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复发
第二天楚淮就和叶稍一起去上学了。 两人一个在喝粥,一个在看着叶稍喝粥。安静诡异的气氛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楚淮给叶稍递水叶稍也没有拒绝,一切都停留在表面,无关交心。 教室里空了的蒋浩位置也没有再引起叶稍的任何注意。 有些人再也不会回来,又何必再浪费时间。 叶稍算了算日子,马上就是自己母亲生日了。叶稍利用体育课翻了一下手机,给他母亲挑了一件围巾就想着寄到美国去。 这是他最后一次给母亲送礼物了。 自他父亲那件事后,他们母子俩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差了。叶稍也不明白什么原因导致了他母亲对他越来越讨厌,连每月的生活费她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打过来了。 生活费什么的叶稍倒是不缺,但他母亲的态度是真的让他极不舒心。好几次给她打电话也是不接,好不容易接了一次就是一句句的骂他不懂事打扰她生活而挂了。 这是叶稍最后一次示好,也希望他母亲还记得他这个儿子,而不是每次出事了才想起他来。 叶稍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他发现自己最近已经越来越患得患失了,有时候还开始胡思乱想,实在是有点多虑了。 高三下学期的体育课老师们大多不会占课,越离近高考心态就越重要的道理导致现在老师们还鼓励大家不要整日里坐在教室,有空出去走走放松心情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其他班怎么样,但叶稍从A班看来只有少数几个出去了之外,大多数都在教室自习,跟没说一样。 身后的楚淮一整天下来不是变态地盯着自己后脑勺就是睡觉,或是拿着手机打着字。身边没有一个人敢叫他,就算教务主任经过都是加快步伐地离开这个班,更别说进去看看了。 有时叶稍也会害怕,害怕自己上着课时突然犯病,害怕自己伤到人,害怕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他有时候也并不想来学校,但是比起冰冷的别墅,学校里那种有着生气的人间才是他最向往的,原谅他自己也是自私的吧。 前面窸窸窣窣地又发下了卷子,叶稍抽出一张就往后递,身后没有反应。 叶稍转身,楚淮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楚淮睡觉时露出来的侧脸眉头是紧皱的,为他本来就妖孽懒散的脸上添了一股戾气,仿佛随时就会醒来的洪荒猛兽,露出他尖锐的獠牙。 叶稍平静地抽出一张放在桌子的角落,将试卷递给楚淮身后的人。 由于楚淮位置太宽了,后面的那人接不到又不愿意触碰楚淮,导致叶稍不得不倾近身体,手臂无限地贴近楚淮的脸颊,椅子都有点往后倒。 最后椅子碰到了楚淮的桌子边角,发出了碰撞声,叶稍的手臂也是无奈地碰到了楚淮的脸将他惊醒了。 楚淮睁开眼睛,烦躁地一把握住了眼前的手臂,眼底戾气浓烈,“他妈的,谁啊?” 一句话将教室震得鸦雀无声,埋头刷题的学生们纷纷小心抬头,只见楚淮一脸暴躁地抓住叶稍的胳膊,用力地握着。而叶稍冷冷地看着还没有睡醒的楚淮,两人气场微妙,众人屏息。 后面的同学立马缩回了手,大家都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发声,只觉今天班里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了。 教室的气氛压抑极了,很多还在讨论题目的学生都自觉地闭嘴,一刹那安静得外面走廊的嬉笑声都是那么明显。 头顶风扇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过,窗外的蝉鸣也来助威。 一教室的吃瓜群众都默默地看着两人,女生担心,男生期待,好似一场期待已久的打架现场正要直播。 叶稍的手臂由于被楚淮突然一握,本就只是捏住试卷边角的手意外地松了,试卷哗啦哗啦地掉了一地。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来了。”叶稍没有丝毫其他人以为的害怕,声音平静,就像普通的述说抱歉一样。 楚淮一听,触电一般松开了叶稍的手臂,他直起身体,一脸呆愣地看着叶稍。随后又似乎开心极了,凑上前去与叶稍的脸靠得十分近,四目相对之间彼此的神色一清二楚。 “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了?”楚淮的嘴角已经非常熟练地勾起,“你把我吵醒来了,起码要对我负责吧?” 即使楚淮的声音不大,但奈何教室里实在是太过安静,他的每一句话都传到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让人胡思乱想。 “卧槽,楚淮那是什么意思啊?是调戏吗?” “应该是戏弄吧,或许楚淮看似笑着,其实心里在想着怎么在没人的时候教训叶稍。” “说得有道理唉,你看叶稍的脸色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楚淮一定在用言语刺激着叶稍,叶稍这种正人君子怎么能受这种侮辱啊?” …… 台下窸窸窣窣的嘀咕声叶稍听不太清,但此刻他真的有拍死楚淮的冲动。 “你最好说话注意点,现在在教室。”叶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警告楚淮。 楚淮好像更加无所谓了,他眼底笑意更甚,“好啊,那你现在陪我到杂物室去…我就不闹了,我们换个地方继续。” 两人的交谈声越来越小,连他们周围的人都听不太清,只听见什么“杂物室”“继续”什么的。 “你发什么疯…” “我没有发疯,我一直都是疯子”楚淮笑得更加邪魅,“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稍就这么与楚淮僵持着,楚淮也没有丝毫退意。两人棋逢对手,在这一刻没有人愿意甘拜下风。 叶稍不愿再与这变态在这全班的注视下就这么焦灼着,直接转过身去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楚淮偏偏又钳制住他要转回的肩膀,大力到叶稍根本动弹不得。 肩膀的疼痛是慢慢上来的,不知道这是楚淮憋了多久了。 叶稍皱了皱眉,再这样下去不行了。 “…走吧…去杂物室说清楚。”只一句话就差点要了叶稍所有力气。 楚淮满意地跟随着叶稍的脚步出了教室。 “他们又是去打架吗?好想去看看” “呜呜,叶稍不要被打伤脸啊。” “我们要告诉老师吗?会出事吧?” “算了吧,哪个老师敢管楚淮啊,都恨不得绕着走。” 后来,整个学校都知道了。高三A班楚淮与叶稍不和,两人经常在杂物室里打架,不,应该说是楚淮单方面的校园暴力,两人关系贼差。 走廊上的一路都是楚淮开始拽着叶稍往前面拖,叶稍此刻才真是悔不当初,不该吵醒楚淮,让他兽性大发。 人是被按进去的,门是被反锁的,肩膀是被变态压着的。 “楚淮,你最好别动手动脚的,我昨天已经警告过你了。”感受着楚淮的动作,叶稍冷声道。 “我不会碰你。”楚淮的一只手摁住叶稍肩膀,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防止叶稍将头碰到墙。 少年的头发也是柔顺,偏偏骨头贼硬,不能强来。 虽然叶稍下手也是毫不留情且有点打架技巧,可若是楚淮硬是用强,到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叶稍。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以前,叶稍应该已经被摁在墙上抠墙灰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少年可宝贝得很,自然不能再伤到他了。 “我就亲一下,你让我亲一下就好,我答应以后你不喜欢我都不会强迫你做那事。” 可惜叶稍仍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里已经明确地在说拒绝了。 “我睡得好好的,一觉醒来就看到你了,我那下面瞬间就受不了了,现在都还在发胀,你就不对我负责?”楚淮坏笑着挑了一下眉,说着他淫.秽的话语。 叶稍是真的被他那脸皮之厚给惊到了,什么话都敢说,那话里的淫//色程度实在跟叶稍自己从小受过的教育与天生良好的教养格格不入,让叶稍本能逃避。 楚淮靠近的时候叶稍的头还是偏了过去,又被楚淮强行掰回,猛地咬了上去。 没有任何技巧,蛮横地撕咬着,让叶稍还是有点不舒服。 叶稍的手又被他往下紧紧握住,少年的手感觉也很柔软,就是有点冰,明明天气不冷的。 楚淮一直睁着眼睛,想看叶稍眼里的样子。奈何少年一直垂眸,眉目微蹙,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这他妈是憋了多久来今日发泄的啊…叶稍这么想着。 楚淮使劲全力地蹂.褥着叶稍,屋里传响着闷哼声与粗重的呼吸声,叶稍一直被动,他不知道楚淮的欲望有多强烈,要是楚淮当时理智还少了点的话,恐怕叶稍已经被他按在课桌上折腾了,哪会有现在这般讨价还价。 松开嘴的瞬间,叶稍就用余力重重地擦了一下嘴唇,还挺疼。 想都不用想,嘴唇又被楚狗亲得磨破皮了。 楚淮微微地踹着气,模样比叶稍还狼狈。这么一个心心念念的人在自己面前都不能随欲而行,还得忍耐,最多这么发泄一通,真的挺郁闷的。 楚淮抬起叶稍的下巴,嘴唇上有点破皮,在少年冷白的皮肤上清晰可见。 “…我…我下次查一下这技巧…怎么总让你受伤呢?”楚淮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不行。 叶稍明显有点累了,有点沙哑道:“那麻烦楚少能不能在这之前…把你那东西先离开一下我的身体” 楚淮无辜地放开叶稍,后退了几步,索幸叶稍还能站稳。 后来的这件事根据叶稍嘴角再次破了的事实,他俩关系不好,经常杂物室打架的谣传也已经铁板定钉,成为学生们认为的事实了。 至此,整个学校都无人敢碰去接触这两人了。一个怕惹祸上身,一个怕遭受牵连。 有时候叶稍听到这些谣传的时候也会怀疑楚淮是不是故意的,这样就没人会再接触自己,他也就没有威胁了。 其实很多事情叶稍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下大脑又会自己填充掉自己的疑问,久而久之就遗忘掉了。 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叶稍又会莫名其妙开始担心害怕,仿佛以前不挂在心上或是他自己刻意遗忘的一些事又重新冒了出来,让他极其没有安全感,甚至让他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 他又开始奢求爱与关心,这些他早就已经失望透顶的东西。可惜他的身边似乎已经不存在这些东西了。 这天晚上楚淮难得有事不能陪自己晚自习,经过上次的事情,楚淮直接派童叔等保镖守在教室外面等着叶稍弄完后开车直接回到别墅。 这一路上楚淮打了多少次电话来确定就不得而知。 回到别墅后叶稍就想先去洗一下澡,碰巧门被敲响了,应该不是楚淮,他可没有这么礼貌。 开门后是童叔手拿着一个包裹,将包裹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叶稍,“叶少,这儿有一个包裹,好像是您的。” 叶稍接过包裹,虽然疑惑但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关上门后叶稍将包裹放到书桌上,用桌上的匕首将它划破取出来。入目的是一箱子的布料碎片,被剪得支离破碎,不堪入目。 叶稍当时看着这一箱子的狼藉有一瞬间呆滞了下来,手里的匕首掉落都不得知。 叶稍自然是认识的,他拾起一片布料碎片,上面的图案还是栩栩如生,是他母亲挺喜欢的花的模样。 他母亲就这么讨厌他?不惜连送她的礼物都亲手毁掉再扔到他面前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向他表示自己有多讨厌他吗? 叶稍自嘲地笑了笑,将整个纸箱都皱成了一团,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将它塞进了垃圾桶里。 眼不见心为静。 叶稍很好地平复了一下心情,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柜子里拿出衣物就踏进浴室洗澡。 现在天气也越来越热,不过叶稍从来都不喜欢洗冷水澡,所以整个浴室还是模糊不清,湿热浓密。 叶稍安静地躺在浴缸里,脸对着花洒直接喷下的水,闭上了眼睛,任时间流逝,水流下滑,浴缸水溢,叶稍只感觉十分舒适,能够让他暂时脱离现实。 花洒停了的时候,叶稍仍然在浴缸里泡了很久,直到手都泡得不成样子了,才擦干了身体,换上了校衣校裤。 叶稍看着洗手台上的自己,镜中的自己明明已经洗过澡了,却还是憔悴虚弱,眼里无光。明明刚才的水温那么热,洗过之后却还是刺骨的寒冷,没有一点温存。 连心都是冷的,连睡觉都必须靠安眠药…叶稍其实挺讨厌现在的自己的。 刚抓住门把准备出去,头脑瞬间一阵眩晕,顿时天翻地覆,画面模糊不清。 整个身体的支撑点全挤在了门把手上,叶稍另一只手迅速撑着洗手台的桌面,身体打软,画面黑影,叶稍闭上眼睛,大口喘着气。 身体最终还是栽倒了下来,所幸没有摔伤,蜷缩在地上,头脑突然格外清醒,欲望冲破牢笼,将整个世界化成了红色。 病又复发了… 没有任何前兆,没有任何药可以控制,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臣服于欲望,要么忍受欲望。 欲望就像毒品,一点一点地啃噬着他的骨头,他的神经,他的理智… 他现在非常渴望见到皮肤划破,鲜血一股一股地从伤口处流下,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血腥的味道是如此上瘾,让他沉迷,让他疯狂。 叶稍有时也会绝望,世间怪病这么多,偏偏他得的是无可救药的心病,居然对流淌的鲜血上瘾… 这个病可能会永远伴随着叶稍,随时随刻的发病可以毁掉他一辈子,让他一辈子处于黑暗,处于血腥,让他永远无法接受这么肮脏疯狂的自己。 理智还在与欲望做着斗争,拉扯不定,痛不欲生。 他这样的怪物为什么还要活着? 有什么意义?有人关心他的死活吗? 他活着就注定了对身边人造成危险,注定了他孤苦一生,众叛亲离… 还是死了好,这样…就不会这么痛苦,不会给其他无辜的人造成伤害了。 叶稍头脑终于在蛊惑下付出了行动,牙齿狠狠咬上了舌根,而不是舌尖。喉咙被鲜血所堵塞,还有的流出了嘴,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 真好啊…叶稍想着。 这样不仅得到了心灵的快感,还不用再面对如此丑陋的令人恶心的自己了… 快感是一阵一阵的,浓密的血腥弥漫在整个浴室,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了。 门好像开了… 是谁… 楚淮的进门一下子将浴室的湿气全都排了出去,一股冷风倏地进来,让叶稍哆嗦了一下。 他好像被谁抱起来了… 是谁在地狱门口对他撕声怒吼,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明明马上就要到头了的…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剧烈,耳朵都要吵聋了 “叶稍,看着我,看着我,我是楚淮,你看看我…” 叶稍睁开眼睛,周围还是红色的,连楚淮都是红色的。 “你撑着点,伤口不深的,你不会死的,章一豪马上就来了,你撑着点…” 叶稍就这么看着楚淮,他已经没有任何自残的力气了,可欲望还在蔓延,这一次尤为严重。 “…血…我…想要…血…” 楚淮捧着叶稍苍白的脸,一遍一遍地给他抹掉鲜血,自己麻溜地下床,一把抓起了书桌上的匕首跪坐在了叶稍面前。 一个巨大的口子出现在了楚淮的手臂上,汩汩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了床单上,滴在了叶稍的心里。 “没事的,好受一点了吗?还要更多吗?有没有好受一点?”楚淮仿佛不知道疼一般,询问着叶稍。 楚淮还待继续,准备又划一刀,却被叶稍突然抓住了手腕。 “…别弄了…我…好多了…” 叶稍倒不是安慰,他的确好多了,呼吸也平畅下来了,视眼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疼痛接踵而至,说话不利索了,一说就疼。也不知道楚淮听没听清楚。 接着他突然投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他的力气很大,很温暖,比水温还要暖。 原来…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他曾经带你下过地狱,也曾带你上过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