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慧笔学 - 耽美小说 - 白夜如焚(文野父子丼)在线阅读 - 囚徒(一)

囚徒(一)

    PS:和if线一样,都是来自平行世界哒宰和小鹤的故事。因为世界不同导致后续剧情发展不一。不过篇幅较短,因为有很多个世界。

    囚徒篇前情提要:与主线剧情前期发展基本一致,但后续青鹤没有和哒宰因为误会分别,一直生活在一起,直到……

    预警: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孩子慎入,就算是甜也是甜中带刀。另外极其天雷狗血,饱含古早虐文一切要素。

    (一)

    在漫长的相互折磨过后,是一段从没有设想过的平静生活。

    我原本以为,在经过那些尴尬耻辱之类词语都不足以形容的日子以后,本质上很讨厌附加责任的太宰先生就会离开了。

    当然,我不是指他会直接对我不闻不问,而是选择疏远彼此已经因为诅咒异化的关系,回归一个较为冷漠、但是足以满足社交安全感的距离。

    我从来知道,理智和情感是能够分开看待的。

    譬如情感上我能感觉到溺毙自我的隐晦爱慕,那混合着吊桥效应、斯德哥尔摩综合症、PTSD引发的焦虑症和肌肤饥渴症,令我对设想一下和他分别都感觉到捶心刺骨的痛苦——不仅仅是心理上的煎熬悲哀,更有被性虐后致敏的肉体可怕的上瘾。

    如果在被囚禁之前告诉我被虐待也会上瘾,我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

    从小到大,我的意志力在同龄人中都值得引以为傲,更别提逻辑上讲,人类怎么可能会喜欢痛苦?

    我不能理解。

    但是在半年多不见天日的调教下,我最终还是无奈而绝望地意识到了,身体的反应,到底无法以意志为转移。

    人类再标榜自己的高级,归根结底依旧是被激素和生理反应控制的动物。

    太宰先生无疑是玩弄人类的高手。

    试想一下,在最绝望的时候,他给予你在地狱朝人间攀爬的唯一一根蜘蛛丝;在被击碎了所有的尊严和掩饰以后,他给予你不仅是难以描摹的苦楚和耻辱,更有温柔和爱怜;在没有任何其他生物的封闭密室里,他是唯一的依靠和主宰,掌握绝对的权力……

    你会为了他的冷待而痛哭失落,会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令他高兴而不惜被他玩弄虐打,到他恢复理智后,又会因他眉宇间的沉重而心痛,甚至因为贪恋那份事后的安抚而欢喜受到的伤害。

    所谓的BDSM,归根结底就是生理反应最终影响了心理和人格。

    心理书籍看得再多也没有用。

    我终究太寂寞了,无论是伤害还是怜惜,从没有人比太宰先生离我还要近过。

    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手里拿着的最后一根火柴,即使知道点燃它也只能看到悲哀的幻象,也追逐那份不可及的温暖。

    如同明知道我的终轨导向烈火熊熊的断崖,依然无法抗拒那大抵只是出于责任心的浅薄爱意。

    我最终跌入了万劫不复的火里。

    在某个被囚禁在地下室的漆黑夜晚,毫无征兆地,我意识到了自己在深深的爱慕他。

    我少有除了悲伤之外的激烈情绪,那一瞬间陌生的痛苦、甜蜜混合莫大的恐惧,使我仿佛即将死去。

    在失控的心跳中,我恍惚间摸了摸模糊在暗中不知神情的脸孔,摸到了满手的湿热。

    心里因为感觉到从所未有的爱情所带来的炽热一瞬就凉了下来,像是被北极冰川水从头浇下。

    我陡然意识到了,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将这份见不得光的爱意诉诸于口。

    因为我爱慕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即使这份爱意的萌芽和发展非我所愿,也并不是我所导致的。

    但是世间的伦理道德,是如此坚固的壁垒,世人以此为依据建立自己的文明,从古至今没几人能够逾越。

    况且这样背负着沉重压力的爱意,我又怎么忍心叫太宰先生陪我,一起接受万夫所指呢?

    那太自私,也太卑劣了。

    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我爱他,我希望给予他一切我所能给予的美好的事物,而绝非令他痛苦。

    即使代价是,我永远不能像那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够爱人的年轻人一样,坦率地摊开自己的心脏。

    但这番心里话,其实也难免有些自我意识过剩吧。

    一般来说,不论是怎样性格的父亲,大抵都喜欢孩子自立自强,而非长着不可理喻的恋爱脑,甚至对自己怀有亵渎爱意的。

    我想,或许他永远不会爱我,但是只要他能够幸福就很好。

    ——即使幸福这个词,对于名为太宰治的个体来说,似乎过于遥远了。

    我的理智正是如此告诉我。

    分别对彼此而言才是更好的,太宰先生比我更加聪敏通达,不会不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即使满怀痛苦,我依然静默地等待。

    等待有一天,他对我说出搬离这所安全屋的决定。

    (二)

    这一天确实到来了。

    诅咒解决后,太宰先生便回归了之前的搞怪作风。

    早餐千辛万苦拦住了他希望在溏心蛋里加不知名调料的创举,总算把这个过分跳脱的年轻人稳在了高脚凳上。

    太宰治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桌上,撅着嘴抱怨我收走了他藏的好好的蟹肉罐头。

    见我一脸无奈,正是一副要说教的架势,他才立刻收回了晃来晃去的大长腿坐直了,装作正襟危坐吃早饭的模样。

    我没有忍住小小地笑了一声。

    不怪太宰先生如此乖觉。

    实在是我对他的说教和他惯于敷衍搪塞的那种类型很不一样,从前就发现太宰治这个个体似乎很不善于应对别人的善意。

    于是面对我花式吹彩虹屁模版的叨唠,他总是很快屈服。

    其实他倒也不是没办法应付我,毕竟比起经常在电话里听见咆哮大骂的那位同事国木田独步先生,我不可能真的强迫太宰先生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但大概对我仍然有些愧疚,加上身份和年龄上的容让,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他并不会太和我计较。

    只有我怕他吃坏肚子搜走了心爱的蟹肉罐头,才让太宰先生眼神幽怨又委屈。

    “啊,小鹤,你不能这么欺负爸爸,我会生气的哦,我真的会生气的!”

    他眼神很尖,我侧过头的笑非常轻微,却还是被捕捉到了。

    太宰先生嘴上貌似很是不满地抱怨道,一边身体很诚实地咬着铺了海苔条和碎芝麻的煎蛋,虽然没有蟹肉吃,但是为了满足这个饮食不规律,某种程度上很不会照顾自己的男人,我往上面加了少量的蟹味粉,目前在早餐菜单中是他的最爱。

    好在他给我的零花钱足够支持这些并不便宜的佐味,不然家里大约早就上演了关于蟹肉罐头争夺战的斗智斗勇。

    有时候我甚至也会有些轻微的错觉,就好像我确实在养一只名叫太宰治的大猫咪一样。

    但或许,这也只是他为了让我安心做出一种引导行为,并不能代表什么。

    就在饭桌上,他撑着脸盯着自己刚刚一阵疯狂震动的手机,口气平淡地告诉我:“阿拉,大噩耗!国木田君由于被我挂了太多次电话,现在直接给我发消息最后通牒了。”

    “呐呐,怎么办,”太宰先生撇了撇嘴,把脸贴在吃光的盘子旁边唉声叹气,“完全——不想上班呢。”

    唔,大概就是放久了暑假的小学生不想上课的心态吧。

    我踮着脚试探着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头发,安慰道:“大概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找您?如果实在不想去,和那位先生好好解释一下,应该也没有关系?”

    “欸。”

    太宰先生对我摸他头发的动作没什么反应,他拉长了声音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

    “虽然我也觉得不去没什么,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但是果然请的假期太长了不去还是不行的吧,后辈都会忘记掉我的存在了!这可不行,这可不行。”

    我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嘛嘛,就这样决定了,”他笑眯眯地捶了一下手心,很可爱地歪着脑袋道,“今天还是不去了,明天,明天就搬回武侦吧!”

    啊,终于,他要走了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抱了起来。

    我完全没有料想到他的举动,被吓了一跳,反射性抱住了男人的脖子,太宰先生微微含笑的鸢色眸子映满了我写满了茫然错愕的脸。

    他的眼神很温和,是完完全全不含有任何阴翳的、专门用来安慰孩子的清澈,让人想起鸟类丰厚柔软的羽毛,可是我却瞬间有种被他看穿了所有心事的慌张和恐惧。

    这不是错觉。

    太宰先生非常聪明,或许聪明人的聪明各有不同,但他恰巧正好是了解人心的那种聪明。

    我被他抱在怀里,沐浴在他看透一切般的眼神底下,根本无处可躲,只能垂下眼睑,躲避他的视线。

    “小鹤,或许由我来说没什么说服力,”一双修长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男人的气息靠近,我被按在了他的颈窝,姿势所限,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他语气复杂地叹了口气,“但我毕竟是你爸爸,你只是一个孩子,试着依赖我一下,也没有关系,不是吗?”

    我下意识地为他的话语战栗,随即就在反应过来之后咬牙克制住了身体的反应。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悲哀。

    何尝不想去依赖他人呢?

    可是有资格这样做的人,都有着自己独有的资本,或是足够有价值,或是有足够挥霍爱意的人爱着。

    我出生到现在,还从没有人认为我是个有意义的存在,更别提爱我了。

    就算是此刻抱着我的太宰先生,也是并不爱我的。

    或者说,那团盘踞在他心中的感情着实太过混沌,以至于我根本无法分清那到底属于哪一种情感。

    或许是喜欢,或许是占有欲,或许是某些晦涩的恶意,但并不像是一般意义上的爱。

    我从不敢挥霍人类的爱意,而不是爱的货币,更加经不起花销。

    若是从未得到,那么寂寞尚且能够忍耐。

    但是若是有了得到的错觉,到了分离的那一刻,谁来可怜如同败犬一样的我呢?

    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太宰先生没有放开我,他拂开我的额发,在孩童微凉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我为那份稍触即离的温暖动弹不得。

    他说:“让我们一起陪伴着争扎下去吧,小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