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慧笔学 - 耽美小说 - 《陨星为名》在线阅读 - 11-5吻/段

11-5吻/段

    亓孟的行程根本追踪不了。

    和谢陨星这样被视作弃子的废物不同,他们那类人,通常年幼时家里就请了世界一流专业领域的学者授课,来学校主要是体验正常轨道的人生与社会,前几年倒是天天能见,但这一年里因为亓见清的原因,亓孟在学校待的时间肉眼可见地减少,谢陨星以前并不在意,等他不得不观察起来时,才发现亓孟的行程点简直是变态。

    有时候一天飞几个航班,根本没有定数,况且旁边还总跟着个幽灵似的许蔚山。许蔚山是亓见清派给亓孟保护他的心腹,特种兵出身,满膀子肌肉,一拳起码能打死五个谢陨星。

    与之相比,谢陨星的针管简直是小孩子闹着玩儿,也就只能是吓吓侯玦这种阅历还没那么深的同龄人了。

    更为诡异的是,许蔚山什么时候在亓孟身边,什么时候不在都难以预料,往往亓孟叫了一声许蔚山的名字,谢陨星就能看到许蔚山幽灵似的浮出来。

    谢陨星拿指尖沾着湿漉漉的酒液,在吧台上画一条长长的直线。

    陈冶说:“我收费很贵的,你起码再加30w。”

    “50w买号,要是搁在三年前我50块都嫌贵,陈老板,你赚的已经够多了吧。”谢陨星说,“你每天跟个守财奴似的存那么多钱,又不花,多没意思。”

    “有意思,我就是喜欢钱。”

    谢陨星眼睛瞬间湿了,低下头,窸窸窣窣开始抖肩膀。

    陈冶的手里的高脚杯抬了起来,警告道:“谢陨星,你就算把眼睛哭瞎了,在我这都不可能少一分钱。”

    谢陨星眼泪瞬间收了回去,低伏着肩膀有些颓靡不振地靠着桌子,手指划拉桌子上的酒瓶,忿忿道:“就我们这交情,还谈什么钱不钱的,我要是能给出,我早就拿出来了。”

    陈冶想了想也是:“你以后再给也没关系。”

    谢陨星眼睛一亮,刚要说好就听到陈冶说:“但是你如果选择以后再给的话,我要翻二十倍。”

    二十倍,就是一千万。

    谢陨星的声音提了:“你他妈。”

    陈冶说:“门在那边。”

    谢陨星说:“那就一千万。”

    谢陨星探手,抹掉桌子上的酒液,液体被灰尘震散,凝成一道蜿蜒的双折痕。

    陈冶说:“名字。”

    谢陨星指关节敲了下桌面,从座位上跳下来:“就这个吧。”

    生活有了片刻喘息的时间。

    谢陨星一下午待在家里,管家、清洁工、各种佣人都被打发走了,二楼长廊里一扇扇门上锁掩着,里面曾经住过裴家各代的人,后来他们都死了,房门永远镀上一层灰,可惜打不开,窥视不到里面的秘秘,谢陨星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游荡,走上楼梯,忽然间,他鬼使神差地停下来,走向那扇楼梯边的柜子,费力踮起脚手在柜子上面摸索。

    他是心血来潮,想到裴迟屿昨天跟他说的话。

    或许,裴渊藏钥匙的习惯已经到病的程度了呢,那些被永远上锁房间的大门或许就能打开,窥探到里面的秘密。

    但是这么一通乱摸并没能找到,谢陨星有些气愤,踢了一脚柜子,刹那间,瞥见白色塑料物一角从衣柜底下探出。

    什么东西。

    谢陨星趴下身体,手费力往里够,费了番力气,才把那塑料物拉出来。

    手里沉甸甸的一团,是监控摄像头的录像机,谢陨星背后一阵发冷,猛然警惕地朝四周看,在确认墙壁上只有壁灯,再也没有别的摄像头后,才松了口气。

    拔出tf卡塞进兜里,他快步往自己房间里走。

    tf卡很快被设备读取,本来以为会看到裴家的一些隐秘录像,但出人意料,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楼梯边上拿着牛奶的裴迟屿,眉目显得阴晦,再往里,照进熟悉的门。

    隐隐有些不对。

    谢陨星忍住奇怪的错觉继续往下看。

    直到看见地板上横七竖八被药得神魂颠倒的少年。

    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拖着进度条往后拉。

    不堪入目的画面、呻吟、交媾一下子涌出画面。

    雪白地毯之上,是让人心惊胆颤的糜烂,笔直的暮光切割着录像里的曲线,雨夜里交合碰撞的野兽,衣柜角落,录像中少年不着寸缕被压制奸淫的画面宛如AV那般,敞开的两条腿架在裴迟屿的肩膀上。

    画面艳丽而糜烂,粗长瘆人的凶器在殷红流血的穴口大力鞭挞,每一个细节都没能逃掉,甚至是少年腿间横流的淫液、在顶撞中鲜红翘起摩擦地板的肉粒,吐着奶液。

    画面中那张被肏干到涣散的灰色瞳孔抬起来,四分之一混血儿的五官,眼角似悲晃动的血红泪痣,笔直地刺入录像带之外,与坐在同一张床上的谢陨星四目相对。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谢陨星看着本人亲自主演的“AV”,头一次心如止水,毫无情绪波动。

    甚至看硬了。

    他低头看了眼身下顶住裤子的翘起,没有去碰,只是有点意外,意外之余意识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摄像头。

    录像不知道是谁录的,他以前从来不曾注意过摄像头这个问题,检查了一圈,发现画面位置的摄像机早已被人拆了,论时间,应该有很久了吧。

    只有四种可能,裴迟屿,谢澜,裴渊,聋哑菲佣。其余的人在别墅里呆的时间并不久,可以直接排除,谢澜不可能,如果是谢澜,他永远相信妈妈,佣人知道他和裴迟屿的偷情关系,如果想要用这段关系来威胁他们也不无可能,但很快就被谢陨星排除了,画面里面显然是他第一次被裴迟屿强暴,那时候菲佣还没来这里,更没有录像的动机。

    那么录下这的画面只有两种可能,裴迟屿或者是裴渊,那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录下这一幕。

    谢陨星想了片刻没想到原因,又从头把录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到裴迟屿举刀犹豫地相杀他但动不下手的时候,不由有种死里逃生的窃喜,但凡神在创造裴迟屿的时候少了一丁点的软弱仁慈,谢陨星就没了。

    他坐在床边,听着屏幕里传出的呻吟,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关了电脑,体会着咝咝发烫的大脑。

    寻找能被他利用的契机。

    过了一会,谢陨星翻出书包最下面一层的诺基亚老年机,上面L更新了一条,是凌晨0:00准时发过来的。

    【L】七天。

    谢陨星烫手山芋似的摔了老年机,手机摔出去好远,摔了又立马爬过去捡起,还好没摔坏。

    他一点也不想看着自己的AV打飞机,就坐在电脑椅上,懒懒散散地咬了支烟,体会身体里起伏不定的情火。

    一切都寂寥得要命。

    桌子上还有小半块油腻的蛋糕,白猫蹑着爪子在四处找老鼠,毛茸茸的大猫耳朵四处乱蹭,尾巴扫过的地方,能听到钟摆滴答滴答滑过的声音。

    谢陨星关了灯,在黑暗中试图冷静下来。

    他想象自己是一个精密计算的仪器,不是火,只是由不同器官组成的人,那些器官控制他、调动他的情绪,让他忍受情欲的折磨。

    很长一段时间,谢陨星都对情欲抱有羞惭的态度,这种态度主要是受到谢澜的影响,谢澜说爱他,但总是逼迫他吃药,每一次谢澜含泪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即使她在吻他,手里还是不容置喙把冰凉的针管插进他布满针头、白到发青的脖颈里。

    然后她泪流满面地搂住他,说很快就不疼了。

    在谢澜的态度影响下,谢陨星浮起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谢澜以为他距离成年人的性欲还很遥远,但母亲错了,他很早就看到过成人的交媾,五岁的时候,他被爷爷带去玩,他贪玩,爬进柜子里,看见几个男人围绕着一个年轻少女,性器粗鲁地抽插进出。

    他太小了,蹲在实验室下面的柜子里,噙着眼泪看完所有,回去后吐得一塌糊涂。少女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唯一记得的只有她的眼睛,空洞又破碎,和几米之外还是孩子的自己四目相对,嘴巴颤抖。

    她那时候是想说什么,谢陨星费力回想。

    才想起来,她在说别看。

    谢陨星将这段记忆抽丝剥茧,试图从中找到能帮助他抵抗情欲的东西,确实也找到了,是人类的羞恶心。

    他闭着眼想把那羞恶装得再久一些,似乎羞恶能够帮他成为一个人。即便有一天……他真的挽留不住这种东西的时候,他也能够在记忆里,体会着让他情绪波动的源泉。

    诚恳地做完这些,谢陨星脱去身上的衣服,在黑暗中观察自己的身体,用手抚摸,冷静地等待反馈,用大脑将这个反应记录起来,这张无形的让他不知从哪开始的十七岁变得奇怪,他好奇地把手指伸向自己的肛门,阴茎、阴道以及身体所有的地方。

    谢陨星模拟着别人操他的方式,站起来用阴茎顶了顶旁边的泰迪熊玩偶,玩具熊的头被他顶偏了过去,他面孔一红,愧疚地把玩偶抱紧了,低声对它说对不起,好在玩偶不会说话,也只能选择原谅他。

    谢陨星掰开自己的腿缝,有些胆怯地瞧着让他妈妈总是流泪难过的那个部位,他能理解妈妈的悲伤,因为妈妈在怀他的时候吸食过量毒品,大剂量的安非他命让她在分娩时险些命丧黄泉。过了一会儿,就把眼睛移开了,因为他对自己的肛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谢陨星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肛门里塞,又羞愧地怕妈妈发现,虽然谢澜确实也发现了。

    他试着把东西往里面塞,却没有找到曾经带着怨愤的刺激感,想了想,他跑进浴室里,翻出了灌肠液,裤子褪到膝弯,撅起臀部,拿着管子从背后插了进去,伴着液体流入身体,他仿佛一个球慢慢膨胀起来,好像随时都要爆炸,但在那股奇怪的鼓胀里,竟然发掘出奇妙的快感。

    谢陨星想,或许在未来他可以做一个男同性恋,因为他对灌肠并不抵触,如果他还能有未来的话。

    他又灌了一遍,最后气喘吁吁、汗淋淋地倒在浴缸里,内心浮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坐在浴缸里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初冬的第一场雪。

    窗外浩浩荡荡飘着灯光,谢陨星把tf卡原封不动地放回录像机里,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摆好,就走上了大街。

    街上乞丐在打架,捞女与暴发户当街拥吻,野孩子飞跑过桥洞,城市那些肮脏角落的一幕幕都浮华地演出着,谢陨星背着纸笔,去歌剧院、舞厅、妓院里穿梭了一下午,画那些糜烂颠倒、男女交媾的画,线条尖锐又下流。

    走出来的时候,他拎着酒瓶,在街上摇摇晃晃,衣领上布满数不清的红唇印,谢陨星醉醺醺地走在新水市的初雪里,和任何一个浪荡纨绔的公子哥一样,身上沾满女人香水、唇脂、烈酒的气息,有些人路过他,掩着鼻子快步走过。

    无路可退。

    谢陨星看不清路,摸着墙慢慢扶着往回走,不知怎么的懊恼起来,手臂狠狠砸着墙,砸得那墙簌簌掉粉。

    树影就张牙舞爪,绝望的月亮,荒郊的雪松,像是要把他整个吞没,模糊地变成摇晃的月影。

    他站不稳。

    听到一个不确定的声音:“池昭?”

    谢陨星眼前朦朦胧胧、掺满水色又天旋地转,只望见一对深黑色瞳仁深陷下来,有如飞蛾扑火的焰色。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想起小时候妈妈哄他睡觉,念新雪初霁,皓影,亮银,她念月色、雪色,用吴侬软语,落下一声绝色,她说起池旻行,于是大片月光铺就。

    他意识朦朦胧胧,恍惚中仿佛望见有什么在笑。

    一双手从高处伸向颓然倒地的谢陨星,想把他拉起来。

    焰色被摁灭在了风色里,居高临下的雪花,都被风鼓吹成月光凋零。

    谢陨星失魂落魄地抓住了那双手,忽然往前狠狠一扯,段南歧被他粗暴扯得踉跄往前倒,大脑当机卡壳了一秒,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方才还有如败家之犬,在雪中跌跌撞撞、伤痕累累的少年,眼睛里骤然迸出凶光。

    眼神宛如被惊醒的狼王幼子狩猎时迸出的刺眼寒芒。

    难以动弹。

    无法预料的快。

    谢陨星蓦然逼近,段南歧的背抵上坚硬的墙壁,不知怎么就被他压在墙上,看到谢陨星垂下的鬓发。他生得高而艳,如一堵墙横于前,一手撑堵住后边的墙壁,几乎牢牢断了段南歧往外走的退路。

    近在咫尺的脸让段南歧呼吸也困难了,胸膛起伏,只是说:“池昭,你干什么?”

    谢陨星目里凝睇,双眼被酒精刺激得红肿,声音很苦,沙哑又绝望:“你救救我。”

    段南歧说:“怎么救你?”

    他像是有点痴了,干巴巴地掉泪。

    段南歧叹了口气,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那你总得告诉我要我怎么帮你吧,你要是不说,那我随便救了哦?你要不要先回家喝点热水,我现在还有点事情,不能陪你玩。”

    段南歧左手翻口袋,把所有钞票一张张翻出来,叠成一叠:“这次不逗你晚了,喏,拿着这些,你往那条路走……”

    只是突然间,段南歧后脑勺的头皮蓦然一紧,被攥住蛮横地往下压,段南歧眼前猛地一晃,就见谢陨星那张脸面无表情地凑近,凶狠且残暴地吻了上去。

    瞳孔骤缩了下。

    嘴唇相碰的瞬间,段南歧右手拎着的瓷瓶古董,“砰”一声从高处摔下,碎得四分五裂。

    那一刹那,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漫天飞舞。

    名为谢陨星的阴影笼罩下来。

    血气淋漓的吻侵占了所有的感知。

    初雪浩荡如蜉蝣的雪花片在他们肩上起伏飘舞,大雪瓢泼,落满衣肩每一寸,谢陨星的手指插入段南歧的发顶,撬开那还试图挣扎紧闭的唇齿,他暴虐又急躁地索吻,酒气迸溅在呼吸里,怒气汹汹染指仅余的呼吸。

    大脑几乎是空白一片,段南歧被逼得侧过下巴,谢陨星就强硬地拖住一整条湿滑的舌,凶悍地撕咬,头顶雪松树的枯枝发出脆响,簌簌漏风的声音吵得让人绝望,唇齿滑腻地纠缠在一起,一次次遭遇更深的吞吃,难舍难分地搅合在一处。

    唾液、血迹、腥气糅杂在一起,浸入雪光里。

    整条舌头都被谢陨星舔舐得湿漉漉,段南歧眼睁睁看着他跟狗似的凑过来的脑袋,畜生似的逼吻自己,才渐渐找回了点意识,谢陨星喝了酒的力气大得推不开,最后鲜红的唇珠上碾压出了泡沫,蜿蜒地顺着湿漉漉的下颔往下滴,只是他神色郁郁寡欢,流露出脆弱的神情,浅色瞳孔无焦距地盯在半空里,像是毁灭。

    无可奈何之下,段南歧顺从起来,假意迷惑他,那没下限、时不时神经兮兮的酒鬼果真上当,动作幅度小了点,在被谢陨星捏着下巴又一次想亲上去的时候,段南歧右肘发力,推出的拳头带着气流狠狠冲向谢陨星的一只眼睛。

    “哐当”一声头轰然砸入地里。

    这不知刚从哪个寻欢作乐场所出来、满脸口红唇印的混蛋一个趔趄,身体在半空颤了颤,倒入满是钞票的雪地,右眼上赫然出现巨大的淤青,段南歧双手攥着谢陨星的衣领把他拖起,咬牙切齿地冲着他大吼:“池昭——”

    谢陨星迷迷瞪瞪地看向浮动的灯影,漫天雪花旋舞,鼻尖翕动了下,酒气熏天地倒向温暖来源,呼呼大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