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暗流
第二天一早，抵达会议室的喻辰宿不出意外地在桌上见到了保密协议。 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次会议涉及到的内容多半是军部高级机密，就连之前他们拿到有关戴芒公主的资料后，也是有留下集体宣誓不会泄露的影像资料的。 但当与会者到齐后，喻辰宿隐约意识到事情并不如他预测的那般。 在场共十二人，其中四人，是昨日在颁奖台上被授予特等功荣誉的获奖人，这当中有一名是军部的军官，剩下三名，包括他，则是公安部的警员。而剩下八人中，有一名是今天会议的主持，剩下七名应该都是军部的长官——虽然他们今天都没有佩戴肩章，但他们的正装同喻廷远是一个规格的，而那名被授予特等功军功章的军官的着装明显比他们低了几个级别。 他来的并不是最早的，主持人以及七名高级军官，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在会议室里进行交谈了。 昨日霍局推测，约莫是帝国最近会有动作，更具体的他也说不准，但今天的会议是突破口，毕竟他们的信息来源只有军部。 这次会议的主题开门见山，主持人甚至都没有介绍参会人的身份，看样子军部并不希望他们知道除此次行动之外更多的信息。 由影像资料以及主持人张少校介绍，喻辰宿大致明白了这次行动的各项事宜。 原来戴芒公主的出逃只是开始，帝国是铁了心要破坏与联邦多年来建立的友谊，单方面撕毁条约。 距离上一次雨夜出逃仅仅只过去了二十七天，戴芒公主在帝国奸细的帮助下，再次消失了。 所以军部才会如此紧急地召开表彰大会，为的便是将上一次参与抓捕、且有过接触的人集中起来进行商议——“不然以军部处理申报材料的正常速度，你们想要拿到军功章，那可能都是明年的事了。”张少校微笑着阐述事实。 果然官方吐槽才是最为致命的。 “咳，那么各位，”张少校清了清嗓子，回到正题，“接下来请你们仔细回忆一下抓捕的当天，在案发现场，都有哪些被注意到的细节，或者说异样？” 这件事在喻辰宿发现昨天一同领奖的几位都到场了时就猜到了。 虽说申报材料中他简略描述了自己发现并实施抓捕的过程，但对于更加细致的地方他却并没有多谈，这毕竟是申报材料，不是口供，更不是心得体会。 当时，他之所以能够很快发现那名侍女，并不是因为她身着那身显眼的衣裙，而是因为她的举止有些违和——当时已经九点多了，虽然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但因为前一夜风雨交加，交通堵塞，所以商业街上来去匆匆的人也并不算少，很多商户也处于刚刚开门的状态，就在匆忙赶路的人流里，竟然出现了一名手拿地图、神色游移的少女，喻辰宿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她。 想到前不久接收到的资料中，戴芒公主及她的两名Alpha侍女都是这个体型，他不禁多观察了几秒，然后立刻发现这名少女所表现出来的茫然，或者说是神色游移，其实是她在对自己的张望进行掩饰。 再加上喻辰宿发现了她不经意间暴露在外套之外的衣裙，当即认定她就是目标嫌疑人，于是急刹下车子，冲了过去。 之前他都只把这些细节当做自己发现侍女的原因，之后他因受伤住院，回到单位后又接到特等功的表彰，并没有认真去想这些细节，现在这么一思索，那名侍女的举动，像极了在寻找什么。 而且之后，雪落秋做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举动——雪落秋上前去拨开了那名侍女的短发，见到她后颈上那枚奴隶的印记后，神情似是确认了什么一般…… 两把交叉的剑上叠了一朵繁复的花，花的叶柄上有三颗镂空的五角星，最下面是一轮极细的新月。 那是帝国皇室的奴隶印记，喻辰宿后来去查过，那多层层叠叠异常繁复的花，是帝国初代统治者最喜爱的Mirage，米瑞奇花，意为海市蜃楼，虚妄的假象。 传闻这朵花的花粉会让人被不切实际的幻象困住，而初代统治者就是靠它，统一了整颗星球。 至于传闻是否是真的，无人知晓，因为这种花现在已经绝迹，不过有传闻，或许在帝国皇族的秘密花园中还可以寻到它的踪迹。 更多的细节和异样却是没有了，喻辰宿只提供了这两条，对有关于自己恋人那强悍的精神力只字未提。 不过还是有长官对这件事提出了疑问：“你在申报材料中提到了有人协助你，雪落秋，是什么人？” 虽然事先就猜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喻辰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的被问到时，他还是有些紧张。他喉结滑动了几次，咕咚吞咽下一口唾沫，握紧了十指交叠的手，回答到：“是我的恋人，他是一名Beta，目前在泓临心理诊所工作，是一名心理医生。” 在场的几位长官低声交谈了几句，最先发问的那位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么当天早上，他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据我所知，前一天夜里你们警局所有人员都出动去实施搜查任务了。” 掌心布满了冷汗，喻辰宿虚虚握了几下，有一种自己正在接受审问的错觉。他清了清嗓子，正色回答到：“前一天雨下的很大，接到局里通知后，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就把他带到了局里，当天晚上他跟局里值班的同事一直在一块，第二天早上我执行巡逻搜查任务，顺带送他一程，他的诊所就在那条街附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自己说完话后，向他提问的那名长官，好像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而其他几名长官，包括主持人张少校，这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在他的发言总算是结束了，没有人对制服侍女的过程提出质疑，包括对他看见侍女后颈上的印记是在打斗过程中的说法都没有人有疑问，他也总算是轻松了。 在了解过几位抓捕人员遗漏的细节过后，张副官继续放出了其他的资料——军部就戴芒公主的第二次出逃已经制定好了作战计划，只是目前还不知晓她确切藏身的地点。 虽然大的范围已经确定，近期也在严查出入联邦母星的各个舰船，包括空轨飞行器，周边七大区也将会在今天之内进入一级戒严状态，但这一次是否能如上次那般顺利，还是个未知数。 因为据有关部门统计，近期，首府区及周边七大区内人员流动较大，排查工作进行的非常不顺利。而军部的内鬼似乎涉及到了高层，难以清查出，这就加大了难度，使之后的行动在一切明了之前，并不能大张旗鼓地进行。 这次紧急召开的表彰大会，的确也有掩人耳目的成分。 今天分散开的小会也相当于烟雾弹，每个分组的目标不同，传达的内容也会有出入，但喻辰宿他们这一组提供的情报却是真得不能再真。 张少校解释到，这么做的原因，一方面是在场的几位长官都是本次行动的指挥，确定不可能是帝国的奸细；另一方面，除去需要他们提供上一次抓捕的细节外，这一次的行动也需要他们待命。 再次重申保密协议的条款后，张少校给他们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表示自己二十四小时开机，如果他们有什么新的想法，以及对行动的细节有提议，都可以随时联系他。 然后就散会了，虽然散会的只有他们四个——包括张少校在内，剩下的几位仍留在会议室里，大概是在分析新得到的情报，或者商讨行动细节。 想到这里，喻辰宿不禁感觉自己口袋里储存着会实时更新的行动资料的通讯器都变得沉重不已。 这可算得上是军部高级会议了……这要放在几个月前，他怎么敢相信自己也能有机会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能与这等级别的军部长官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他想都不敢想。 回去的路上，同行的警员还调侃他找到了雪落秋这样优秀的恋人，随后三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各自散了——这当然不包括那名军部的军官，他从一出会议室，就选择了与喻辰宿他们截然不同的方向，当时还有人说了句果真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喻辰宿是最早散会的，他回自己房间研究了会儿张少校给的资料，大约半小时后走廊里才有了动静。 他的同事陆陆续续地回来，有人来敲了他的房门叫他去吃饭，他又给霍局发了条信息，等了五分钟没有回信，确认霍局还在开会，他才随几名同事一起去了餐厅。 吃午饭的时候同事聊到会议内容，发现传达内容好像相差无几，不禁感慨军部小题大做。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心不在焉的喻辰宿，兴致勃勃地询问他开会的时候讲了什么，结果他随便糊弄了几句，就继续发呆了，弄得这名同事失了面子，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果然立了特等功的人就是不一样。 一见气氛不对，另外几名同事赶紧打圆场，说小喻是不是不舒服，还是签了保密协议之类的不能说，总之脸都快笑裂了，可喻辰宿还是没什么反应。 场面立刻冷了下来，原本还在赔笑的同事也尴尬了起来，心里说着这人怎么如此不懂事，结果喻辰宿突然站了起来，低声说了句抱歉就离开了。 他看完资料才发现，会议上张少校介绍的不过是行动的冰山一角，他拿到手的这份资料非常详细，涵盖了这次行动所有的细节，预测的部分甚至精确到分秒。 虽然资料里只有预测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但不用人提醒喻辰宿也知道，一旦行动出现问题，导致戴芒公主被帝国潜伏的人接走，那么联邦与帝国之间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建立了二十多年的表面和平会被立刻撕裂，接踵而至的就是久久不能平息的战火。 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为什么帝国方面坚持不通过正常手段交涉，而是要一意孤行地通过这种方式把戴芒公主接回国，原因大概也只有帝国知道了。 下午他没有事情，霍局也一直没有回他的消息，想必是还在开会；资料他反复看了几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仔细思索却又找不出其中存在的bug，他心烦意乱，最后决定出门去转一圈。 不出意外，明天还有一场会议，结束后他就可以回去了——自然不是回去休假，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回到工作岗位上待命。 喻辰宿烦透了军部顾这顾那的做法，就连抓个内鬼都要衡量一大堆利益，高层人人自危，谁都不想得罪谁，导致整件事情进展缓慢，他都觉得有可能等抓到内鬼，戴芒公主已经大摇大摆地回到家了。 但是他也只是想想罢了，毕竟庞大的机器运转起来非常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严重后果，何况他没有身处顶端，看不到全局，也不能妄做定论。 只是他实在厌恶军部内部争权夺利的现象，偶尔也有庆幸自己并没有身处其中。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有人希望他能够自愿被搅进去……喻辰宿冷冷地想，喻廷远尽管打他的算盘，自己根本不会被动摇。 今天是周末，街上的人比起前两天多了许多，但相比起静隶区周末的街道，却是冷清不少的。 这大概和七大区戒严有关。 他又去了之前那个甜品店，不过这次他到的早，甜品店不但开着，而且甜品种类非常齐全。他按照雪落秋给的清单挑选好之后，拜托店员打了包，本想邮寄回去，填邮寄单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戒严，这东西多半是要被退回来的，只好哭丧着脸给雪落秋打电话。 谁知道雪落秋的电话通着却一直没人接，喻辰宿想着他是不是也被抓去开会了，干脆在甜品店提供的餐位上坐了下来，等他的回电。 然而霍局都散会给他回电话了，雪落秋却还是不搭理他，最后他只好抱着那一箱甜品回了酒店。 雪落秋刚吃过午饭就接到了章谊的电话，说方巡来兴师问罪了，叫他赶紧来镇一镇场面。 他顺嘴问了句背景音里那个一直在碎碎念该怎么办的男人是谁，章谊愣了一下，立马发誓那绝对不是林晨早。 章谊还解释了一句，就是你家喻警官的那个好基友。 林晨早：好，我死定了。 虽然雪落秋到章谊家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林晨早，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夹杂在方巡信息素里一丝丝异样的味道——那是林晨早的信息素味道，章谊给他打电话之前说不定两个人还在运♂动。 当时在医务室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的时候雪落秋就知道，章谊多半是想要跟林晨早发生点什么了，因为章谊跟他一样，从不主动给人自己的通讯号——要说这一点，还是章谊教他的。 章谊当时是这么说的：“既然你也选了从医这条路，那前辈我给你点忠告——千万别随便给人你的私人通讯号。尤其是病人，有问题打座机，不然就去烦助理，况且你还是搞心理的，小心病人跟你谈谈心，把你骗上床。” 听到这段话的时候，雪落秋严重怀疑章谊是不是阴沟里翻船好几次了，不然语气怎么能那么痛心疾首呢。 毕竟是个成熟英俊气质不凡的黄金单身汉，就算是性别，也丝毫不能减少章谊对于各路Omega的吸引力——他是个Beta。 “CedarCedarCedar啊啊啊你可算来了——”章谊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可呼唤雪落秋的神情却像极了被绑架的人质。 雪落秋站在门口换鞋，不知怎么脑子里就冒出一句话：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章谊以为自己等到了救星，但方巡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幻想破灭，只是方巡不想说——雪落秋也是挨骂的对象，救星？救个屁。 “我还打算收拾完章谊再去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Cedar。”方巡占据了沙发的C位，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烟，双手展开放在靠背上，距离黑社会大佬只差一根金链子和一副墨镜。 雪落秋在章谊对面坐下，顶着方巡锐利的目光迎上去，两人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激烈地碰撞，他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平静地说：“我没做错什么，章谊也没错。” 虽然章谊是个Beta，但他也感觉到了房间里有两股力量正在对抗，而他就好像一颗孤苦伶仃的小草，在其中飘摇。 面前的两名Alpha强的可怕，尤其是方巡的信息素，都快要把感知不到信息素的小草冻住了。 就在小草考虑要不要跳起来大喊一句你们不要再打了啦的时候，那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忽然消失了，面前的二人额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舅舅变强了。”雪落秋抬手捂住嘴轻咳了两声，慢慢把恶心和眩晕感压下去，随后赞扬了句。 方巡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语气并不太好：“我很早就没有提升的空间了，是你太怠惰了。” 雪落秋垂眸轻声嗯了句，算是应下了，这事也就这么揭过了。 他知道方巡造访的目的，虽然他不想掺和，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那么，妈妈那边，你劝的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件事，方巡明显烦躁了不少，他抓了抓后脑勺的短发，抱怨到：“你妈真是太固执了，居然拿放不下生意这种理由搪塞我。” “天哪，Virgin都开始这样敷衍你了吗，好可怜，被当做傻子……”方巡转移了目标，章谊倍感轻松，闲不住的嘴开始插科打诨。 下场当然是非常惨的——方巡吼了他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直接把他踢到卧室，禁止他继续旁听了。 “她拿这样的理由，就是告诉你别白费力气了。”雪落秋叹了口气。 自家亲娘自己能不知道什么模样，上一次方巡来劝方知意跟他回家，就被方知意大骂一顿，然后赶走了——虽然是发生在他跟喻辰宿回母星之后的事，但雪上江还是幸灾乐祸地给他还原了案发现场。 方巡吃瘪，谁不喜欢看呢？ “想想也是，她跟你爸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说让她放弃就放弃，是挺困难的。”方巡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看样子是打算再抽一支，却被雪落秋拦下了。 “你抽烟的事，Mirror知道吗？”方巡这种男人，在外看着放荡不羁，但家庭对他的牵绊始终要压他的天性一头，所以妻儿就成了他最大的软肋，让雪落秋一抓一个准。 而且Mirror对于他来说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他必须为自己早些年干的混账事负责。 听到老婆名字的方巡只好放下了烟，瞪向外甥的眼神中充满了埋怨。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雪落秋得知方巡要在这边住几天，也没说什么欢迎他去自己家做客的话，反而还跟他强调千万别来吓唬自己的小恋人。 “嗤，谁对你那小宠物感兴趣，我来这边有事要做，忙的要死。”方巡摆摆手，把桌上的烟盒收进口袋里，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忍不住说到：“你劝劝章谊，他这把年纪了，还跟小朋友玩呢，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虽然雪落秋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林晨早，但这个时候还是不免震惊，方巡居然都从良到劝别人好好找对象的地步了吗？ 明显章谊听到他这句了，趁着他在门口穿鞋的时候，怂兮兮地扒着卧室门呛他：“管好你自己！” 方巡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又跟个偷油贼一样缩回去了，方巡摇头唏嘘两句，跟雪落秋告别：“走了，再联系。” “再见。”雪落秋站起来送他到门口，关上门的时候章谊已经大摇大摆地出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雪落秋见他这样，也忍不住问到：“Rigour找你什么事？” 章谊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发现没什么用之后开了空调，骂骂咧咧地继续削苹果，“叫我收拾收拾，随时做好跟他滚蛋的准备。” 雪落秋愣了一下，虽然他知道给他药这种事并不值得方巡大费周章来一趟，方巡过来肯定是有别的事，但他没想到方巡竟然准备把章谊带回去。 如果章谊走了的话，那他…… “别想了，药什么的我都给你整理好了，等会儿你拿走就行。”章谊啃着苹果，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显然是还有别的话想说。 但那话多半是方巡不让他说的，他还在考虑利害关系。 雪落秋倒了杯水却没有喝，而是把玻璃杯捧在手里，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敲，“没关系，你说吧。” 章谊想好了之后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下了，还抽了湿巾擦了手，看样子应该是蛮重要的事，他少见地认真了起来——“Rigour也没说不可以告诉你，但我想你应该会很为难。他这回铁了心要把Virgin和Refresh带回去，毕竟你知道，你妈妈在的话，对他的帮助会非常大。而且你也看到了，最近的局势真的不是很好，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我想，等Rigour搞定你父母之后，可能也会要求你和我们一起走。” “不，我留下。”雪落秋眉头紧皱，出声打断了章谊，同时手指也握紧了玻璃杯。 章谊猜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只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只是我的猜测是这样，你跟我说也没用，到时候还是得看Rigour的安排。不过我觉得他多半是要抓你回去的，他好像想让你回去代替他家里那两个不成器的崽子，你知道，他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他喜欢我有什么用，他是我舅舅。”雪落秋语气不善地说到。 章谊小小地震惊了一下，随后倒觉得这也正常，但那张闲不住的嘴还是叨叨了句：“你确定你搞得定Rigour那样的吗，没想到你还好这款……” 虽然这两个人都属于那种冷冰冰的类型，但是强者会被强者吸引也是正常的吧，真没看出来，雪落秋居然是这样的雪落秋…… 雪落秋砰一声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冷冷说到：“Pastor，停止你奇怪的想法。” 这个人话多嘴欠就算了，最近他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竟敢肖想自己跟方巡……到底还要不要命了？ 鼻尖传来微微酸涩的味道，把章谊从那策马奔腾的想法里拽回来，他一面心说着这些Alpha怎么都喜欢拿信息素压制别人，搞得他一个Beta也要深受其害……一面怂兮兮地回应到：“我知道我知道了……但是真的说不准，他就会把你过继过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他不会。”雪落秋笃定地说，除非他想同时失去老婆和姐姐。 章谊摸了摸自己发凉的鼻尖，心想你还是太年轻，想象不到方巡到底能多疯狂…… “刚才Rigour让我劝你，别把自己玩进去了。”雪落秋不想再继续说那件事，迅速转移了话题。 倒不是他想八卦，这是方巡刚刚交给他的任务。 不提这事章谊还能装作忘记了，雪落秋一提，他立马就哭丧了脸。 他好不容易找着个对胃口的，这还没深入发展呢，方巡就要把他周围的土刨一刨，把他给挖回去，这都什么事，他命怎么那么苦？ 雪落秋：？没深入发展？打电话那会儿你在干嘛？ “你那什么眼神？就许你跟小警官是真爱，不许我跟别人是真爱吗？！你太过分了！”章谊哭哭咧咧，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大口。 雪落秋真没这么觉得，他只是惊诧于这两个话痨凑在一起，居然还能和谐相处，并且发展成真爱……“那你准备……分手吗？” 虽然真爱是真爱，但是方巡的命令是不可能违抗的，目前来看，章谊只能放弃他的真爱了。 章谊罕见地沉默了很久，最后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让雪落秋感到无比陌生，就好像塞在他皮囊中的那个灵魂，并不是雪落秋认识了二十多年的章谊。他咧嘴笑了笑，询问到：“我把他带走，怎么样？” 但是那种让雪落秋感到陌生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章谊又自己开口了，这次雪落秋能从语气中确定他还是自己认识的章谊，“嗨，我想都不要想，他肯定不乐意跟我走。不过如果你要走，你家小警官应该会跟着你的吧？” 雪落秋垂下眸子，抿了抿嘴唇。 如果他要离开这里，那么喻辰宿肯放弃现在的一切，跟着他离开吗？ 他知道，如果他没有选择的话，喻辰宿肯定是会跟他走的，但是这样之后，两个人能够像以前那样好好生活下去吗？答案多半是不可能。 再好的感情也是要建立在稳定的生活上的，没有物质做基础、安稳保驾护航，任何感情都是不会牢固、无法坚守的。 章谊无法割舍自己的事业，林晨早不愿放弃现有的生活，谁都没错，大家都有自己的苦衷。 而且从头开始，对于追随的那个人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所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别的选择了，雪落秋不会逼迫喻辰宿跟他走。 何况真到那个时候，喻辰宿也不需要他逼迫，他的小星星向来都是自己悄摸吃苦，坚决体谅他的。 那么他也要体谅他的小星星，不给他悄摸吃苦的机会。 就算有苦，也是两个人一起承担。 “我不会走的，我留在这里陪他。” 雪落秋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大概都是温柔的爱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