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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书店里的时光是对肖潇是少有的可以稍微放松一点的时光。 程欢是个闲不住的，和肖潇约好以后每天一起晨练的时间后就像火烧了屁股似的急匆匆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嘱咐肖潇：“一定要来啊。” “好。”肖潇噙笑回答。 程欢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忧心忡忡地说：“别忘了。” 肖潇哑然：“怎么会呢？而且我在书店，老板也会提醒我的。” 严歌冷眼瞧程欢犯傻，微微合上手里的书，说：“要滚就麻利一点。” 程欢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表现得有点蠢，但承认是不可能的，黑着脸挤出一句：“严萌萌，你等着。” 严歌嗤笑一声，低头翻过书页。 程欢走后不久，肖潇已经绕着书店走了一圈，大致看了看书店里都有些什么书。 宁静缓缓流淌在书店的空气里。 “你和成闻凯认识？”严歌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漫不经心，好像就是随便问问的口气。 肖潇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低声回答：“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好几年没见到了。怎么了吗？” “没什么。”严歌眯了眯眼睛，有些疲倦的样子，把书摊开盖在脸上，声音含含糊糊地从书底下透出来，“有人想知道而已……” 肖潇脑子转了几圈，没有找到这个有人到底是谁，但大概脱不出昨天一起吃饭的那几个。 情敌？ 不会吧。肖潇光是想着都要笑出声来。 他打从勾搭金主开始，一直都是演两个人的爱情戏码，还没演过修罗场呢。 也许会很有意思。 他下意识弯着眼睛露出笑容。 但他不知道，他和严歌谈到的主人公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成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坐在成闻凯对面的男人将一叠文件递给他，站起身来，向他微微弯腰。 成闻凯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颔首道：“我相信贵公司的信誉，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谈话友好散场。 成闻凯挺直的背微微松了一点，手指扣在领带上，垂着眼想起昨天见到肖潇的事情。 “太突然了……” 他逃避了太久，恨了肖潇太久，等到明白过来想要主动去寻求他原谅的时候，上天却和他开了个玩笑，把已经有了恋人的肖潇重新推到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的他面前。 为什么不是在他们之间有那么多误会的时候？ 为什么不在肖潇还没有喜欢上别人的时候？ 虽然很卑劣，但成闻凯不得不承认，他不会放弃肖潇。 哪怕是做第三者。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伸手抹平眉宇间的烦躁，又恢复了自信强大冷静的气场。 他会去寻求他的原谅。 “肖潇。” 临至中午的时候，成闻凯莫名出现在书店门口。 他站在大门偏右的地方，肖潇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人。 “你怎么来了？”他打了个趔趄马上站稳，让成闻凯不得不收回下意识伸出的手。 “很久没见了，想和你说几句话。”成闻凯看肖潇皱起了眉，动动嘴唇，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吧？” 他这样实在有点欺负人的意思，成闻凯看着肖潇一脸纠结，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这么多年，那个一脸稚气单纯的青年还是这么一副软乎乎的样子。 “那好吧。”肖潇松开拧着的眉，“去哪里？” 成闻凯说：“我带你去。” 肖潇神色一动，知道这次成闻凯绝对不是来和他吃一顿饭这么简单，大概是要放大招的节奏。 感情牌吧。 他有些无趣地想。 其实如果是金钱攻势反倒会更合他的心意，那样肖潇也乐于去配合他加快进程。 “好。”肖潇露出笑容，抿着唇，有些拘谨的样子，明亮的眼睛里有澄澈流水。 他的笑容温软一如当年，只是没有当初那样青涩。 成闻凯慢慢攥紧手，强耐住想牵他手的冲动。 不要着急，肖潇不愿意。 他警告自己。 肖潇坐上了成闻凯的车，随着他七拐八拐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的景物不断闪动。 “这是什么？”肖潇突然小小地惊呼一声，“那家甜品店怎么在这里？搬迁了吗？”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成闻凯不禁勾起嘴角，他知道肖潇还没有忘记，这就好。 “老板已经不开甜品店了，那家店被卖了。”成闻凯转动方向盘，“这家是我开的。进去坐坐吧。” 车在甜品店门前停下。 肖潇坐在车里，低着头想着什么，突然抬头问成闻凯：“你为什么……” 他想说这没有意义，说他傻，他们早就结束了，根本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但面对成闻凯渐渐黯淡的神色，终于还是不忍地吞了回去。 “没有别的意思。”成闻凯用一种轻柔而怀念的语气说，“我不是想用这些来绑住你，我只是想带你来看看。当初你很喜欢那家甜品店，和老板的关系也很好，不是吗？虽然老板不是从前那个了，但甜品的味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肖潇垂眼不去看成闻凯，他从他的话里想起当初在甜品店工作的那段日子。 那家店就开在成闻凯的大学对面，店主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甜品店的生意很好。 肖潇刚和上一任金主分手，处于空窗期。原本也没有那么快找下一任的想法，但成闻凯的出现让他轻易就把目标放在了他身上。 还是大学生的成闻凯就已经足够出色，熨帖整齐的白衬衫，一丝不乱的神情和姿态，眼里的冷淡和严谨将人斥之于千里之外。 “我想起来那时候的你了。”肖潇抬头和成闻凯对视，“真冷淡啊。”有点熟稔和抱怨的语气。 很像是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肖潇惯用的撒娇求饶的语气。 但我还是为你融化了。他想。 “既然来了，那我们就一起进去看看好了。”肖潇走到他身边。 “好。”成闻凯侧过头，目光缱绻地看着肖潇，只是很快又收回，怕被肖潇发现。 他们刚踏入店门，耳边就传来一阵音乐声，伴随着叮铃的风铃声。 “欢迎光临丫～” 机械发出的童声甜美又活泼。 “你连这个都不放过。”肖潇憋不住笑。 这算是店主的童心未泯吧，当初弄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摆着，既幼稚又古怪，如果不是地段好，肖潇很怀疑客人都会被吓跑。 成闻凯嘴角一撇，露出无奈的表情：“又不是我的奇怪癖好。” 肖潇环视一周，店里的装饰摆设和记忆中的一一对应起来。 真是熟悉。 “老板呢？”他向柜台那边看了几遍，没有人影。 “客人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低沉温柔的声音像一阵风柔柔地吹过人的耳朵，优雅如夜宴上响起的小提琴声，里头又含着些浅浅的笑意，仿若淙淙流淌的小溪。 这样的声音不适合说这样的话。 但却又没有更加适合的了。 肖潇感觉到些微时空错乱的荒谬感，回眸看向过去他站在那里，招待客人的地方。 是成闻凯。 “成闻凯……” 从肖潇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成闻凯的眼神蓦地就温柔下来，细密的春水在眼中交织成网。 “你不用这样。”肖潇手足无措地看他，眼底的陌生消散不见，只有满满的迷茫，“你为什么要这样？” “肖潇。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看过去。”成闻凯的声音温柔到近似蛊惑，“我没有奢望别的，我发誓。你信一信我，好吗？你不要因为我当初没有信你，现在就一点信任都不肯给我，好吗？” 他身上围着粉红色可爱系的围裙，是很可笑的样子。但肖潇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笑不出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已经有恋人了。” “我知道。但没人规定分手的情侣就得老死不相往来啊，只当我是朋友，哪怕这一天。不可以吗？” 成闻凯心头淋淋漓漓地滴血，强颜欢笑的表情透出深沉的苦涩。 他真是一退再退，把自己放到无比卑微的位置了。 肖潇这样善良心软，不会拒绝他。 “就一天。”肖潇重申道。 “好。” 门口的风铃被风吹得乱碰在一起，叮叮当当，六年前夏季的热烈阳光混杂着门口香樟树的浓荫被风卷进来。 “您好，请问你需要什么？” “一份提拉米苏。”肖潇犹豫了一下，飞快地将视线从成闻凯的脸上移过，“还有一份黑森林蛋糕。一杯卡布奇诺，一杯红茶。” 他的语速又快又轻。 “好的，客人您稍等。”成闻凯笑着看他。 肖潇默默掩住嘴唇，一股森森的危机感爬上心头。 他没理解错的话，成闻凯是准备自己做甜品给他吃。 这年头金主都这么多才多艺了，他这个抱大腿的要怎么活？ 抱歉，他还是只想当一只米虫。 肖潇撑着脑袋坐在靠窗的座位。这里连地理位置都很像之前的甜品店，阳光撒下来的角度都相近。 可以看出来成闻凯花了多少心思在上面。 这么打动人的沉默无言的用心良苦，肖潇都快感动了——当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