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回家

    聂慎童到底虚弱，身体上的毛病有一半都是因为长期被压抑下的恐惧滋生。他断断续续的哭了很久，聂同泽再去抱他，也没什么力气去推，只能安静的缩在人怀里。父亲细心的拍着他，哄着他，一如既往的疼宠，诉说着这三个月以来的思念。直到聂慎童也哭的受不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怀里空了三个多月，直到这一刻终于满足，日思夜想的落到了实处，聂同泽心口都在发热，他贴着儿子的发顶，又忍不住滑到脸颊，一点点的汲取着他渴望的温度。

    聂慎童从来的第一天到现在就没有睡过好觉，他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就怕爷爷还有什么手段，神经始终高度紧张，闭上眼全是噩梦。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在见到聂同泽之后，他才终于放下心中的巨石，愿意在这个熟悉的怀抱中安静的好眠。

    聂同泽始终抱着他，连松开手都是恐慌。

    聂慎童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起，他实在太久没有好好休息，睁开眼还觉得虚浮无力。才一动，立刻感觉搂着他的双臂反射性的收紧，抬起头就是一双热切的眼睛，“宝宝。”

    散碎的记忆在回笼，是聂同泽，他终于来接他了。委屈又蔓上心头，不过这次是忍住了没有哭。

    “宝宝饿不饿？”聂同泽的声音沙哑，透着憔悴，但看他的神态，还是十分的欢喜。

    聂慎童真的很饿，他差不多三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身体还是很虚。聂同泽抚着他干燥的唇瓣，把水拿过来，喂着他喝下。

    按着医生的嘱咐，那个外国女人已经准备了小米粥和鱼汤，她做的中餐味道很不错，聂慎童一气就吃了大半。聂同泽看他的样子，实在止不住的心疼。等人吃完了，他也不敢离开房间半步，吃住都要挨着儿子。聂慎童看他这样的小心谨慎，心里那点怀疑也在打消，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爷爷的计划，也是不知情的被瞒到现在。要从老爷子那把人要来，肯定也费了一番功夫。

    被关了这么久，聂慎童的心理压力早就积攒到了一定地步，有时候已经自暴自弃的想连爸爸也不要他了，他真的只能老死在这个无人之地。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人，事情还没那么绝望，他还有机会走出去。

    聂慎童靠在床头，凝视着聂同泽满载的热切，终于能问出口，“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来？”

    聂同泽沉默的去抚他的头发，他不说话，聂慎童猜的就越明白，他凄惶的笑了一下，“我是聂家的耻辱，我跟自己的父亲乱伦，所以他要把我关起来，不能给他丢脸。”他极为恐慌，“如果你不来，是不是要把我关一辈子？”

    “宝宝。”聂同泽叹息着去抱他，“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爸爸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宝宝。”

    聂慎童用力的看着他，好半天才道：“所以我更离不开你了，以后我只能呆在你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他稍微往前动了动，更靠近聂同泽，“爷爷还帮了你，你现在不知道多满意。”

    聂同泽心中苦涩，“宝宝，你知不知道爸爸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他长叹着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含着恳求，“宝宝，现在不要伤爸爸。”

    聂慎童本来还有回嘴的打算，突然听到他这样的话，一时间心里更是酸涩难言。这段日子，聂同泽只会比他更焦灼，更难熬。要周旋多久，才能从老爷子手上要人。

    巨大的委屈盘旋在心口，聂慎童抱着人又哭了起来，又难受的捶打他，朝他肩膀上咬，“我要是真的出不去了，你就会去爱别人，又去找那些下三滥。”

    聂同泽把人紧紧抱着，任他捶打撒气，肩上一疼，心里也更疼。

    “你敢，你要是敢不要我，你要是不要我……”聂慎童哭着威胁，可话到嘴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爷爷都已经放弃他了，他现在只有父亲，只剩下聂同泽了，万一他都不爱他，就真的没有人爱他了。

    他能拥有的，只有这段不正常的感情。他已经万劫不复，除了父亲，还能抓紧谁？

    “爸爸，爸爸……”聂慎童哭的全身发抖，“你把我变成这样，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爸爸爱你。”聂同泽的眼眶也在发红，“相信爸爸，爸爸真的爱你。”

    聂慎童在眼泪模糊中捧住他的脸，粗蛮的往他的嘴上贴。他又急又哭的根本不得要领，撞在男人的嘴唇上反而让自己吃疼。聂同泽连忙扶住他的肩膀，捏着他的下巴制止他胡乱的疯狂，这回换他主动吻住，轻轻柔柔的贴住他的嘴唇，安抚了少年的焦躁。

    四片唇刚贴在一起，聂同泽的呼吸都有些发热，他想这个味道想了太久，魂牵梦萦的记挂。儿子的脸上还湿乎乎的，他一手去擦拭，一边捧着脸热烈的亲吻。聂慎童恍惚不觉中已经被压到了床上，聂同泽撑着手在他上方亲吻，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压到他。听着耳边的炙热呼吸，聂慎童难得的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还哭的不停，聂同泽已经翻身躺到他身边，满足的叹息，“让爸爸抱一会。”

    聂慎童枕着他的胳膊，贴着胸膛，身边又是这股熟悉的气息。他心口也被熨帖的发热，一个劲的往男人怀里钻。儿子什么时候这般的黏人过，乖巧的像只奶猫，聂同泽不停的亲着他，“宝宝以后绝对不能离开爸爸。”

    聂慎童抵着他的胸膛，已经认命的不再抗衡。

    在海岛的最后几天，聂慎童终于得以喘息，只要父亲在他身边，他分分钟又是那个被捧在手心的小王子，由着他骄奢作怪。聂同泽什么都宠着他，加倍补偿着那三个月的份。他这次看人看的很严，所有的行动范围都控制在这个房间，哪怕离开一会也要把人带着，尤其严禁管家靠近他。他实在怕再一个疏忽，一转眼，儿子又被带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等儿子的身体完全好了之后，聂同泽就准备着要带人回国。一听到要回家，聂慎童第一个最高兴。他的手机和电脑都被藏了起来，别墅里也没人跟他说话，恍恍惚惚的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临走前看到手机上的日期，竟然已经是十二月份了。漫长的熬到了冬天，要是还在上学，他都已经快放寒假了。

    这下连学生都当不了了，为了不再被关起来，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聂同泽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要是再被关上一次，他首先就要发疯。

    私人飞机当天就来接他们，聂慎童终于看到了别墅以外的风景，再怎么优美，他一分钟也不想多留，只想着快点离开。管家和他们一起上了飞机，聂同泽防人防的很严，一句话也不准人说。飞机到了加拿大，又转客机，到这里就兵分两路，他和儿子回国，管家要回纽约。等在机场，管家临走前客客气气的告别，“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具体情况老爷会通知您。”

    知道他在提什么，聂同泽急忙呵止，看了眼靠在身上昏昏欲睡的儿子，脸色极为难看，“你不需要反复提醒。”

    管家点头离开，聂同泽握着机票，想到不久后童千雪即将生产，心中也压抑的沉重。

    从加拿大回国，行程同样要十几个小时，聂慎童这次终于不觉得累了，前面的可是回家的路。

    管家不在身边，空姐送上饮料后也退了出去。在只剩俩人的空间里，聂慎童终于能提起精神，问出盘绕在心底的话，“你用了什么方法？”

    知道他在问什么，聂同泽只能装傻，“回家再说好不好。”

    “还是说，你答应了爷爷什么条件？”惊怕过去之后，聂慎童终于能提起精神想一想前因后果。爷爷没那么简单被说服，要他松口，必得要他满意才行。聂慎童就是这点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让爷爷松口的？

    虽然得了自由，可他依然过的很恐慌，日日提心吊胆。爷爷在乎的只有聂家，可他等于把聂家毁了。能放他出来，不会是结束，还不知道又有什么在等着他。

    聂同泽尽量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只是轻拍着儿子的背，“都是大人的事，宝宝不用担心。”

    他越这样，聂慎童就更知道有事，这样的瞒着他，这么怕他生气，就是想不明白。他心中突地紧张起来，“你不告诉我，我自己也能知道，你反正别让我最后一个知道。”

    肯定是瞒不住，孩子一生下来，所有的窗户纸都会被捅破。再怎么瞒，最多也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功夫，聂慎童早晚会知道。

    老爷子那边是滴水不漏，根本没人能阻止那个孩子的出生。

    聂同泽五指紧握，微微阖眼叹息，“宝宝，先回家。”

    看聂慎童还是不依不饶的样子，他俯身贴了贴儿子温热的额头，“相信爸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