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16
周楠风主动帮着吴姨摘菜、帮厨,我倒是没想到他连这事也干得很利索,一看就是常做家务的。 我抱着switch,翘着脚在沙发上玩游戏,余光却老往周楠风那处瞟。也不知道他和吴姨在说些什么,没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了吴姨欢快的笑声。 周楠风这玩意儿,跟狗一样,摇起尾巴还真会讨人喜欢呢!我看他是忘了谁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饭菜很快都端了上来,一条葱烧鲫鱼,番茄牛尾汤,除此之外还出现了几道没见过的菜式。 周楠风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来别墅的拘谨,很自然的盛了两碗冰镇雪梨汤分别放在我和吴姨面前。 吴姨眼角笑出了微微的细纹,颇有些开心的接过,“小少爷,楠风一大早就买了菜说要露一手,说要做点地的特色菜,来,快尝尝。” 楠风?什么时候都叫这么亲切了? 我白了周楠风一眼,看到他也望着我抿唇一笑,眼里好似宠溺。 真是讨厌死了! 他这样的好学生,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外表高冷,透着生人勿近的傲气。可是只要他愿意,想要讨好谁总是轻而易举。 “这是柠檬鸡,最适合夏天吃。”周楠风一一介绍,“林西镇地处云南、四川交界,所以川菜和傣味都比较常见。” “这是酥炸小河虾,只有这个季节才能吃到,得当日从河里捕上来,才有甜鲜不腻的口感。” “凉菜是酸多依,辣椒稍微放得有点多,不过这样才够开胃。” “知道了,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我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周楠风夹给我鸡腿,入口酸中带鲜,还算好吃。 我破例吃了两碗米饭,肚子撑得浑圆,还没忍住打了个嗝儿。 这也太丢脸了。我放了筷子,冲周楠风嚷嚷:“笑什么笑,谁准你笑了。”虽然他只是低头弯了弯嘴角。 吴姨一向护着我,现在却没第一时间帮着我说话。 周楠风把剩下的雪梨银耳汤镇加了冰块,装进玻璃杯子,插上吸管,塞到我手里。我乖乖捧着灯泡一样的玻璃杯,也没了脾气。 “吴姨,我来洗碗吧,你先歇着。”周楠风又自然地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筷。 “你快陪小少爷玩儿吧,这些事儿就别管了,我本来就是少爷家做这些活儿的。”吴姨也坐不住,在围裙上擦擦手,瞬间叠了好几个碗,两人简直是争抢着收拾完餐桌,进了厨房。 我心里又憋了火,周楠风今天到底是留下来陪我的还是来吴姨跟前挣表现的?是嫌我给他的报酬太多了,没地方使力气? 我气鼓鼓地上楼回了房间,一个人闷着打游戏。 无聊死了,周楠风怎么还不上来! 我心里默念这要是这局游戏打完,周楠风还不上来,他就死定了。可是一晃游戏都玩了三局,却依然没有听见上楼的脚步声。 装着冰镇雪梨汤的玻璃杯壁,与空气反复碰撞,炙热融入零摄氏度的冰冷,流下一道道水渍。我感觉自己像一颗泡进盐水的杨梅,被反复腌制。 终于,响起了“洽洽”的敲门声。 “我进来了哦。”门外是周楠风的声音。 我没搭话,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把自己藏了起来。 然后感到自己隔着被子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是熟悉的被太阳暴晒后的皂香味儿,唯一不同的是其间还夹杂了些许厨房的油烟味儿。 “许少爷,玩捉迷藏啊?叫你你也不答应。”周楠风把下巴搁在我的头上,轻轻地磨蹭着,像安抚一只猫咪。 “你还上来干嘛?我看你挺喜欢干活儿的啊?要不要我把工人都辞了,这栋楼里边和外边花园的清洁都归你做?”我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又生气了?”周楠风想把我从被子里捞出来,而我裹紧了被子不让他得逞。鬼知道在被子里的空气快要耗尽了,憋得我脑袋都发晕。 “像个鸵鸟一样。”周楠风轻笑,无奈般叹了口气,“捂着不难受吗?憋气憋够没啊?小鸵鸟。” 我“呼”地扯开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脸颊通红地冲周楠风撒气,“要你管!” 我大概是病了,我想。 明明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只要关于周楠风,我都在意到不行。他已经成了扎进我心脏的钉子,只能刺进去,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说我冷漠。许连明指着鼻尖骂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懒得处理那些虚伪的人际关系,在社交场合也懒得装腔作势。 都无所谓吧,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周楠风,他毫不吝啬地将一种温柔得近乎神性的关辉撒向了我,朝我伸出的不是劫后余生的橄榄枝而是救命的稻草。 至此,我无可救药地沉溺进名为周楠风的海洋。 “小鸵鸟,去看灯会吗?”周楠风伸手想替我整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却被我的眼神制止。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都跟吴姨说好了,看完就带你回来。” 我猛然抬头,对上他墨玉般的桃花眼,“她同意了?” “当然了。我跟她保证不会带你乱跑,完完整整把你送回来。”周楠风把我捞了起来,“走啦,快去换衣服吧小少爷。” 我懵懵地跟着周楠风到衣帽间,好久没有出门了,还要去人多的地方,我选了一圈衣服都不满意。 “就这个,特别帅。”周楠风明显等不及了,见我刚试了一套,就赶紧推着我出门。 下楼的时候,吴姨正等在楼梯口,再三叮嘱道,“别玩儿太晚了,别去人太多的地方啊......" 走出南山别墅的大门那一刻,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要出去吗?”我问。 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想离开。西南的边陲小城的深山深处,这里远离城市,远离喧嚣,仿佛一个独立的宇宙空间,一个平行世界。我近乎绝望地待了两个月后,又发现,我开始害怕踏出这里,害怕回到正常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