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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文义一路南下,马不停蹄,很快就到了象郡所在的州府。

    一行人宿在驿馆,徐文义每日早起摸黑,搜寻一切关于能找到的幻花宫的资料,查访近来是否有女孩儿失踪,或者什么古怪的祀神活动。

    正巧,象郡下辖的一处李家村,近两年灾祸不断,村里人都觉得是冲撞了天神,听闻隔壁乡里新近供奉的神仙娘娘十分灵验,便也去求了来,要拜一拜,还要照着隔壁乡的同等规格,再做上几场祭祀。这祭礼中就包括了要供奉的四个女孩儿。

    徐文义咬住牙,断定是幻花宫又出来作恶了。

    于是带上人手,星夜疾驰,赶去李家村。

    李家村是个不足百户的小村庄,本来安宁和乐,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近几年不少人家都害了灾病,也不是时疫,因为病状各有不同,而且发病也没有规律,常常这家害了,邻居却没事,隔老远的另一家却害上了。

    请来郎中诊治,却又诊不出原因。

    而且已经持续了好几年,想来想去,便只有是鬼神作怪了。

    徐文义一进入李家村,便觉扑面而来的萧条,家家门户紧闭,不少田垄都荒了。

    徐文义这次来,没有带多少人,主要是不想太大阵仗,打草惊蛇。

    他同几个随从,敲了村长的门,村长一开始不应,后来听说他是朝廷的人,才战战兢兢开了门。

    徐文义说了自己的来意,说这幻花宫的恶毒,诡诈,但是村长连连摇头,道:“大人,不是的,神仙娘娘可不是幻花宫的。您不晓得那神仙娘娘多灵验,拜过了她,就百病全消,什么害也没有了。”

    不管徐文义怎么说,村长固执己见,分明没见过神仙娘娘施法,却坚持她有大神通。

    徐文义急了,道:“难不成你们就这样,把好端端的女儿送给你们都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吗?”

    村长不满地道:“那神仙娘娘要,小的们也没有办法嘛。再说了,那是神仙娘娘,姑娘们都是去做仙女了,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徐文义深吸口气。知晓无论如何,与对方也说不通了。

    头痛地按了按眉心,道:“那四个女孩儿呢,他们父母也同意?”

    村长道:“那哪能不同意,都是为了我们整个村嘛。”

    村长还挺得意地道:“而且四个女孩儿很快就凑齐了,洗得干干净净,就等上山祭给娘娘了。”

    徐文义铁青着脸,问清了上山的路线,会把女孩儿停放在哪,等神仙娘娘来接。

    到了祭祀那一日。

    徐文义安排好了人手,守在进山的入口,还有村长说的放置女孩儿的洞穴附近。

    只等幻花宫的人出现,接引女孩儿的时候,一举擒获。

    而他混在当地祭祀的人群中,静观事态变化。

    四个女孩儿被统一打扮成一个样子,脸上两团大腮红,穿着薄袄子,规规矩矩地坐在竹轿里,看起来都不满十岁,面黄肌瘦,神色畏缩,显然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不大清楚,只是本能有些恐惧。

    她们的父母在一旁看着,神色间也有些仓皇,其中一个母亲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身边的一个妇人,大概是妯娌之类的,安慰地道:“嫂子千万别舍不得,小囡是去过好日子了,神仙日子呢,不比在家里洗衣做饭来得好些?”

    “是啊,”有人跟着道,“还给你家大儿挣了几两银子,今年就该能娶上新妇了。”

    那母亲神色哀凄,听到这番话,却终于什么也没说。

    徐文义却是脊背一凉,莫名觉得胆寒。

    送祭的队伍出发了。

    徐文义夹在了送祭的轿夫中,抬着一顶竹轿,往山上行去。

    女孩儿们一人一顶竹轿,轻得出奇,就是徐文义一副瘦弱身板,担起来也觉得很轻松。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神仙娘娘降下了玉旨,说要阴阳交分时刻,也就是傍晚日落的时候,将女孩儿送到祭台上。

    徐文义担着竹轿,听得耳边风过叶响,林中不知什么鸟在咕啾鸣啼。

    深林密密,山道越往上越昏暗,一股凉风从脚底直往上灌。

    徐文义莫名觉得紧张,咽了咽口水。

    突然,只闻得空山里一声尖叫。

    最前方抬竹轿的人那声尖叫还没完全落下,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弥漫开来,那个人被割破喉管,倒了下去。

    竹轿要两人同担,缺了一个人,这下倒下去,轿上小女孩儿也随之跌落下来。

    小女孩脸上被溅了半面血,整个儿被吓呆了,连叫都叫不出来。

    一线银光,在昏暗密林中翻飞,如钩魂白练,所到之处,便有鲜血四溅,人跟着倒下来。

    片刻之间,送祭的八人队伍,已经倒下七个,只剩下了一个徐文义。

    一名身着黑衣戴面罩,身形娇小轻灵,显然是个女性,落在了徐文义的面前。

    徐文义双腿打战,脸色煞白,抖着嘴唇,却还是强撑着道:“你你……你们这些邪魔外道!竟敢当着朝廷命官的面杀人!”

    女子不说话,一步步靠近他,手上寒光毕现。

    徐文义脸色大变,尖叫起来:“救救救命啊!”

    尖叫破了音,响彻在整座密林,惊起了大片鸟雀。

    然而他事先埋伏在山中的人,却连一个回响也没有。

    徐文义心一下凉了大截,也猜出来,既然这女子敢在半路上截杀他,想必已经料理过那些人了。

    徐文义再顾不得逞能,往山下夺路狂奔。

    然而到底是惊吓太过,两腿软得像面条,没跑两步,踩到一块石子儿,徐文义被绊一跤,往前一个扑摔,爬不起来了。

    女子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头顶枝影疏斜,几缕月光泻下来,照在女子带着面罩的脸上,只露出那一双眼睛,冷得肃杀,看着徐文义,倒像是此人和她有着深仇大恨。

    而后女子拎起他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

    徐文义心里呜呼一声,只道今日命丧于此。

    而后脖颈一痛,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