“说什么？”

    张姑娘说，“今天领导层开会，临散会王总特别提到了你们部门。把你们领导一通批评，说工作不能全推到一个员工身上，也不能让同一个人一直加班到深夜，公司不允许这种欺负人的现象。还特别强调了要把甲公司的事务交给你。你们领导给赵先生说了几句话，又被批评了。王总特别强调甲公司的工作绩效一定要你和赵先生平分。”

    小李一听整个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