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阂

    苏越终于回到公寓的时候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大约是饿过了头，连胃都不痛了。他憋着满腔怒火踢掉皮鞋，又将外套、领带统统扒拉了下来重重甩在沙发上，然后连灯都没开就这样把自己整个人摔在沙发里，仰面对着天花板生闷气。

    苏越这个人很安静，就连生气都很安静，他不会歇斯底里地吵嚷或又摔又跳，只是一个人待着，就像现在这样。

    苏越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那个人的刻意刁难？可这行本来就是这个规则；气那个人不可抗拒的势力和他身上散发的强大的压迫气息？不，这更加不能怪别人，谁叫自己太弱了；还是气自己本以为能翻盘一局却又被螳螂捕蝉了？不，这更加不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孩子气了……

    一路纠结着，最后总结，大约只是因为纯粹地……看不顺眼吧……

    看不顺眼就不看吧，拼死拼活不过五天，等送走这尊24K镶钻土豪大佛，又是海阔天空，何必与一个过客计较！

    可是……还是很生气啊……

    苏越郁闷地用手臂遮住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这口气叹的悠长，正当刚刚收尾时，徐谦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他房门被打开了，徐谦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见是苏越回来了，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有新客人么？”

    “快别说了！”一听到新客人这三个字苏越立马摆手，“快别说了，我快被他恶心死了。”说着站起身来朝徐谦房间走过去，“开门，让我进来凉快一下。”

    “你自己房间不是也有空调？”

    “环保，少废话，快让开。”

    徐谦没动作，依旧还是一个大脑袋探出来，手紧紧扒着门边，苏越用手来拉门，门纹丝不动，几番发力之后苏越急了：“什么情况啊你？！”

    “我……唉……”徐谦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支支吾吾半天，配上他那张十分有艺术感的脸，别提多恶心了，“你……你往后站站，我出来跟你说……别往里看哎你！”

    “怎么回事啊？”透过门缝里的微光，苏越瞥见了只细细白白的手臂，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徐谦你……！”

    “嘘！你小声点！”那只手臂动了动，还发出一声轻微的嘤咛，娇滴滴的声音，徐谦吓了一跳，赶忙捂住苏越嘴巴。

    苏越自觉站在一旁等徐谦带上卧室门，这才敢出声：“这谁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豪放了？！”

    “你认识的……”徐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十分娇羞地供出一个名字来，“谢琳。”

    “谢琳……”苏越在脑中搜寻了好一圈，这才想起来是那天唱K时向他邀歌的学妹，“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徐谦赤裸上身只穿了一条裤衩，身上还有几处不大好看的痕迹，被苏越逡巡的目光那么一扫，有些不自在，知道瞒不住了便老实交代起来。

    苏越从他俩认识一直听到一秒以前，大约是明白了徐谦版本的长达一个月的爱情罗曼史，他点点头，再拍了拍徐谦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恭喜破处。”

    “同喜同喜。”徐谦回道。

    “喜你个头啊！徐谦，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这不是……一时没把持住么，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

    徐谦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话，苏越听清了，刚被冲淡的火气登时又窜上来，低吼：“我说我今天不回来，你就能瞒着我这么瞎搞？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徐谦没料到他会生这么大气，原本对他来说只是私人事情，现在却被最好的兄弟教训，不由也有些恼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苏越你今天吃炸药了啊？”

    “是！我还就看不惯你这种作风了！”苏越正在气头上，说话完全不经大脑“我告诉你徐谦，你就是不负责任，一个月就跟人上床，我真是看错你了！”

    徐谦平时脾气火爆，两个人偶尔也会有矛盾，但从来没见苏越撂过这么狠的话，一时语塞，片刻后冷冷看了他一眼，一回身进了房间，末了还把门给锁上了。

    操！这都什么事！

    苏越把自己摔回沙发，阴着脸坐了好一会，等心情刚平静一点准备拿衣服进房间的时候徐谦的门又开了。

    徐谦反手带上门从里面出来，对苏越闷闷道：“你明早上班的吧？”

    苏越没看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徐谦点头：“那我明天搬去学校住。”

    苏越终于抬头望向他，虽然有些研究生学长假期会留宿在校，但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愿意麻烦别人，徐谦这么做摆明了是不想见到自己，难道自己晚上说的话真的有那么难听？

    “我……”苏越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等他终于想明白了想道个歉时，徐谦已经“啪”的一声轻响又把门给关上了。

    “靠！”这回苏越骂了出来。

    时至夜半，终于脱离了各种复杂情绪控制的苏越草草冲了个澡，边擦着头发边说服自己无论如何先睡个觉。

    可是，当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催眠了自己近一个小时之后才发现，累到极限反而就睡不着了，太阳穴突突地疼，头也晕乎乎地，而且胃好像又不大舒服了。

    半小时后，难受地快要吐出来的苏越，逼着自己就着水壶里的小半壶冷水啃掉了一块泡面，这才缓解了胃部的极度空虚。

    苏越回到床上继续和失眠斗争，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这一睡就没了知觉，整个的天昏地暗，当第二天他睁开眼的时候，一摸手机惊觉已经快中午，而手机上显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经理的，这对从来没有迟到过的他来说不啻晴天霹雳。匆匆套上衣服出了门，连地铁也不赶直接打车去了酒店。

    苏越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却完全不敢回电，他不是喜欢为自己的失误找理由的人，想到雷霆可能会找经理的麻烦，他就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急匆匆付了车费赶到雷霆的套房门口，用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又稍稍平息一下呼吸，这才按了门铃。

    一次，没有回应。两次，没有回应。三次之后，苏越拿出备用房卡刷开了门。

    房间里整洁干净，看来是已经有人来打扫过了。雷霆不在，苏越就更加忐忑，本来还想着大不了面对面挨顿批，责任都在自己，也就不会牵连到公司，但现在这情况看来是有些棘手，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打个电话给雷霆，虽然他真的很不愿意这么做。

    好不容易下决心按下通话键，但却发现电话无人接听，苏越只得硬着头皮去找经理。

    雷霆正在和雷煜进行欢乐的午餐时间，饭吃到一半雷霆手机便震了。雷霆看了一眼屏幕，嘴角微微一扬，不去管它。

    雷煜随口一问是谁。雷霆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