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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玫瑰

    聂之鹤在家里住了一个月,他最大的活动空间只在房间里,只有父子俩出去了,他可以下楼,在花园里转一圈,还能去花房看书。聂同泽真的很喜欢玫瑰,花园里种植的都是鲜红的玫瑰花,花房里则摆着许多淡粉色的玫瑰花。聂之鹤从来都没见过这种品种,玫瑰花竟然可以盛放的跟茶花一样大,是樱花粉的颜色,味道清香,一看就知道是名贵品种。花匠每次看到他蹲在花盆旁边就紧张,叮嘱他千万别乱碰,这种玫瑰培育起来很费功夫,聂先生尤其看重,毁损了一朵都不行。

    聂之鹤后来按照花朵的特征去查找,原来这种花叫茱莉娅玫瑰,最早由意大利培育,曾经在花展上拍出过300万英磅的高价,实在是玫瑰中的珍品了。想起爷爷的花房里也摆着不少奇花异草,聂之鹤想着父亲的珍视,他接下来的几天都在学习怎么侍弄花草,哥哥那么精贵,一定不会喜欢,他哪怕可以知晓一点皮毛,说不定爸爸会愿意和他说一两句。

    他小心翼翼的收集着玫瑰花的培育条件,请管家帮他买图册,当他觉得终于可以跟父亲讨论一二的时候,却看到哥哥手里握着他碰也不能碰的茱莉娅玫瑰,花朵是在怒放中被剪下来的,一共五朵,被哥哥拢成一束,他白皙的手指抚弄着花瓣,正凑近闻花香,他很不解,“什么花要这么贵,我看爸爸都那么小心?”

    聂之鹤心跳如鼓,看着那一束已经被剥离了土壤,不久就要枯萎的鲜花,心中却还有一种隐秘的猜测。这是爸爸最看重的珍品,哥哥却视如草芥,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剪了。被爸爸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有一点责怪?

    他退回到房间,很难说清楚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期待,一会心潮起伏,一会又平静如水。他为有这样的小人心思觉得耻辱,可是又迫切的想要知道父亲的反应。

    聂之鹤一直等到傍晚父亲回家,他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叫着“宝宝”,聂慎童要是在楼下,也会欢快的迎接他。现在聂慎童就在沙发上玩那个瓷瓶,聂同泽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也注意到瓷瓶里的玫瑰,他心里一软,嘴唇贴着儿子的脸,“好看吗?”

    聂慎童往那花瓣上抚了两下,“没见过这么大的玫瑰,是比寻常的漂亮。”

    聂同泽浅浅的吻着他,“宝宝就跟玫瑰一样。”

    聂慎童不高兴的推他,“你是说我很娇弱吗,我是温室里的花吗?”虽然他知道他的确是。

    看着儿子气鼓鼓的样子,聂同泽忍不住抱着他笑,“爸爸给你读过小王子,宝宝不记得了?”

    是那本着名的儿童文学,聂同泽的确读给他听过,可早就不记得了,都说了什么故事,难道里面有写玫瑰花吗?

    聂同泽凑在他耳边,絮絮的说着小王子,小玫瑰和小狐狸。聂慎童终于有点印象了,他好像记得一点,在书里,玫瑰花是代表了爱情吗?

    他想窃笑,还是忍住了,推着聂同泽的胸膛,“那我是玫瑰花,意思是说你是小王子吗,你都是老头子了,真不要脸。”

    聂同泽一直拥着他,笑着蹭他的鼻尖,“宝宝是所有人的小王子,是爸爸的小玫瑰。只有宝宝是爸爸一手养大的,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给爸爸疼的。世界上有那么多玫瑰花,只有宝宝能牵着爸爸的心。”

    明明已经五十多岁的男人,说起情话来还头头是道,直如在心里灌了蜜一般。聂慎童听他说了一辈子的甜言蜜语了,早就习惯被宠到心坎里,还以为自己早就没感觉了,可是现在听来还是觉得高兴。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人能撼动他的位置,只有他在父亲的心尖上。

    聂慎童瞧着那束玫瑰花,可还是瞧不出为什么要这么贵。他随手一剪,那几个花匠无不一脸痛惜,只有聂同泽不在意,本来所有的玫瑰花都是为了儿子种的。

    “宝宝喜欢,以后爸爸都放到我们房间里。”

    “看多了也腻,随便你好了。”聂慎童满不在乎,俩人亲密的凑在一起说话,聂同泽不时的吻一吻他的脸颊,无论表情动作无一不充满了疼惜之态。聂慎童没一会又坐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腰,一抬头就是聂同泽炙热的呼吸。

    聂之鹤在三楼,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本该如此,一定会是这样。

    父亲平时可以珍视天价玫瑰,可是这种珍视涉及到哥哥,立刻就可以放在一边,烟消云散。无论怎样的珍物,都比不上他最心爱的儿子。他被勒令不能触碰的花瓣,哥哥却可以随手剪下。他想,即便哥哥把玫瑰踏成了泥,爸爸也只会一笑置之。哥哥的喜怒,永远凌驾在所有人之上。而在聂家的世界里,他似乎永远都只有远观的份。

    聂之鹤慢慢的退回房间,把那些玫瑰种植的画册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一个月的屋檐下看来,聂慎童一定是他见过的最幸福的人了,他什么都不用做,每天都睡到自然醒。而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家里的厨师,营养师,保健师,几乎所有人都是为了聂慎童服务。每天都要做营养丰富的又不重复的饮食,厨房二十四小时都不能缺人,就是怕聂少爷突然想吃什么。各种名贵的食材都只为他供着,还有人定期会来给他做按摩,名店送来当季新款的图册,聂慎童随便一划拉,无论是衣服还是饰品,随之就会送进聂宅。聂慎童很少出门,就算出去聂同泽也必须陪着。他平时买的领带夹,衣钮,眼镜,都用在了聂同泽身上。父子俩的品位都很接近,包括他平时用的香水,也都是聂慎童指定的梨花和白松香的古龙香水。

    相比聂之鹤穿的用的,却都是管家为他准备的,还是管家趁着没人的时候在聂同泽跟前提了一句,过几天才有人来为他量尺寸,送来新的穿戴品。他也不怎么出门,司机更不会单独载他出去,平时他也只能走到那条小道上,或则绕着高尔夫球场走,有时候他会看着聂同泽的车回来,父亲走下车,眼里却从来都看不到他。

    不是都说父母会比较疼小儿子吗,可事实是,他的母亲不愿意看他,父亲就算看到了,眼里也从未有他。

    都是父亲的孩子,哥哥是众星捧月的王子,他像是地上的泥。

    他悄悄的问过管家,“是不是因为我出生那年父亲的生意受到影响,父亲不喜欢我,才把我送到纽约?”

    管家马上用眼神制止他接下来的话,带着他到花园里,压低了声音,“二少爷不要乱想,是因为老爷器重你,所以才养在身边。”

    那聂之鹤就更加不懂了,他们这样的家庭,肯定更注重长幼有序,爷爷为什么不培养哥哥,要培养他?

    “那父亲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

    他实在有太多的疑问,这下,连一向待他友善的管家也不容他多说了,“二少爷不要再多想了,你始终是聂家人,先生不会苛待你的。”

    聂之鹤沉默良久,酷暑晒的他眼前有点发晕,很多事也都绕在心头,让他淤塞难安,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父亲为什么和哥哥住一个房间,他们睡一张床上吗?”

    管家脸色大变,厉声呵止了他,连他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二少爷,你的假期也要结束了,还有半个月,你好好呆在房间里看书。”

    管家也走了,严令了不准了他多说。聂之鹤最后走到玻璃花房里,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始终挥之不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哥哥一会哭,一会又濒临崩溃,父亲紧紧的抱着他,在每一个喘息间都为他痴迷癫狂。

    他一想到那个晚上就停不下来,几乎都在一遍遍的回忆细节,这已经成了他无法控制的缺点。他记得哥哥趴在父亲的身上,得意的朝他炫耀。可随之,他就开始呻吟哭泣,炫耀都变成了破碎的忍耐,他细腻的皮肤上布满了汗水,每一寸都散着薄薄的光,他应该是森林里的精灵才对,可到了床上就成了水中的迷情妖精。

    他们那晚做的事,到底,那都是怎样惊世骇俗的怪事。

    聂之鹤独自在花房站了许久,到那灼灼的日头也落下了,变成了日落黄昏的朦胧,玫瑰花丛在日落之中,像一片晕开的火。忽然从花园的另一边传来欢笑声,是聂慎童的声音,他笑的那么开怀,像在鼓励着什么,还有一些呜呜的叫声,很像是犬类的声音。

    聂之鹤终于回过神,他已经浑身酸软,朝着那些声音走过去。果然是聂慎童,他坐在草地上,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牵着一条金毛犬在逗弄。而聂慎童正把手中的塑料飞盘扔出去,金毛犬就跑过去一口叼住,然后再摇摇晃晃的跑回来,把飞盘重新叼回聂慎童面前。那摇头晃脑的憨厚样子就像在等着主人的夸奖,聂慎童不停的笑,接过旁边男人递过来的肉骨头玩具,再抛给金毛犬玩。

    聂慎童抚着金毛的脖子,“阿布,阿布。”阿布温顺的蹭着他,“阿布最乖了。”

    那男人是照顾阿布的,也跟着他笑,“阿布也喜欢聂少爷,你看它玩的多高兴。”

    聂慎童本来还在笑,一转眼看到走过来的那道小小身影,那笑容就跟黄昏下的光一样,一转眼就沉下去了。看他的方向应该是刚从玫瑰园过来,聂慎童似乎总看他往那边跑,怎么爸爸喜欢玫瑰,他也喜欢?

    真是会见风使舵,这才一个多月,就开始追着爸爸的喜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