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第四十四章
女主人先回了家。 一听门响了，我赶紧跑去门口站着，别让人家以为我是入室盗窃的再给我一闷棍。 但是很显然，我还是吓到了她。 女主人一开门就看到了我，吓得尖叫一声，抡起手提包就砸向我。 我赶紧抬起右手防御，喊到：“我是上次你们救的那个！擅自进来对不起！我只是没地方可以去了才来打扰的！” 不过她那一包还是砸在了我的胳膊上。 她定睛看了看我。我站好也看着她。 “您要不先进来？”我眨了眨眼问。 “你不要乱动啊，乱动的话我就报警了。”她说着赶紧挤了进来，然后鞋都没脱就跑就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尽管场面严肃，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您真不用这么害怕，我对您没有敌意。我就是出了点事，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想借您这里住一段时间……虽然我好像也没什么钱……就是上次您和您丈夫救了我，我觉得你们人很好，就想着能不能收留我一下。要是不方便的话，我马上就走。” “不方便！你快走！”她举着菜刀说。 “好吧。打扰了。我穿着鞋在您家里踩了好几脚，不好意思。谢谢您和您丈夫上次救了我。那我走了。” 我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推开门，出去了。 大概是这时候她才松了口气，注意到了我的左臂。 “你的胳膊！”她喊了我一声。 我收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她。 “你的胳膊怎么了？不处理一下吗？会感染的。” “没事。不用管它。反正别的伤口早就感染了，也不差它了。”我笑着说。 “那怎么行！你进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啦，不麻烦您了。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了。” “要是有钱去医院，你不早就去了吗？你这伤口都止血了，肯定有段时间了。赶紧过来处理一下！”她说着把菜刀放在了茶几上，换上摆在门口的家居鞋，洗了手把药箱都拿了出来。 也好吧。要是处理得当，我应该也能少遭些罪。 “那麻烦您了。”我正想再进去，刚要抬腿就感觉哪里不对。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鞋，犹豫了一下说：“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有拖鞋之类的吗？” “在鞋柜最上面，你自己随便拿。” “谢谢。” 我开了鞋柜，拿出了一双家居鞋，脱掉脚上的皮鞋。换好了鞋子，收好皮鞋，我关了门进了屋。 “你坐沙发上，我帮你处理。” 我听话地坐了下来，看她拿着一堆东西过来。 她干净利落地帮我把染着血的军装用魔法剪开，用棉签把远离伤口处的血迹全部擦干净。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的伤口，问：“你用治愈魔法了？” 我点点头：“是的。止血愈合了。但是我治愈魔法不是很擅长，不会完全愈合。” “一定要先清理伤口再愈合，以后记住了。”她责备着，拿出了一条红色的药膏，用魔法控制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我的伤口上。 我当即就疼出了眼泪。倒不是她没掌握好力度，是药膏太疼了。 “忍着点。”她说着就用治愈魔法要帮我愈合伤口，结果当然是没什么效果。 我赶紧提醒她：“这是魔法伤。就用一般的愈合魔法就行了吗？” “嗯。” 我又试了一次愈合魔法，有了药膏的帮助，这次的愈合魔法见了些许效果，断面渐渐完全结痂。虽然还是很疼，但是已经不会看着就害怕了。 “你自己弄的？”她问。 我笑了笑，点点头：“对。” 她沉默了。 她默默地用棉签又帮我清理了一遍伤口周围，然后拿出又一条药膏，用同样的方式帮我涂好，之后就用绷带帮我包扎好。 “每时换一次药，三天愈合一次。” “谢谢您。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 我刚要起来，她就一把拽住了我：“你先等等。”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问我：“腰疼吗？或者小便有什么异常吗？” 我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在这儿等着。我出去一会儿。”她说着拿出了通讯器，去换鞋出门。 “老徐，你有时间吗？有个事问你……” 她开了门就出去了，我完全不知道她干嘛去了。不过人家让我等着，那我就等着。 等了没多久，女主人就回来了，还拎着一兜的东西。我看着她哗啦哗啦往外掏，全都是药。她看着说明书，熟练地把各种五颜六色的药粒分放在两个瓶盖里，又给我找了瓶矿泉水。 “这些都吃了。”她把其中一个瓶盖递给我。我赶紧用魔法接过，用魔法拧开了矿泉水，把药喝了下去。 “这盖，一会儿再吃。刚给你吃的是一日三次的。这盖是一日两次，错开吃。自己吃的时候看准说明书。去医院打针吧。口服药还是效果有限。”她劝说道。 我笑着摇摇头：“我去不了医院。不能去。” “为什么？缺钱的话……” “去了我会死。”我简洁明了地说，“这世上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所以我才迫不得已来您这里。”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可你这样下去，不去医院一样会死。” “只要不是立刻死就行了。我需要时间。” “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朋友熟人呢？” “也没有。” “那你穿的永夜军装，同事部队总有吧？联系他们，让他们带你回去。” “……他们只会抓住我，枪毙我。我走了，谢谢您。我留在这里被永夜和圣石发现了，也会给您带来麻烦。”我说着拿起桌上的那一堆药和矿泉水起身。 “你要去哪里？你不是无处可去吗？” “我带了睡袋和帐篷，找个深山老林藏起来还是可以的。” “可你的伤……” “问题不大。”我冲她笑了笑。 “你留下来吧。” “诶？”我惊讶地看着她。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才到这个地步的。不过看你这样子也挺可怜，而且感觉你人也不坏……只是一段时间的话……等你伤病好得差不多了再走吧。” 虽然我一下子就高兴得想答应下来，可是又想了想，毕竟我的情况特殊，要是留下来的话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很大麻烦。 “可是……可能真的会很麻烦。” “那也不能看着你就这么糟蹋自己。等你伤好全了，就是你想留下来，我也不会让你留下来的。” 好人！这家真的是大好人！ 我赶紧道谢：“谢谢您！我会老老实实待着不给您添麻烦的！也请您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这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您和您的家人。” “我不会说的。我叫梁岚。你叫什么？” “暗月。” “这名字挺特别的。看你年纪不大，应该也是永夜降临前后出生的吧？大家不都是喜欢把名字起个带光的吗？”梁岚说。 “我是永夜元年出生的。”我解释说。 “这样啊。那你是姓暗？” “不是。我这儿的情况是我现在自称暗月。我真名是冻月。不过我也不姓冻。永夜元年不是人口重新统计了嘛，姓和名都可以自己报了，也允许没有监护人的孩子没有姓，我的名字就没有报姓，只有名。虽然规定是在永夜10年前都可以再改名改姓，不过后来也懒得改了。听我哥哥说我家是姓汲的。” “你有哥哥？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家人吗？” “我跟我哥断绝关系了。所以才改了名字，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虽然这么说，可我却不是因为讨厌他。我很喜欢他，也喜欢和他成对的名字。之所以跟他断绝关系，甚至改了名字，只是在以我自己的方式，用我自己能想到的方法尽可能地少连累哥哥。如果大家看到我和哥哥反目成仇的话，也许就会对哥哥格外宽容一些。希望哥哥不会被我牵连太多，希望他能轻松那么一点点。 “有亲兄弟姐妹多好啊。就算父母不在，也还能有个依靠。”梁岚感叹着收拾起了药箱。 我笑了笑，过去帮她收拾东西。 但是失去整个左臂对我来说还是非常难受的一件事，每次想用左手，都会尴尬地发觉自己的手臂已经没了。 我被梁岚安排住在客房。她家虽然比我之前在圣核区住的房子大不少，有三个卧室，不过还不算太大。我住的最小的那个客房就只有个单人床，衣柜，矮柜和一个床头柜，连个正经的桌子椅子都没有，空间也小到开了衣柜的大门，和单人床间的距离就只有一个人那么宽。不过即便如此，能有单独的，干净整洁还有床铺的房间还是让我非常满足。 我把洗漱用品和常用的衣物，水杯都拿了出来。 这里是永夜的13区，虽然是离圣核区还很远，应该算是非常安全的地方了。只要能坚持到我的伤痊愈…… “这谁的皮鞋？家里有人？” 大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了。 “回来啦？”正在准备晚饭的梁岚赶紧去门口接他。 应该是男主人吧？ 我赶紧开了门，出了房间去门口。 “这谁的鞋……” “是我的……”我紧张地说着鞠了一躬，“您好，上次谢谢您帮我治疗。我想再借您这里待几天……” “怎么是你？不行，出去。我家不是收容所。有困难找警察，有病找医院，缺钱去打工，没地方住就租房。”男主人立刻皱紧了眉头指着门外让我出去。 我尴尬地垂下目光，厚着脸皮说：“求求您，我不会一直赖着不走的，只要伤好了，我立刻就走。我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了……” “你自己的事和我有关系吗？我有什么义务必须收留你？” “老徐！你没看见他胳膊断了吗？而且他现在感染很严重，肾那里也是！你把他撵出去，是要他死在大街上吗！他才19！让他在家里养伤吧！” “让他回他自己家！去医院治！” “……我去不了……” “为什么去不了？你不是永夜的兵吗？” 我抓紧了裤子，小声说：“……我……叛逃了。” 气氛瞬间凝固了。 我继续留在这里不合适了。 “对不起，我这就收拾东西走。”我转身就要回房间，梁岚赶紧拽住了我。 “不许走！你的伤那么重，你又不懂医，去不了医院，肯定会很快恶化！留下来阿姨帮你！” “帮什么！从永夜叛逃，不管他犯了什么事，一旦被永夜知道我们窝藏他，咱俩都别想好过！二十年起步，你再心善也得看看实际情况！” “不会有人知道的！”我急切地解释说，“我不会从门窗进出的，也不会在附近留下我行动的痕迹，永夜不可能查过来的！我有天赋魔法可以瞬移，出门很安全！只要你们保密，我也不说，没人会知道……” “谁能保证……” “徐勋！他才那么小！身上那么重的伤！还断了一条胳膊！咱们的孩子也和他一样大！你就一点也不可怜他吗！” 梁岚吼着打断了他的话。徐勋瞪了我好一会儿，说：“不要满屋乱走，躺床上养伤，我不想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你。伤好了立刻离开。” “谢谢您！谢谢您和夫人！”我赶紧鞠躬道谢。 “赶紧回去歇着吧。饭马上就好。”梁岚一脸和善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谢谢您。” 我赶紧识趣地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总之得到了男主人的默许，我应该终于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了吧？ 接下来就是圣石的16号辉晶了。 虽然断了左臂，但是右手还在，还可以拿剑，应该不成问题。不能因为这种伤就停下脚步。如果能早点摧毁圣石，那永夜和凉夜哥承受的压力应该都会小那么一点点。 我拿出了小熊，打开地图，坐在床上研究。 虽说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样，偷袭成功直接就溜，可是万一出了意外，我得掌握附近地形和保管楼的内部结构。毕竟这是他们最后一个辉晶了，他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的。或许我可以尝试直接瞬移进入保管室？可是中间隔了层抑制器，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如果能成功的话，对我今后的行动就非常有利了。 “暗月！来吃饭啦！” 我刚熟完地图，梁岚那边就喊了我一声。 “来啦！” 我赶紧出去洗了手到餐厅吃饭。 酸菜炖猪肉还有猪肘和韭菜炒鸡蛋…… 虽然我知道能有人收留我，还给我做饭吃，我该感恩戴德知道满足了，可是桌上这些菜，我真的一个都不吃…… 不过已经饿了一整天了，而且还是寄人篱下，我赶紧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家里有什么就随便做点。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明天下班回来给你买。”梁岚笑着对我说。 “谢谢您，我不挑，都行。”我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我吃东西非常挑剔。倒不是说非得吃精致昂贵的食物，只是很多食材因为我觉得有怪味儿，所以就不吃。而且这个种类，非常多。比如桌上现在放着的酸菜，带了肥肉的猪肉和韭菜。 算了吧，一定要让我选一样，我还是吃韭菜炒鸡蛋吧。 我本想着少吃菜，多吃饭，结果一口菜下去，发觉他们家口味太清淡了，想一小口菜塞一大口饭根本不可能，几乎等于没放盐。天啊，我不想吃那么多韭菜啊。 这要是换做在家里，我肯定要哀嚎质问他俩谁做的菜，为什么不放盐。然后跑去拿咸鸭蛋或者香肠解决我的一大碗饭。他俩就会一边笑一边说我就是想吃零食了。而分明是因为他们放盐太少了才不吃的我每次都会被气得满脸通红。 可是，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泪水马上就要溢出眼眶，我努力地忍住，用筷子小心地夹起一块米饭。我一只手不方便，小刺很乖地过来帮我固定住饭碗。 “你的魔导器这么聪明？”梁岚问。 我笑着点点头：“小刺可聪明了。我后背的那个伤都是它帮我缝合的。我最喜欢小刺了，小刺也喜欢我，对不？” 小刺高兴得在桌子上跳了跳，又跑到我右肩膀上滚了一圈，之后才下来继续帮我扶着碗。 “真羡慕。永夜的外科军医都有魔导器辅助。不像我们这些平民，只能纯靠自己的经验技术。大部分用的还是白昼时代的操作方法。不差钱的病人们都喜欢去军医院就诊，安全，效率高，创伤小。民间的医院资金来源越来越少了。”徐勋说，“永夜的军医院收费那么高，如果把民间的医院全部挤出去了，那些没有钱的人要怎么看病？” “不会的！永夜会考虑到这些的，永夜的军医院好像每个区最多也就两家，再说军医院不也只有一部分是对外开放的吗？大部分的军医院还是只面向永夜的内部人员的，毕竟是要随时抽调去前线，也不太可能保证随时都有充足的医护人员……” “你不是叛逃了吗？怎么还是这么护着永夜？”徐勋看着我问。 我语塞。 是啊，我已经不是永夜的人了。 “吃饭别说这些。再说他一个孩子，你跟他说这些干嘛？”梁岚护着我说。 我笑了笑，徐勋也没再说话。 总算把晚饭吃完了，太艰难了。下次可得让梁岚阿姨给我少盛饭，饿不到就行。 回了房间，我拿出了辉晶碎块和偷来的一小盒拘束金属。反正他们好像要先洗澡，这个时间我把辉晶碎块处理一下。 很快，我就把十一块辉晶全部包好了。拿了其中一块最小的，挂在了原本是挂主核的皮绳上。从今以后，主核恐怕要时常保持战斗状态了。 我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那个最大块的辉晶块，虽然响说过要把它装在刺剑上，可是要怎么装呢？ “小刺，你会装吗？把这个装在剑上。”我摊开手掌，把辉晶块递给副核。 小刺伸出刺戳了戳辉晶，盘旋了一会儿，把辉晶抓了起来，递给主核。主核自启战斗状态变为刺剑，伸出刺，将辉晶块包裹住，固定在了刺剑的尖端。粗细刚刚好，完全不像是额外添上去的。 “可是要怎么植入他的体内呢？”我问。 主核往前冲了一下，然后瞬间收回固定辉晶的刺，辉晶块掉了出来，被副核接住，重新装了回去。 原来如此。 “好厉害！小刺你好聪明啊！”我感叹道。副核开心得在我的腿上跳来跳去。 “可它不会长大吗？”我问。 小刺……控制……形状。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对了，上次还是他告诉我的大门密码呢。 “你到底是谁啊？是可以和我说话的吗？那个大门的密码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就是……可以……在地图……没更新……那时候就是……应该也是。 还是断断续续的，听不清。 “为什么你说的话一直听不清啊？还有，你在哪里啊？只能听到你的声音，看不见你的人啊。” 可能是……太远了……声音就很好了……能不能看见？ 这个声音说完，我的面前就亮起一团人形的蓝色魔力光，吓了我一跳。 “哇！你这是鬼啊？只有魔力，没有人？” 只是思念……魔力。还有意识……本来是想引导……过去是无法改变……我的痴心妄想让你……对不起……我会……尽可能地帮助…… 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应该是会帮我的吧？ “谢谢你。有你和小刺在真好。我现在就只有你和它了。”我说着摸了摸圆溜溜的副核。 说什么谢……我让你……痛苦……我再勇敢……一个人承受下来……对不起。 “不不不，不是你。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你说话我一直听不太清，所以你也不可能影响到我呀。”我笑着说。 ……我的声音可以……给你就好了……不会这样了……我本是想……阻止你……事与愿违…… “阻止就算啦！我都已经决定好了，不论谁 再怎么阻拦，我都不会听的。” 分明有…… 他说了一句什么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也没有在意，把剑放到床头，拿着小刺躺了下来。 这几天一直腰疼，烧虽然退点了，可还是浑身难受，再加上左臂的伤就更难过了。 自从粉碎第一个辉晶开始，我就一直是带着伤的，身体状况就没好过。凉夜哥抱着我因为心疼我满身的伤而掉眼泪的时候，我也差点哭出来。我早就想向他哭诉我满身的伤疼痛难忍，想从他那里得到安慰。能够在最后在一起的时候得到他的一个拥抱，满心的心疼，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小熊响了起来，还是通讯。 本以为是响，结果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凉夜哥。 我咬了咬牙，挂断了通讯，把小熊静音。 大概是心底里还在期待凉夜哥的通讯，我一直在盯着枕边的小熊看。 小熊亮起蓝色的光。 又是凉夜哥的通讯。 我没有接，也没有挂断，就那么看着小熊亮着来电光和屏幕上凉夜哥的名字。 在凉夜哥给我发了第十个通讯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接起了通讯。 为什么不接我通讯？ 凉夜哥的声音从小熊里传了过来。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 饿不饿？一天了，你胳膊还有伤。回家吧，我给你做饭吃。你醉恕哥和师父也在等你回来，庚枢谋和一宫也很担心你，这么多人爱你，关心你，回来吧。 谁会真的关心我？我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不管我做了什么，都心疼我的，就只有凉夜哥了。 冻月…… 但是，我不能回去。 “麻烦总长大人叫我暗月。顶着和您成对的名字让我恶心。” …… “总长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断了。” 那边传来了凉夜哥的哭泣声。 为什么？我那么求你，你为什么不自首，不回来？自己的弟弟闯了祸，还把自己的胳膊砍断，你知道我这个当哥哥的有多难过，多担心吗？我一想到你一个人带着满身的伤在外面无处可去，我就什么都做不下去。 “你怎么样和我有关系吗？”我笑着问，“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十年，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不是教训我就是教训我，在外面教训我，回家还要教训我，我做什么你都管我，我有事你从来不帮我。只是帮我抬1分，很难吗？看见我被人找茬，你出面制止一下很难吗？庚枢谋刚来的时候欺负我，你呵斥几句很难吗？别的队集体来碰瓷我们队，你还要罚我们？就连吃个烧烤，你也不情愿，还是副长协调了采访时间。总长，你扪心自问，你对我有副长对我好吗？副长可不是我亲哥，他对我比你这个亲哥都好。你现在跑来跟我讲你是我哥，要我考虑你的感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下令让十二极光抓不住我就杀了我的时候，你想过我是你弟弟吗？不过也没关系了，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你想杀就杀，我也不恨你。总长杀叛逃的永夜士兵天经地义。不过，我也不会手软的。下次见面，如果你阻止我，我的剑会毫不犹豫地刺进你的身体里。你的弟弟冻月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是暗月，是要全净土灭亡的恶魔。呵，来杀我呀，凉夜。” ……是我的错。我没有花时间和精力教育好你。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你变得残忍，极端，心理扭曲，不考虑周围人的感受，甚至毫无人性，都是因为我没给你应有的家庭教育。事情已经波及到了太多人，我会为我铸下的大错做出弥补。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回不回来？ “不。” 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回答。他当即挂断了通讯。 一开始我还对凉夜哥心怀愧疚，可是他说的最后那段话是真的激怒了我。 缺家教，心理扭曲，十恶不赦，毫无人性。 这样的话太难听了。 就算我真的丧心病狂毫无理由做了这些事，他也是我的亲哥哥，说这些话来伤我，他和其他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想干脆毁掉整个净土好了。能活下去的是自己命大，活不下去的自己活该。要做坏人就干脆做到底，反正连自己的亲哥都这么对自己了。 要不去16号区的时候多杀几个人？砍砍脑袋挖挖眼睛什么的，回头给凉夜哥送去？ 我这么想着点开了防卫图，盘算着抓哪个倒霉蛋当成礼物送给他。 脑子里充满了恶意，想着想着，倒是也不那么介意凉夜哥说了什么了。 反正也没人爱我，我何必去怜悯别人。随便杀几个还能泄泄愤，恶心恶心凉夜哥。凉夜哥收到礼物，一定会一脸我没见过的有趣的表情，真好。 越想就越感觉满足和快乐，被凉夜哥责骂的难过，委屈和心痛也全都没有了。 凉夜哥那么在乎净土，那么在乎净土的人，那我就要挑半夜大家入睡的时候下手，人死的越多越好，凉夜哥肯定越生气。再抓三个圣石的兵，要男的，对，得要男的。灼光，凉夜，还有那两个欺负我的军官，都是男的。然后呢，把脑袋砍下来，心脏挖出来，眼睛抠出来，手脚剁下来，趁着热乎，给他空间传送到他的办公桌上，给他发个短信提醒他去接收。哈哈哈，他的反应一定很有意思。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了。 “暗月，出来换药啦！” 梁岚敲了敲门，喊到。 “来啦！” 我赶紧收起小熊。我这时候才发觉自己是笑着的。 我在做什么？想着怎么残害无辜的人报复凉夜哥来取乐？甚至还笑着觉得开心满足？我是不是真的像凉夜哥说的那样心理扭曲了？ 不，不能这样。 我做这些是为了救哥哥，不是为了杀人取乐，如果可以，应该尽量避免人员伤亡。我做了这些过分的事，就算他知道我的理由，凉夜哥生气也是正常，更何况他还不知道。这世上也不全都是坏事。这家收留我的人就很好啊。他们收留我，给我治疗，给我床睡，给我饭吃。我不能带着那么多负面情绪，我得记住我的目的，不能走歪了，绝对不可以。 我开了门，去了客厅，徐勋正在看新闻，梁岚已经准备好东西，站在沙发边等我了。我赶紧过去在沙发上坐好，脱掉上衣。梁岚帮我拆掉染着血的绷带，开始给我换药。 永夜部队综合协调司司长谨极光于今日下午三时正式代表永夜部队下达了全净土范围内对至今为止已经粉碎了4颗辉晶的袭击者，原永夜第12空战部队一等魔导士官冻月的全境通缉令。此人现自称暗月，特征为左臂缺失。永夜部队提供照片如下…… 新闻一出，整个客厅的氛围就不对了。 梁岚停下了为我包扎的手，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照片，徐勋回头看着我。 我紧张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也警惕起来。 “……是你吗？”梁岚的声音在发抖。 “……是我。” 我话音一落，徐勋迅速站了起来，一把将梁岚拽到他身后：“你赶紧走。现在就走！”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真的……” “走！既然没有恶意，你就走！”徐勋吼道。 梁岚这次也没有再帮我说话，只是受了惊似的躲在徐勋身后。 “我知道了，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并没有恨他们，也不怪他们，毕竟我做了那样的事，他们害怕我也算正常。 我回到了房间里，迅速收拾着东西。得快点，如果他们向永夜举报我的话，我可能很快就会被抓。好不容易以一条胳膊作为代价逃了出来，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地再被抓回去。 “暗月！” 梁岚开了门，叫了我一声。 “我马上，很快就好。”我低头收拾东西没有看她。 “你没有地方可去吧？要不……还是留下来？” “不了。我留下来会给你们添麻烦。谢谢您帮我疗伤。” 我无法判断出他们到底是对我敌意还是对我善意，但是我已经不能相信他们了。 梁岚沉默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果然，只是寒暄那么一句，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的想留我。 在我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准备和他们打个招呼就离开的时候，梁岚拎着两个超大的塑料兜递给我。 “药和食物。你肯定用得上。”梁岚说，“虽然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做那么残忍的事，可我根本感觉不出来你是那样的人……你还这么小，又这么乖巧安静，怎么会……” 我笑着接过塑料兜放进背包：“谢谢阿姨。不过真的是我做的。没有任何人指使，强迫，这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而且今后我也会继续做下去。” “去自首吧。自首的话也许还能……” “阿姨，这么大的事我在做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了。我不可能自首的。为了这事我甚至和我哥决裂了，现在要我回去，不可能的。我身上的那些伤，您也不是不知道，我承受了那么多的伤，甚至砍掉了自己的左臂。我的决心，您还看不出来吗？”我说，“再多的，您也不要问，我也不会说，知道的太多了，对您对我，都没好处。” 梁岚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我带着小刺去玄关穿上了鞋。徐勋和梁岚都看着我，我冲他们笑了笑，鞠了一躬。 “谢谢二位两次收留我。我身上只有一点点现金了，银行账户也被冻结了，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二位的。屋里的柜子上，我把我身上所有的现金留下了，我也用不上了，就当做是抵上一点药费吧。两位的恩情，我会记得的。那我就先走了。” “暗月你才19，回头是岸……” 梁岚还是不肯放弃，再次劝说道。 “阿姨。我啊，还有必须要做完的事。我有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心愿。就算以我的命为代价，我也要实现它。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我很清楚我的欲望，我的心愿，我一定要实现它，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