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自创艾

    就在苏越整理行囊的时候，雷霆乘坐的那架飞机起飞了，他此行的目的地并非是C国，而是Z国。

    两年前入狱之后，弟弟雷煜到处托人找关系为他上诉，以求减刑，可惜雪中送炭者寥寥无几，落井下石的倒是大有人在。

    先前雷霆为了同时能够控制黑白两道，用了不少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各个阶层的官员和世家门阀们，手中自然是攥着不少脏东西的，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早就已经对雷霆恨之入骨，如今一朝落网，他们首先想到的除了第一时间与之划清界限之外便是想方设法再对雷霆补上几刀，务必要确保他永无翻身可能，这样一来他们的那些把柄才能被烂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可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之下，雷煜竟然只花了半年的时间便奇迹般地将雷霆捞了出来，以一种算不得合法也算不得光明正大但却无人敢置喙的手段。

    军机部，一个专门负责处理国家特殊安全事件与特殊军事机密的部门，与民众所熟知的安全部或者其他军事部门不同，军机部是一个不能曝光于人前的秘密机构，就连领导者也一直由一股神秘的力量组成，机构在行动上拥有高度的特权与自由。

    严钧山之前带领的特别行动处G市分部也隶属于军机部，雷霆的案子了结之后，严钧山和顾卿都升了职，双双被调往B市，直接进入军机部特别行动处总部任职并接受更为严峻的任务。

    雷霆也被秘密收编进了军机部——他曾从事军火走私，于这方面门路宽广，而机构又恰好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帮他们处理一些无法摆上台面的对外军火交易，因而军机部便秘密保留了他在这方面的势力，成立了一个军事特别行动组，让他戴罪立功。

    以雷霆这样的戴罪之身，进入这样的部门，是必然要被严格监管起来的，是以，在出狱之后他就从未踏出过B市一步，就连近期的出游也是通过层层申请才审批下来的。

    虽然失去了以往在黑白两道呼风唤雨的本领，也失去了富可敌国的巨大财力，可对于现下的状态雷霆也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他不需要再因为害怕被警方查处而整日里提心吊胆，不再需要在暗流涌动的商场中与人干旋，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行走于阳光下，做出真正对国家有意义的贡献，而这样相对安定的日子过久了竟将他的脾性也打磨得温和许多。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有专人在出口处等候，雷霆默默地跟着名为接机、实为监视的特勤人员上了一辆专门为他配备的商务用车，面上的表情无波无澜，丝毫没有表现出诧异或是羞恼，似乎对这样的监管行为早已习惯。

    军机部待雷霆其实不薄，虽然上面对他的行为时时约束，可他接手的毕竟都是高危险性的工作，往来打交道的也都是些背景复杂的外籍军火商，是以无论在薪资或是人员配备这一块从来不曾苛待于他，房、车这些更是标准配置，既方便了监控，又让他在物质上无后顾之忧，就连袁风和昔日的一些手下都被秘密请返回国，不但免除了他们的牢狱之灾，还安排他们继续在雷霆手下做事，这多少减轻了雷霆因为一意孤行而导致兄弟受到牵连之后的愧悔，也令他能够更加专心地为机构效力。

    在专车的“押送”下，雷霆终于回到了军机部的大楼中。位于高层的宽大的独立办公室内明亮整洁，一如他离开之前，只除了办公桌上多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

    此番出行，不过短短数日，便积累下了不少新的任务，在今晚下班之前，他必须要将这些资料逐一看完，再拟定出一个初步的行动方案来，为明日召开行动会议做准备。

    在彻底投入工作状态之前，雷霆思忖片刻，终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严钧山的电话。现在他与严钧山、顾卿隶属同个机构，成为了同事关系，这实在是件很讽刺的事情。

    而更让雷霆尴尬的是，他们虽然工作上交集不多，可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照面几乎是天天都要打的。雷霆的尴尬并不是来源于他们曾抓捕过他，而是因为他们之间横着一个苏越。

    这种尴尬在每每撞见顾卿时便尤为强烈，对方倒是一贯地谦和大方，可雷霆却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回想起自己与苏越之间那些针锋相对的过往，这令他时时刻刻都处于不甘与愧疚的对立情绪中，就连工作时都不能忘却，次数多了便自然而然地对他俩生出了一种逃避般的畏惧。

    话筒内响了两声长音之后，严钧山虽略带讶异但依旧保持沉稳的声音传来：“雷总？有什么事么？”

    “严处，我找到苏越了。”

    “哦？恭喜。”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你上天入地的找了他快两年，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你不反对我见他？”

    “那是你的自由，不过雷总，我要提醒你的是，以你现在的身份，你已经不能再伤害他了，否则，我会直接把你送回监狱。”

    “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

    话筒这一头的雷霆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极轻地笑来：“你认为我还会再伤害他？”

    这次轮到严钧山沉默。得不到回答，雷霆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笑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苏越在知道自己被盯上之后，从惊慌失措到完全镇定下来，只花了不到半小时。

    那人既然找到了他，那一定已经在他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敌在暗，他在明，在不确定对方究竟想做什么、有多少人之前，贸然逃跑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说不得还会激怒了那人，让自己白白失了先机。

    为今之计，只有按兵不动，待到知己知彼时，再伺良机，方才为上上之策。

    现在，苏越已经来到了机场，他拖拖拉拉地又是去卫生间，又是吃午餐，硬是将che的时间拖延到最后一刻，这才终于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在此期间，他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

    不知是对方的跟踪技巧太专业，还是他的洞察力太欠缺，整整一个多小时下来，苏越竟然都没有发现任何行迹可疑的人。

    此刻，他的航班就快要起飞了，航空公司不断地发来航班状态的提示信息，知道自己再没有时间犹豫，苏越终于咬牙递上了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