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红烧肉
邱白咕嘟咕嘟喝下一半,发觉周远在盯着自己,他想了想,把剩下的水递给周远。 “给,你也喝。” 周远接过来一口闷掉,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下嘴巴。 野性十足,帅得邱白心里小鹿乱撞。 他在现代遇到的那些追求者,一个个都打扮得人模狗样,言行举止间透露着斯文和矜贵,从不会做出一点难看不雅的举动。 可他偏偏喜欢的就是这种粗野狂放的大猛1,浑身上下都是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性感得让他腿软。 邱白一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远,就差流口水了。 周远被他炽热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但他不明白这种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只觉得邱白傻兮兮的。 歇够了,邱白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吧。” 周远沉默地走在前面领路,邱白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周远不理他,他就自说自话。 可渐渐的,周远发现邱白话越来越少,走得也越来越慢,已经落后一大截,走路的姿势也有点奇怪。 他皱着眉头看过去,才发现青年的脸色已经煞白,汗湿的头发粘在额头上,鬓角处都是汗水。 他猛然想起,邱白前几天就因为中暑晕倒过一次了,这不会是又中暑了吧。 周远大步走到邱白身边,提着他的胳膊,“你怎么样?是不是中暑了?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 邱白被他晃得更迷糊了,难受之余心里却想着,这人还能一次性说这么一大串话呢,真稀奇。 嘴里艰难地说出一句话,“你、放下我,我歇一会。” 周远拽着他坐到阴凉处,眉头拧得死紧,盯着邱白一言不发。 邱白看他脸色比自己还难看,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他难以启齿。 “是什么?”周远见他欲言又止,烦躁地追问。 “腿...腿疼。”邱白脸红,声若蚊蝇。 “什么?”周远没听清。 邱白豁出去了,一字一顿地大喊:“我、大、腿、疼!” 周远呆滞了一下,然后黑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罐子扔给邱白。 “是什么啊?”邱白嘀嘀咕咕打开罐子,里面是墨绿色的膏体。他轻嗅了下,“是药膏!” 邱白惊讶,“你怎么会有这个?” 周远脸色更黑了,没回答邱白的问题,而是粗声说:“你自己涂!” 为什么?为什么?他特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大早起来走两个小时的路去镇上,第一件事不是去黑市占个好位置,而是魔怔了一样跑去买了擦伤膏。 鬼知道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邱白早习惯了周远时好时暴躁的臭脾气,反正他又不打人,才不跟他一般见识。 见四下无人,邱白从罐子里挖出一块药膏,放在手心搓热,然后脱下裤子准备擦,又忽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位。 于是默默背过身去。 周远只看到眼前一闪而过的雪白肌肤,晃得他眼神一抖。 他磨了磨后槽牙,猛然转身,走到另一边狠狠踹了一下树干。 艹他妈的,烦死了! 药膏涂在腿上清清凉凉,缓解了裤子摩擦伤口造成的疼痛。 邱白觉得很舒服,他对站在一边的周远道谢,把药膏还给他。 周远没好气地说:“你用过的东西还给我,我不要!” 邱白:“......” 不要算了,他自己留着涂。 两个人一路磨磨蹭蹭地回村,两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走了三个多小时。 邱白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不是他,周远应该早就到家了。 站在分叉路口,他叫住要回家的周远。 “给你。”他拿出一个纸包。 周远看都不看就说不要。 “说给你就是给你了。”邱白把纸包塞进周远怀里就跑。 周远看着青年跑走的背影,低头打开纸包,只见里面有两个白馒头和一块枣子糕。 还有,一块大白兔。 日头西沉,如血的晚霞流溢在天边,给整个村庄都笼罩了一层暧昧的昏黄。 高大的男人垂眸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才转身回家。 —— 邱白回到知青宿舍的时候,知青们都开始准备晚饭了。 见到邱白,孙倩问:“你怎么才回来?” “别提了。”邱白举着手里的两条五花肉,“做红烧肉吃。” 吕南惊讶:“你买到肉了!” 邱白得意地点头,“今晚大家敞开了吃!” 吴莉正要做饭,见状从邱白手中接过肉掂了掂,“这得有三斤吧,全做了?” “做!”邱白斩钉截铁地道,“天气这么热,不都做了会坏掉。” 他又从包里拿出调料和油,告诉吴莉,“多放一点调料,会好吃一点。” 吴莉点点头,信心十足,“好,我一定拿出全部的本领!” 等到吴莉端出一盆香喷喷的肉时,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 “等等!”邱白拦住跃跃欲试的几人,“先让我盛出一碗。” 他拿出自己的铁饭盒,盛了两大勺肉和汤,盖紧盖子挂到井里冰着,保证它不会变质。 然后回到饭桌前,手一挥,“开吃。” 一块块四四方方的红烧肉,肉皮肥而不腻,瘦肉软烂入味,鲜香的滋味在味蕾上起舞,给人极致的味觉享受。 用窝窝头沾上一点酱红色的浓郁汤汁,连本来难以下咽的粗粮都变得美味不少。 邱白心道,可惜没有米饭,不然一定会更好吃。 三斤肉,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是他们足足有五个人,其中三个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吃得更多。 所以一盆肉被吃得一干二净,连盆里的汤都被几人拿窝窝头扫干净了,一点都没剩下。 吃饱喝足,几人动作一致地靠在椅背上,摸着肚子叹息。 “这次真是要谢谢邱白请大家吃肉。 ” “是啊,过年都没吃这么好过。” 邱白摊在那里不想动,只是微微摆手,表示不用谢。 他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这几个知青对他还不错,他自然也会拿出诚意。 而且他一直记得吕南和刘伟给他下河抓鱼的事,所以就干脆请他们吃肉,正好他自己也很想吃。 吕南想了想,“这样,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接下来我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 “不用,不用。” 刘伟挠了挠头,“我、我帮你干活。” 邱白无奈,“真不用,我请你们吃饭不是为了要回报的。” 孙倩和吴莉见状说:“这样吧,我们给你缝衣服,你衣服有哪里破了都交给我们。” 这个邱白拒绝不了,他还真有一件事想让女知青帮忙。 “你会缝手帕吗?”邱白问。他之前那个手帕是自己随便剪的,边缘的线头都飞起来了,一点也不好看。 孙倩点点头,“我会缝。” “太好了。”邱白把软布拿出来,“交给你了,能缝几个缝几个,我没什么要求,只要不飞边就行。” 孙倩笑笑,“保证给你做好。” 终于实现了吃肉愿望的邱白这一晚上原本应该睡得很好,但实际上却是被刘伟吵得几乎睁眼到天亮。 原主的身体还好,大概是因为条件不错,所以经常能吃点好的,但刘伟就惨了,他长年不沾荤腥,突然吃了那么多肉,肠胃经受不住,于是跑了一晚上的厕所。 折腾到快天亮,才消停下来。 于是第二天,三个人顶着六个大黑眼圈去上工。 水田里的秧苗都插完了,今天分配的活是给玉米地除草。 邱白被单独分到了一块地,没有和吕南在一起。等到了地里,看着田垄上的杂草傻眼。 靠,他没有戴手套,难不成还要回去拿? 想想还是算了,他懒得跑一趟,索性蹲在地里用手薅。 一把一把,薅得他满手是泥,又因为没睡好而昏昏欲睡,他揉了一把眼睛,强打起精神。 周远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青年无精打采地蹲在那里,眼睛半眯着,满脸满手都是泥土,活像个逃难的。 周远咳了一声。 邱白原本快要睡着了,被他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头略带惊恐地看着他。 看清来人后,邱白舒了口气,拍拍胸口,小声抱怨,“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周远看着他眼底的青灰,皱眉:“你昨晚偷鸡去了?” “你才偷鸡呢!我是没睡好。”邱白低着头揉眼睛,眼睛好像进沙子了。 周远没再说话,把手套摘下来扔给邱白,转身走了。 邱白茫然地看着那双破旧的手套,有点懵。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周远又回来了,低哑的嗓音中带着压抑的烦躁,“哪片地是你的?” 于是,邱白就坐在地上看着周远动作干净利落地除草。 邱白心里有点美滋滋,周远喜欢我吧,他肯定是喜欢我,他不喜欢我怎么给我干活?他一定是喜欢我。 我的魅力真是无人可挡,连男主也不能幸免。 “好了,这算是还你的馒头和枣糕。”周远喘着气,抹了一把汗。 邱白:“......”美梦破碎。 邱白气急,“那我昨天还请你吃面了呢,这你怎么不还我?” 周远不出声了。 邱白哼了一声,看了看天,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他眼珠一转,对周远说:“你在这等我,不许走。” 二十分钟后,他抱着一个铁饭盒哼哧哼哧跑回来,“走吧,去你家吃饭。” 周远:“不行。” 邱白理直气壮,“怎么不行,我自己带了菜,就吃你点饭,不要那么小气!” 周远咬牙,却拿青年一点办法都没有,“你想来就来,不过我家没有好东西吃。” 邱白摆了摆手,完全不在意,他只是想给周远改善一下伙食而已。 他知道周远家的条件不怎么好,周远打猎赚的钱都用来给周奶奶买药了,平时在家吃的可能比知青点还不如,但周远长得人高马大的,不吃肉怎么行,他得想办法给他补一补。 周远家在村东头,一个矮小的泥草房,院子很小,但干净整洁,架子上晾晒着一些辣椒和陈年谷子。 两只老母鸡在院子里咕咕叫着,慢悠悠地啄食散步。 周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见周远带了人回来,眯起浑浊的老眼打量。 “奶奶,这是村里的邱知青。” 周奶奶看了看,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这小伙儿长得可真俊。” 邱白乖巧地蹲在老人家膝盖旁,“周奶奶,您身体怎么样?” “我啊,人老了,不中用了。”老人家长叹一声。 邱白说:“您可别这么说,瞧瞧这小院,收拾得多干净,周远可没这份细心,肯定是您打扫的吧。” 周奶奶笑呵呵地点头。 “那您看,您可一点都不老,这家没了您可不成。” 周奶奶被他哄得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不住地轻拍他手,“你这孩子,嘴怎么这么甜。” 周远在一旁看一老一少相处得愉快,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转身去灶屋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