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毫无波澜的奇遇

    时光流转，六年转瞬，岚山村并没有因为穿越而来的谢砚而出现什么异常，一如往昔，村内乡邻和睦，后山山林青葱，风调雨顺。

    六年时间不短，长得足够让谢砚了解到自己投胎到了一个“魔法成为真理，科学变成迷信”的兽人大陆，长生不老不是痴人说梦，真气化翼化马不是天方夜谭。

    这方大陆所用的语言文字与前世意外的相似，风土民俗亦有共通点，让谢砚读起书来得心应手，在谢父眼中6岁便能习得上千字的谢砚当真是神童降世，光耀谢家门楣有望。

    不过外面纵使有神仙异兽，对于岚山村的村民来说也都是饭后憧憬的闲言碎语，即使到了8岁人人都能够通过显魂石觉醒体内的兽族血脉，但是血脉也分珍惜平常，大部分人血脉觉醒不过是力气大了几分，目力看得更远，仅此而已，最多修习些外家功夫，与真正的修行无缘。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一个人的出身就决定了他的命运，而谢家的血脉是山羊，到了谢砚两兄弟这一代，谢墨的山羊血脉里也只变异出一丝风灵力，谢父更是资质平平，没有奇遇没有变异，谢父这一生就止步于练气圆满，在这小山村算是村长之下村民之上，但是到了县城里只有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份，岚山村的生活虽清贫单调些，倒也自在。谢墨心宽体胖的性格就在这青山绿水中养成。

    谢砚很适应现在的乡村生活，虽然仍和村里的人关系平淡却没有前世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谢砚想过自己为何穿越到这里，自己穿越到此的使命为何，又觉得或许自己本就属于这方天地，所谓前世不过一场幻梦。谢砚也看过不少奇幻，有时候会幻想自己会不会是天道之子，自己出身平凡又会不会在以后遭遇全村遭人屠杀，自己背负起血海深仇，走复仇流龙傲天路线……掐断了不吉利的猜想，谢砚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后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不再像前世一样淡漠，无欲无求，也不知是喜是忧。

    6年便在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中渡过，白白嫩嫩的小婴儿长成了钟灵毓秀的小少年，长相虽不算一眼惊艳众人，但双眼灵动存粹，虽身着粗布短衣，但浑身散发着温润天成、美玉待琢的气质。但在谢墨眼里则成了暮气沉沉，未老先衰。

    此刻，清晨薄雾未散，谢砚背着小竹篓，缓步跟在自己兄长身后，行走在山间，小少年捡柴的动作熟练，竹篓里已装得半满。而前方的青年身材结实，宽肩窄腰，皮肤呈健康的麦色，动作轻盈，背后已装了不少山货，突然闭上眼睛，鼻子猛得嗅了起来，睁开眼睛大喜道：“阿砚，你慢慢捡柴火，哥哥嗅到了上好灵芝的药香，我先赶过去，迟了不定被野兽叼走了。”

    谢砚抬头，无奈地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薄雾中，随后又继续捡柴，青年已不是第一次如此心宽地让弟弟独自在山林中，谢砚也早已熟悉了后山的地形。

    过去约一刻钟，小竹篓被装满，谢砚满意地拍了拍小手，又掸去衣服上的灰尘，发现雾气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浓郁，环顾四周，可见度很低，没有风没有声音，诡异的静谧让谢砚顿时警铃大作，脚步放缓，开始深呼吸，试着放松紧张的身体，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前世的20多年生活平淡环境安定，今生也才活了6年父母感情和睦，对自己照顾周到，谢砚可以说是完全不知危险为何物，根据前世里的情节，自己现在恐怕是遇到奇遇了，机遇危险不明，难道自己真拿着主角剧本。

    心绪放松下来，抽出别在腰间的小刀，在树干上做好标记。小刀不过是谢砚第一次入山时谢父怕儿子遇到危险，随手准备的，没想到还真有发挥作用的时候。

    此地虽与后山景色相似，但直觉告诉少年这里不是后山，坐以待毙不会等到救援。前路不明，归处不知，即使没找到出路，至少要能回到原地，谢砚一边标记，一边迈开步子随意寻找出路。

    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入眼的只有巨树、浓雾，谢砚肉体凡胎，能做的除了标记来路，只剩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竹篓背在肩上在、渐渐变得更加沉重，长时间的行走也使少年开始疲惫，心中不由烦躁。

    谢砚放下了竹篓，原地修整，四周仍被雾气包围，一顿自我安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后咬了咬牙，欲迈步继续向前，也在此时，脑中前世熟悉的疼痛感袭来，谢砚一手捂住脑壳，一手扶住身旁的巨树。

    冷汗从额间冒出，黑暗伴随着疼痛袭来，谢砚身体软下来，靠在树旁，晕了过去。而此时，浓雾开始向少年的身体聚拢，凝成旋涡汇入了额间。

    谢砚从黑暗中醒来，看到自己浮空于虚空星海之间。身边的星辰炽热，又有亘古的钟声在耳边回响，刺痛感渐渐被抚平，感觉到自己脑内多了些什么，却又完全不能探查，也不能记忆起一二。

    突然场景又变，似乎回到了之前雾气缭绕的山林，眼前出现了一块突兀的石碑。走上前查看，只见石碑上刻着：“山河欲换天，日月永不变，星辰陨谪仙，流连红尘间。”

    一阵巨大的推力似乎要将少年碾碎，猛然惊醒，睁开眼睛，胸口剧烈颤抖，大口呼吸，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浸湿，脑中突兀地浮想两字，“命途”。

    片刻后，少年呼吸渐渐平稳，发现不仅汗水浸透衣衫，还有自己身上污秽杂质排出，作为曾经一个天天洗澡的现代人，谢砚有些恶心，想到自己没有其他干净的衣物，压抑下了心理的不适。

    环顾四周，仍是清晨，山林仍被薄雾笼罩，微风拂过，偶有鸟鸣清脆，眼前并无石碑，竹篓安静地躺在地上。谢砚确定，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岚山，背起竹篓，身体轻快了不少，心中万千丘壑，不急于一时厘清，下山回家才是当务之急。

    ……

    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处后山，院舍古朴精致，屋内点着熏香，一个老者正盘腿打坐，其容颜虽被岁月侵蚀但仍能看出些许年少时的俊美风华。突然，似是修炼出了差错，其瞳孔大张，透露出无尽的恐惧、惊慌与不甘，面色迅速衰败下去，皱纹由面部爬满全身，整张苍老的脸再无一点美感。

    老者吃下几粒丹药，气息混乱，一刻钟后才稍有好转，面色仍十分狰狞。只听见其喃喃道：“凭什么，凭什么你天生白泽血脉，生而知之，受万人敬仰。我连你死后，只想借用你的灵体苟延残喘，都这般生不如死，深受反噬之苦，落到现在精神力枯竭，命不久矣的地步。我不甘心，我怎么甘心。即使我死，也要把你最在意的给摧毁！”

    ……

    五天很短，但对于谢家各人来说漫长而煎熬，谢母在生完谢砚后身子便有些亏空，经过6年调养虽然好了不少，还是在遍寻谢砚3个日夜无果后，感染了风寒病倒了。

    为了寻找谢砚，也让谢母安心，今天谢父去了县城说是去打听通过至亲血脉寻人的秘术。短短5天，谢墨的顽劣稚气褪去，18岁的青年一夜变得成熟稳重，认真煎好药，蹑手蹑脚地把药端到了谢母面前。谢母脸色苍白，靠在床上，张口欲言。

    谢墨知道母亲所想，安慰道：“母亲把今天的药先喝了吧，父亲今天去了县城找能施展寻人秘书的仙长，隔壁李叔也上山去寻砚弟了。”

    谢母听完稍觉安慰，由谢墨扶着喝下了药，又沉沉睡去。

    ……

    谢砚在山脚下碰上了正要寻人的李叔，被人拉着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家，才知道自己迷失在林间已经过去5天，母亲还因此染了风寒，不由心中担忧。

    回到院子时，谢墨正在砍柴准备做饭。谢墨看到5日不见的弟弟，扔下手中的斧头，冲过来，半蹲下抱住了谢砚。谢砚在青年的怀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前世谢砚与家人相处总觉得淡淡的，只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觉得等自己长大报答便是。而此刻谢砚心头却升起了一股暖意，轻轻叫了声“哥”。

    傍晚，谢父回来，满脸忧愁，请仙长动用寻人秘术要不少灵石，换成银两更是一笔天文数字，不由心中叹气。却见到儿子安然无恙地在院子里看书，见自己回来，还叫了声“爹”，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只淡淡道“回家就好，没事就好。”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谢母病床前。谢砚讲了自己迷失在山里，隐去了虚空星辰中的经历，只说了看到块石碑后便晕倒，醒来赶忙下山。

    谢父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谢砚是遇到了奇遇，还是从危险中侥幸逃生，又担心孩子再走丢了，心情复杂，只说了一句，“以后还是在家好好念书吧，再过两年等觉醒了血脉，爹再送你去县城的学堂。咱们谢家血脉寻常，修道是不成了，只能走文路，儒门功法不凭血脉只看能不能修得浩然气，凭砚儿的天赋，定能取得功名，有一番作为。”

    ……

    谢砚回到家中，谢母身体慢慢康复，谢墨长大成熟，之后2年的时光在一家人平平安安中悄然溜走。转眼，谢砚的8岁生辰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