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交心

    没想到在和顾佳住了两周不到的时间里，芳斐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知道了芳斐道士和纹身师这两个身份后，顾佳兴奋地叫道“卡阔一”，然后解释说是日语里很酷的意思。芳斐给顾佳看了自己手臂上的伤疤，说纹身师也是有风险的，这是之前她就差点被店里一台老机器电死的，好在她被强电流推开，最后只留了一道疤。顾佳地听完了这个故事，竟没有表现出特别害怕或震惊，这也是芳斐第一次感受到她内心的强大。顾佳还分享了她以前学校里很多有趣的事情，不久后一个绰号“子弹”的男孩就浮出水面。

    每当提到他的时候顾佳总是满眼放光，夸他幽默阳光，人缘还好，分班后很多他以前班级的女孩都会嘻嘻哈哈跑去和他打招呼，他也总是很潇洒地回应。

    芳斐很久没体会过这种青春的情愫了，结婚后她就几乎和异性切断了来源，客户也主要都是女性，虽然她也很享受当一名好太太，只是失去了学校里那种一目回眸倾心的可能性，如今自己的爱情只剩下备孕，这会儿只能在边上愣愣听着。

    朱子檀前几天就去国外了，那次备孕活动最后门开了确实吓了芳斐一跳，因为正逢高潮，又加上外部刺激，她第一次没有控制住地喷在了地上，弄得老公一脸震惊。检查门后发现是门锁松了，开窗贯穿的风把门吹开的，保险起见芳斐还轻手轻脚地去隔壁顾佳门口听了听，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才放心。

    “哦，因为我在备孕。”等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无法撤回了，一边想着之前的事情一边和顾佳有一嘴没一嘴地聊天，顾佳问了句为什么她不怎么上班，结果居然把备孕的事情没头没脑地说了出来。芳斐一下红了脸，为自己的冒失后悔，但顾佳却主动安慰道：“没事的，我知道，上生物课的时候老师说过，女生一个月有那么几天……”

    芳斐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安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却暖洋洋的。顾佳看芳斐依旧红着脸没说话，大方地说：“姐姐你这么坦诚，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吧。”说着就砰砰砰跑回自己的卧室去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本子，硬壳外包，封面是一张阳光中外国小女孩抬头的特写照片，芳斐一看就知道那是一本日记本。

    顾佳从第一页翻了起来，那是她从小就开始记的一些事，有些因为太久远，就连她自己都要看一会才能想起写的是什么。她挑拣着介绍，比如有一些惹她娘生气的事情，还有她娘照顾她发烧生病的事，还有长大后的梦想之类的，而当逐渐长大，日记的间隔越来越长，直到翻到一页写了些高中学校事情的时候，顾佳猛地一把关上了本子，脸唰地一下变了个通红，芳斐也能猜到大概写的什么了。

    “是关于那个男孩的？”芳斐嘴角上扬地问道，顾佳点点头，在作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她把关着的日记本交到芳斐手里，头别扭地转向边上，是想让芳斐看，又不愿意暴露自己害羞的表情。

    芳斐翻到那一页继续往后看，原来那个男孩与顾佳从没在一个班级过，是她在运动会上看到的，那会儿男生比赛1000米，在快到终点焦灼的时候，一个男生在第一梯队里摔倒了，趴在地上摔得不轻，直到所有对手都跑过了终点线后，他才缓过来，最后硬是自己起身推开来搀扶自己的同学们，一瘸一拐地挪过了终点线。顾佳在意了好几天，关于而那个男生的故事也不胫而走地传到她耳朵里，因为赛前夸自己跑得快像子弹，大家就索性都开始叫他子弹了。然后日记里就开始描写各种校园里的甜蜜邂逅，比如小卖部泡面柜前的擦身而过，教学楼二楼拐角的对视，走廊排队时的撞肩，活脱脱一部青春偶像剧的情节，芳斐不禁羡慕说有这样一段感情真好，顾佳赶紧摆摆手，告诉了芳斐一件事。

    “什么？！他还不认识你？”芳斐几乎是喊出来的，语气里带着些好笑。

    进入社会后的芳斐在感情里耕耘过，拼搏过，表白过，也拒绝过，早就练成了感情上无懈可击的自由，做到了哪怕爱的人从全世界立刻消失自己都能全身而退。但当她想劝顾佳些什么的时候，声带却突然失声，她出着气，发出不任何声音。看着顾佳因羞涩下垂的眼角，一刹那间，她拾起了远古的记忆，记起了自己第一次暗恋那个男生时卑微的自己，曾经害羞的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到如今一晃已经十一个年头。

    芳斐重新看向手上那边日记本，字里行间忽而龙飞凤舞忽而落寞伤心的笔划，高潮处浓墨重彩，字迹凌乱却笔锋刚硬，低谷时笔墨坚强，纸头有些泛花好似泪痕，平面的纸上虽然只能用文字和符号记录，画面却瞬间腾飞而起，纸面向三维展开，加之时间的交错与重叠，那就是一个永恒的青春灵魂。

    翻着翻着到了空白页，芳斐双眼有些模糊，又退回了有字的最后那篇，她发现日记头尾巴后拖了一段时间：“2010.05.22”，十年前……大概是顾佳随手把时间写错了，但顾佳突然又把本子拿了回去说道：“看完咯，那我放回去了，别和我娘说我早恋的事情哦！”

    芳斐笑中带泪地答应着，她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折服了，尽管客观上这种事情完全只能称作“暗恋”，但芳斐第六感认定这件事以后肯定会往更激动人心的方向发展，而作为这份感情的见证人，芳斐很愿意甚至很想主动参与进来，毕竟一个少女的心是需要外生的营养不断呵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