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慧笔学 - 耽美小说 - 红楼生子系列在线阅读 - 上

    01

    却说自宁国府贾敬亡故,其子贾珍便要披麻戴孝,不得出门寻欢游玩,更加不好请戏来家消遣作乐。偏此子又生得个风流无忌,浪荡轻佻的性子,如何忍得清苦。无聊之极,便生了个破闷之法。

    于是日间以习射学武为请,邀各世家兄弟及富贵亲友较射。来的皆是世袭的公子,富贵之王孙,正是年轻俊俏的一干纨绔浪荡子弟。言谈之间,大家又议定轮流办席,所以之后每日来射,且带自家厨役伙夫,备上鸡鸭鱼肉,更要比较卖弄自家的烹炮。

    如此浩大声势,不到半月功夫,荣国府贾赦、贾政就也听闻,以为果真是习武练射,俱是称赞,言说如此也算不负祖宗当日马上功绩。于是也命自家儿孙随着贾珍等习射。

    却说贾珍那边,众位风流公子哥儿,渐渐就以保养臂力为由,三五日、一二日一歇,聚在一块儿也并不习射,就摸摸骨牌,赌几个大钱做耍。如今三四个月过去,竟一日日赌胜于射了。除开那些世交人家公子,又有邢夫人之胞弟邢德全,王夫人之侄儿薛蟠这二个好赌滥饮的,也常常同他们一道儿玩乐。

    于是宝玉等人去了,方晓得其实此间是这样一个情状。虽不同家人实说,毕竟不通赌术,便也不常去。

    独有贾环一人,他乃贾政庶子,深觉府中之人待他轻慢敷衍,比不得宝玉之流众星捧月。这宁府里头,因那些吃酒赌钱的公子只要不成丁的男孩儿伺候,故左右皆是些不到十五的小孩儿,不单眉目清雅,举止恭顺,且会奉承迎合,侍候得贾环十分受用。他虽没甚银钱,却上手极快,又赌运极佳,如此愈发喜欢,日日都要来宁府“习射”。

    却说那些个世袭公子,样貌风流,举止俊雅,且谈说的都是风月,评论的皆是春秋。贾环不单学问上头不通,且又不晓那些风雅之事,同他们愈发不是一路儿。倒是邢德全并薛蟠二人,一个“傻大舅”,一个“呆霸王”,听这诨号便知是二个粗俗豪放之人,同贾环倒渐渐有些意趣相投。

    这夜里,赌性一浓,饮酒一酣,身上热血也给激起来。正是酒眼昏花,灯火摇摆,一片朦胧。边上薛蟠已经混混醉去,邢德全将酒盏一拍,就抱怨道:“环侄儿,叔舅也不怕丢丑,实在是我姐姐,你伯母,手指尖儿紧得太过,一点儿银钱也不肯予我。”

    贾环也吃得醉了,无所顾忌,就问他是为何。邢德全便将邢夫人出嫁如何将家资一概带了干净,家中二姐出嫁如何贫简,三姐如今又如何过得清苦等事情说了,再叹道:“我此时问她讨要,要的并不是你贾家钱财,就从我邢家家资里头分一些来,也净够花用的了。”说罢,又饮一杯酒水。

    贾环也吃了许多酒,此时气上心头,也抱怨道:“她婆媳两个言行举止,我冷眼瞧着南辕北辙,唯有这不拔一毛的做派,倒真真似一家人。”却是在抱怨邢夫人的媳妇王熙凤了。

    原来前时俱是熙凤管家,故贾环平日受气遭屈,连带对她也多有埋怨,如今便借着酒劲俱说了。邢大舅听了,也不觉得他失礼,因平日他腹诽姐姐,旁人或敷衍,或劝阻,好容易有个人同他一般同仇敌忾,心里愈发畅快,更加同贾环痛饮长谈。

    他两个又吃了一坛子酒,直喝的脚下虚浮,口舌乱颤。醉醺醺眯眼对着瞧了一会儿,一个看对面人方脸高额,器宇轩昂;另一个看对面人瘦小娇怯,柔顺腼腆。俱是眼花人痴,头胀脚轻,迷迷瞪瞪,便抱着啃在一块儿。先隔着裤头摩蹭顶弄,贴着下身就是一同乱扭,接着各自褪了衣衫,跌跌撞撞进一间内室去。先前在屋里头侍候的小童儿早叫他们遣了出去,这时候倒方便了他们行这乐事。

    也是因吃醉了,故二人皆是无所顾忌,先是贾环骑在邢德全身上来回颠弄;又是邢德全趴住,贾环掐着他腰一阵顶弄。他二人就好似锁头遇上钥匙,鱼遇上水,实在契合非常。一开了戒,便如痴如狂,颠倒来回,自觉如极乐登仙一般。之后又在桌案、床榻、门板上来回狂吻狂弄了好几回,直弄得屋内精斑块块,二人腰酸腿软,身上青紫红痕片片,方才胡乱盖了被子,一道儿混混睡去了。

    次日醒来,闻屋内一股淫糜气息,见四下乳白浊液片片,张一张口,声音俱是嘶哑干涩,然贾、邢二人竟也不怎尴尬介怀。昨夜酒中神迷,今定眼去看,俱觉得对方面孔委顿,身形鬼祟。虽如此,实在昨日弄得畅快淋漓,回味无穷,不能罢手。他二人双目一对,就晓得对面人亦食髓知味,于是放下心来,交换个心照不宣神色,各自穿衣回家不提。

    邢德全此人,从来便是吃喝嫖赌,荤素不忌。外头弄风流时,伏身人下,或欺身而上,只要是能得趣享乐,便来者不拒。至于贾环,因那邢德全是他伯母邢夫人之亲弟,也可算半个外家舅舅,于是忆想昨日,愈发觉得自己睡了母舅一般,也不在意自己究竟在上在下,心里只是畅快。且邢夫人又是凤姐婆母,如此一来,竟也好似压了熙凤一辈似的,就暗地里欢喜。

    之后月余,他二人便时常借习射之机,暗地儿在宁府里颠鸾倒凤,行云雨之事情,倒连赌钱吃酒也撇去一边了。起先也瞒住众人,后来次数多了,薛蟠、贾珍两个走得近的渐渐便也晓得。然这两位,一个风流霸道惯了,另一个更加偷香窃玉,最爱女色不过,都是不顾什么德行礼仪的,于是不过笑谈几句,就将这事儿撒开手去了。

    这贾、邢两人不过私情偷香,得此着文详述,却是因后来的一桩事情。

    02

    这夜,邢德全歪在榻上,对着烛光,正把玩一条玛瑙红石手串。烛火照耀下隐约显出些光润来,虽不是什好料子,到底也有些年头。

    屋里也没个下人,独留了邢德全一个,搭着条被子,翘着腿儿,脚上尤自一颠一颠地。

    吱呀一声,是有人推门进来。邢德全也不抬头,只是将那手串揣进怀中。

    来人生得清瘦,看身量正是个十四五岁的公子哥儿。他神色自若,步履闲散,恰在那烛火边上停住脚。火光映照之下,看这人不是贾环是谁?

    按说这邢、贾二人虽然有亲,毕竟是隔着房的舅甥,需顾忌亲疏之别。现今贾环这样进了邢德全屋子,却好似习以为常一般。

    那邢德全见他走来,就略抬了抬眼皮,将翘着的腿脚放下,也不给个好脸,撑着自己后腰,腆肚翻身,闭眼做出个睡模样。

    贾环笑迎上前道:“大舅,好大舅,莫要与我置气。”说着,就用手去摸他大肚。

    呀!这肚皮正是滚圆膨隆,一颤一动。

    贾环一手搭在他腹底,来回抚弄挑逗,另一手又置在他腹顶,附着那脐心处,略略施力按揉。果然叫邢德全猛地睁开眼来,鼻间气喘粗重,禁不住口齿微张,按着腰胯扭起臀来。

    贾环趁机摸进他亵裤,一把握住那东西,来回撸动两下,就摸得硬挺挺热乎乎一根,颤巍巍湿黏黏,泌出几许浊液来。

    邢德全一把捉住他手腕,那肉乎乎肚皮跟着也颤了两颤,含着怒声道:“喝!你个急色鬼!”

    贾环就笑着个脸,摸着他肚腹,将他扶起来道:“嘻,外甥不过是要讨舅舅个欢心罢了。”

    那边邢德全就哼一声,道:“都是你前日弄得那么狠!我都叫了肚痛肚痛,你倒还要往里头进!”说着又横了贾环一眼,堵住他未出口的话儿,自己接续道:“可好!昨儿起来摸了两把牌,肚皮里头就动得那个厉害!分明第三回运势就来了!”说着又挺了挺肚皮,面孔转了个方向,怒瞪着贾环,“叫这肚子痛得,没能打完!我腰上那个坠啊!你说说!”又按了按自己粗壮腰身,歪在层层靠枕上喘一口气,继续道:“回来下头就见红了!又痛好一会儿呢!晚上饭都吃得没味!”

    贾环面上诺诺唯唯的,臊眉耷眼站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摸邢德全肚皮。就附在下腹鼓鼓胀胀的皮肉处,用大拇指头来回扫动着。没弄一会儿,就听得榻上之人呼呼喘起粗气,见他眼皮子抖动好几回,知道起了兴儿,自己也冒出一个笑来,凑上身去,又去揉他乳肉。

    果见邢德全眼神渐渐飘忽,瞳中似是失了焦距,阵阵喷吐着灼热鼻息。“哎——哎……”大肚男人高喘两声,就挺身将自己胸脯送进贾环手中。受用一会儿他手上功夫,便忍受不住,一把揽过这小孩儿,啃上他嘴唇。

    贾环扑进邢德全怀里,好歹还记得顾忌那颗大肚子,急忙将手撑在他身边榻上,再同他亲香。吻着亲着,两人手脚渐渐也乱舞起来,就摸着彼此裸露皮肉,再伸进衣襟裤缝里去。

    “哈……哈……”二人互相啃了许久才分开,邢德全挺挺肚皮,腿脚一蹬,将自己腰臀抬起,一把扯下裤子。那根硬棒棒东西就戳出来,挺翘翘冲着天上摇晃。贾环喜笑颜开,就解开自己裤头,也露出根粗硬之物,上手撸动两下,又弄得一手湿粘,直直往他后口里头去。

    邢德全就呃地一声低喝,两手呼地扶住自己肚子,在两边腹侧来回抽着气摩搓:“慢些!慢些!好歹润润!”

    贾环此时才进了个头去,也叫他夹得面红耳赤,牙关紧咬,只好顺从退出。再从枕下摸出个脂膏盒子来,抠出一块,就往邢德全屁股里头塞。手指头儿挤了进去,膏子倒是留了油亮亮一大块在外头,叫手掌蹭得臀肉上莹润晶亮一大片。

    他手指在里头乱抠乱弄一回,搞得邢德全呀呀乱叫,侧着身子,屁股一耸一耸的。实在急不可耐,觉着差不大离,就抽出手来,换上自己那东西,直挺挺地一杆入洞。

    “嘶——”两人都是咬牙吸气,浑身乱颤。

    邢德全捧着肚子,腿脚夹得紧紧,一面眼里冒着金星,一面心里叹道:‘小小年纪,东西真是大得很哇——’

    其实邢德全也不过二十出头,不过辈分上比贾环大了一重,原来同他差不过五六岁。他二人在宁府赌钱相识为友,又因着酒兴成了好事,之后顺势就成了鱼水欢场上的拍档。两个都是有些行事无忌的,向来不拘些上下先后,只一味贪欢求乐。

    直至这邢德全肚皮日渐臌胀起来,方知是坐了胎了。之后贾环还提心吊胆几日,恐怕自己也坐胎,又担心给家里人知道,于是昼夜惴惴不宁。且邢德全孕中反应激烈,常呕吐反酸,也无心那事,二人便渐渐消停一二个月。

    过了段时日,贾环见自己身上并无异状,不禁又想那欢爱滋味。恰邢德全那肚也大了,胎又渐稳,于是二人一拍即合,便又勾搭在一块儿。因大腹坠得腰上酸胀不便,之后便由贾环常在上位。他两人又无什情愫,纵是孕中,水乳交融起来也不收敛,常是天雷勾动地火,交缠情动,全无顾忌。

    贾环掰开邢德全双腿,将他一边腿儿钩在自己臂弯之间,就按住他腰身,阵阵挺动。

    邢德全侧躺着,肚皮在榻上一抖一抖颤得厉害。他也不顾,只握着自己胯下东西,手上来回抽动,又颤颤巍巍将屁股收得更紧,叫那物什入得更深。

    贾环经他这样一吸,原本疲软的手又紧了紧,换个姿势,胯间又是一顶,将自己东西撞进邢德全身子里头,直干得他汁水四溢,黏腻腻糊在二人股间毛丛上。

    “好大——好大——”邢德全不禁就浪叫起来,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按住屁股,臀肉扭得哗哗乱颤。他吱哇乱叫两声,又嫌这姿势入得不深,就拍拍贾环手臂,叫他松开:“嗯——换——趴着——趴着弄——”

    于是贾环暂时退出去,邢德全就按着腰身,趴转过来。臃肿肚皮愈发沉坠坠地挂在腰间,他也顾不得许多,一味塌腰撅臀,两手紧紧扒着褥子。贾环握住他胯部,就直直顶撞进来。“啊——”二人都是一声长吟,如此果然进去得深,几乎将那两个肉蛋儿也挤进洞里。

    贾环叫那幽径儿紧紧吸着,只觉身酥筋软,一味咬着牙抽出插入,来回顶弄。邢德全重孕之身,叫他这样按着屁股一通顶撞,身子都给顶得乱颤起来。自己又敏感非常,也爽得左摇右摆,胳膊几乎支撑不住。于是缩着手臂,嗬嗬喘起粗气,大肚皮晃悠悠甩得左右起伏,倒也是另一番波涛汹涌。

    他胯部往褥子上挤着扭动,前端在床褥子上蹭了两下,骤然身子紧绷,打着摆子,便一泻千里。“呼……呼……”直弄得一脑门湿汗,气喘吁吁趴在枕上,全身软烂无力,涨着面孔直抽气。

    身后贾环还不得释放,仍是掐着邢德全腰胯一阵乱顶。他后头穴肉正一抽一抽的,里头又麻又痒,叫贾环这样一通乱捅,爽得几乎翻起白眼,只一味捧着肚皮乱叫。直顶得邢德全手脚虚软,贾环才深深一入,猛地也绷直身子,腰胯一紧,灌进许多热液进来。

    03

    贾环呼哧呼哧粗喘着气,缓缓将自己东西抽出,翻身仰面就躺倒在榻上,一面摸着自己胸口,一副餍足模样。

    一旁邢德全爽得手足发麻,实在动弹不得,便思绪乱飞,摸着肚皮瞎想起来。原来他常同贾环行房,为的就是那根天赋异禀东西,这便宜外甥底下功夫其实一般,实在就是这物什大得出奇。

    思及此处,邢德全身子又是一抖,浑身痒痒地一颤,下头穴儿也跟着流出些浊液来。

    一旁贾环缓过气来,抄起衣物,就走到门口叫水。邢家近身服侍的只一个小厮,就侍立在门口,闻言飞一般就跑溜出去,一会儿,就抬一大桶热水来。

    贾环就着那热水,拧帕子自己擦洗了一番,这才眼睛一撇,瞄到邢德全仍挺着个肚皮,只穿一件亵衣摊在榻上,身子一鼓一鼓地起伏。于是又拧一遍帕子,将这湿热的布巾草草拍在邢德全身上,手抹着巾帕替他胡乱擦了一阵,将腿上湿粘浊液抹了。又折过帕子,一把撸上他圆滚滚肚皮,直弄得邢德全肚腹颤颤,软肉直晃。贾环一手撑在榻上,另一手沿着他肚底擦一圈儿,他这个没耐性的主儿,直蹭得这大肚下腹嫩肉发红,几乎擦破一层皮去。抹得那团浑圆顺着力道歪扭得变了形,叫邢德全吃痛,去推他手臂。

    如此勉强算是收拾一番,贾环便拍拍衣摆,又行个礼,一身轻快就走出门去了。

    邢德全鼻里头热热的,身上细痒未退,腿上动一动,道中又咕叽咕叽荡起水液来。他自己感觉清晰明显,其实含在腿里只一点儿,也不知是自己的欲液,还是贾环留下的浓精。

    他又闭目养一会儿神,等到余韵渐渐散了,方扶着肚皮,手掌在身后撑着,爬身起来。一看盆中,水波浑浊,边上搭的布巾也染了许多污物。

    于是皱紧眉头,含住一口气,大声叫唤外头小厮:“阿川!阿川!”方才那精瘦精瘦的小孩儿就又跑进门来,行礼躬身。“打水,给我洗浴。”阿川听了,响亮应一声,又一溜烟地跑走了。

    邢德全歪在枕上,先前堆叠得高高的一堆软枕,经方才一通折腾,已七零八落散在榻上。他随意倚在枕上,又掏出先前摆弄的那串玛瑙来。见这红润珠圆的粒粒小球儿,对光可见上头浅浅纹路,他摩挲一阵,又叹一口气,心里暗思:‘近日赌钱输得多了,银钱渐不太凑手,之后又要添一个孩儿,或许典当了这些无用的首饰串子,也好多松快几日……’

    思来想去,那厢浴桶中已调了温水,于是邢德全费力挪动双腿,坐在炕边又搂着肚子蹙眉抚摸一会,才起身进去屏风后头洗浴。几乎是一站起便觉得脚麻骨软,身躯沉重,还是阿川扶住他手臂,用自己肩膀死死撑住了,才扶着他跌跌撞撞入内去。

    邢德全泡在温热水中,肚皮暖融融舒适得很,又有阿川替他按肩捏膀,一时水汽氤氲,叫他散了神去。

    阿川值夜,便睡在邢德全脚边,夜间忽地惊醒,只觉心跳隆隆,手脚冰凉。他凝神一听,原来是那床帐里头声声凄厉哭喊惊得人醒。于是悄悄儿撩开帘子,就见邢德全捂着肚皮,两腿曲在腹下,身子左右辗转,正双眼紧闭,哀嚎不断。

    阿川也不知邢德全是醒是梦,就怯怯地推他两下。男人好似不觉他动作,只是搂着肚皮揉搓不止,将身上衣衫被褥抓得凌乱。阿川究竟年小,吓得翻身就趴回脚榻上头,闭紧了双眼,一味装作不曾察觉。

    那榻上低低高高嘶喊呼叫仍是不绝,直灌入阿川耳朵里。他眼睫阵阵颤动,不敢睁开,慌得心中乱跳,胸膛发紧。

    直至那呼声渐休,细听仍可闻得帷幕后头“哎……哎……”低沉喘息呻吟,阿川方缓缓地睁开眼来,屋内仍是黑沉昏暗,同方才无异。是他随那哀叫心神起伏跌宕,煎熬焦灼,度日如年一般,其实夜色仍是沉浓,不过一炷香功夫罢了。

    阿川心中仍是隆隆跳着,到底一口气劲已散了,于是只一个瞬息,便眼皮沉沉,昏睡过去。第二日晨起,只觉得额上昏涨,竟不知昨夜是真是梦了。

    其实夜里邢德全确动了胎气,不过身疲气虚,睡得昏沉,自己不知罢了。等他起身,只觉肚皮隐隐有些发紧发闷,喉间也干涩发痛得厉害。因股间似有湿意,便褪下亵裤,见裤裆里几点褐红色血迹,于是伸两根指头进穴里,嘶地一声,不知是痛是痒,四周软肉只顾将那戳刺进来的物什绞得紧紧。

    邢德全觉那道儿里头也有些湿湿的,抽出来一瞧,指尖清亮,并无血迹,于是在腹上抹了两把,叹一声道:“这个贾环哟……”

    其实面上仍是眉飞色舞,一片春意。他虽摇头锤腰不止,毕竟昨日弄得爽快,所以也不怎么气恼。托着肚腹又挺了挺身子,邢德全抄起桌上茶壶,就灌了满满一壶进肚,虽是昨夜的冷茶,不过消渴润喉却是正好。之后又揉揉自己下腹,内里隐约一抽一抽的,且有些坠涨酸痛。邢德全更衣净面,迟疑片刻,仍是收拾了一身干净装扮,揽着肚子出门去了。

    他直往荣国府方向去,一路走进荣府后门,依旧例,寻了王善保家的院子。王善保夫妻两个正坐在屋里头歇脚,远远自那大开门洞就瞧见邢德全腆着肚皮摇摇晃晃走来,且不说心中如何想,俱是急忙起身,迎出门去。

    “大舅如何有闲来了这里?”

    邢德全大手一挥,就道:“也不必客套这些,你且进去,传给我姐姐知道,说我来讨些银钱。”说着,果然毫不客气,扶住王善保伸出的臂膀,就撑在那儿喘气。

    王善保家的瞅一眼他滚圆颤动的肚皮,心里就是一沉,急急忙忙便扭身往邢夫人院去。她疾步进了院中,绕过影壁,进入堂屋正房。邢夫人这处正摆了饭食,由身边大丫头服侍着。见她匆忙进来,不禁蹙眉,就听王善保家的跪道:“夫人,大舅爷又往咱们府里来了!”

    邢夫人一愣,面上显出不耐神色来:“怎地又来!”

    王善保家的道:“且不止,这大舅爷他——他肚皮挺得老高嘞!”

    邢夫人愈发惊诧道:“啊呀!他上回来,说肚里有了孩子,我以为是扯谎骗我,好多讨钱银,怎地真的有了!”又急问道,“现在何处?”

    王善保家的回说:“才到了后头,我一见,便来报给夫人了,只怕不一会儿便往这儿来了。”

    邢夫人几乎要跺脚,道:“不好,不好,这个未婚配先坐胎的事情,若是叫姑娘们瞧见了可怎么是呢!快偷偷带他来,莫要叫他人瞧去了!”

    于是王善保家的急忙又回去,见邢德全仍坐在自己家中吃茶,就行礼道:“舅爷,太太请呢。”再同自个儿男人一道,悄悄扶着邢德全进了府里。

    04

    邢德全进了院子,见那小丫头儿打起猩红毡帘请他进去,又看屋内陈设摆件,入目是珍玩,鼻间是幽香,且有阵阵暖风拂面,心中不禁又泛酸道:‘不是有邢家家财贴补,又许了贾家这样好亲,你如何有这样日子过呢!’想着,就大咧咧岔开腿,不请自坐道:“姐姐,我此番来,是叫你瞧瞧自个儿侄儿侄女,且讨个见面礼嘞!”说着,就摸摸肚腹,将腰身一挺,使它圆滚滚腆得愈发高耸。

    恰此时,胎儿咕溜一动,隔着衣衫凸起一块小包儿,又悄悄地消得没了影儿。于是邢德全顺势愈发挺肚掐腰,做出一派孕态来。

    邢夫人见他来讨钱,知他好赌滥饮,行事从来无状,于是发气,骂道:“什么见面礼,孩子还在肚里头,就觍个脸要钱来了!”

    邢德全冷哼一声道:“自是要未生的时候讨要,等娃娃落地了,也没个乳娘、丫头的,我又侍弄不来,只怕是要叫三姐姐替我养着了。”

    邢夫人气道:“三妹妹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如何替你养孩子!”

    说起这事,又勾起邢德全满腹牢骚怨怪。“若不是姐姐将家里掏净了,连个妆奁也没留给三姐姐,她如何如今还不能出嫁呢!”说着,就啪地将桌板一拍,两眼直勾勾瞪圆了,肚皮也跟着手上动作,随声咕咚一颤。

    “嘶——”他暗暗咬牙,另一手在桌下拍了拍自己肚皮,指头轻轻摩搓那臌胀颤动之处,心中暗道:‘好孩子,乖乖的,讨来银子便分你一份,好做奶水钱。’

    邢夫人也不慌不怕,斜他一眼道:“喝!莫要扯这些虚头,我纵是留下钱银,只怕也叫你赌得精光!”

    邢德全闻言不禁恼羞,也不顾腹中阵阵紧涨,肚底隐隐坠痛,就掐腰叫道:“你当我不知?前儿邢忠来了,你不是给他几大包东西回去花用?怎地都是坐胎,堂兄弟可给,亲兄弟却不行?”

    邢夫人闻言,气得发抖。原来前儿她撞破贾赦与邢忠丑事,见这堂亲肚皮滚圆,还在自己丈夫身上放肆呻吟,险些气得厥倒过去。贾赦为平事,就许诺孩儿生下后给她做亲子教养。邢夫人无儿无女,房中嫡庶子女又不同她亲近,于是勉强应允,替他二人隐瞒。

    她强自忍气吞声几日,终究渐渐回心过来,竟也觉是白得一孩子,有些喜欢。就唤了邢忠来,见他面红耳赤,做小伏低讨饶,心里便平了两分。之后再送他几包补品吃食,叫他养胎安产。

    不过邢夫人毕竟是个吝啬不散钱的,就将自己屋里平日得的赏赐赠物收拾整理,捡了些品相低劣,物形有缺的,又自份例中扣下自己几道菜品,这才凑得几包物什。

    如今这事又叫邢德全说出,他虽不知内情,却钩得邢夫人真怒,就见她站起身来,甩手道:“好!好!谁想到我家里有一算一!俱是些鸡鸣狗盗的贱货娼头!”说罢,就转身要走。

    邢德全得一声骂,也不恼,只是心里犹自想着要钱,就也起身,拉住邢夫人不放。邢夫人恼道:“混账!混账!”说着拼命要将自己衣袖拉回。因她不欲人见娘家亲眷种种泼赖模样,故遣了众丫鬟出去,屋内只有他二个对坐,此时拉扯争执,也没个劝解阻拦的人。

    也不知这对姐弟究竟如何推来搡去,忽就见两人四手都是一松,俱跌跌撞撞后退两三步。邢夫人尚无大碍,一个趔趄便站定了。就见那大肚的邢德全,踉踉跄跄不住后退,不想身重体肥,且腿脚上歪扭一下,便支撑不住,仰面跌倒下去。

    他直直摔在地上,撞得肺腑内气血翻涌不止,几乎呕出一口血来。且不及反应,肚中就紧紧一缩一坠,猛地暴起剧痛,叫他禁不住痛呼出声。

    就听一声凄厉大叫,地上哗地涌出一大滩血迹,再看他人,已然昏死过去。

    外头侍候丫头婆子听得声音不对,忙就叩门进内。见满地狼藉,邢夫人目瞪口呆,两股战战靠在墙上,地上邢德全眼皮紧闭,下身哗哗淌血。

    众人皆是惊慌失措,忙将邢夫人扶出去,又去外头请医。王善保家的见邢夫人神色木讷,生怕惊出了病症,忙又扶入边上屋里歇息。

    这时候邢德全已然醒转过来,觉肚痛愈烈,且胸上腹上,俱是闷痛难忍,于是高声嚎哭起来。

    “啊——啊——”

    邢夫人坐在隔壁屋里,闻得他呼号,手上就是一颤,又撒出一桌茶水。她手脚战战问王善保家的道:“他怎地了?怎地……”

    王善保家的忙答道:“太太且放宽心,已去请大夫来了。”

    邢夫人刷地起身,扶着桌子走了两步,面上也俱是热汗,眼看着手脚也是发颤,目光又是无神,猛然回头来道:“啊呀!啊呀!这诊金银子!他付得出么!”

    王善保家的看她面色恍惚,就温言软语迎合道:“太太……太太得长远看,这……这银子就当作散了去罢……也是为得贾府体面,我们这样人家,哪里有问亲戚讨钱的呢!舅爷行事无状,万一闹得老太太知道,愈发不美。”见邢夫人按着桌面发怔,又扶住她道:“毕竟见了血,恐怕不吉,太太不如再给些银钱,也好打发了去。”

    邢夫人神色仍是恍惚,眼见是叫那血淋漓景况唬住了,恐怕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旁人说了什么,不过要将自己心中恐惧发作出来罢了。许久,才怔怔点头道:“便如此吧。”

    她心口仍是惊得隆隆作烧,然亲弟正在隔屋辗转呻吟,怎好径自入内歇息,于是勉强抚额按胸,扭着巾帕坐着罢了。

    那厢邢德全在屋内,正是下腹坠痛臌胀,肚皮紧缩,两腿之间又咸腥湿粘,冰凉一片,愈发又惧又痛。手脚四肢似是锈蚀一般,不能挪动,仅是将手伸下去摸自己肚腹,就叫他出了一头冷汗。

    他才将手搭在肚皮上,里头便是咕溜一动。不若先前胎动似小鱼游走,却像刀自肚内划开皮肉,叫他腹里吃痛,骤然紧缩起来。

    邢德全猛地紧闭住双眼,扭曲了面孔,直紧得眼皮酸胀,耳边沁汗。他两手攥住衣袍,腿脚禁不住支起臀部,那肉臀连着粗壮腰肢俱紧紧绷着,低低悬空。

    待那一阵紧缩过去,他腰上一松,臀股失力,骤然瘫软在炕上。“啊——啊——”肚皮在炕上又是一震,激出邢德全两滴痛泪,两手就在肚底胡乱揉搓。

    这样一摸,方觉肚皮不似先前一般饱涨圆挺,却是坠得厉害。

    “呃——呃——”他肚里涨得发痛,禁不住又按着腰肢挺身两下,叫那膨隆大腹愈发往腿间挤去。

    这胎虽非他所愿,不过发觉怀了,便生下罢了。却毕竟相伴七月,如今邢德全自觉身上灼热,腿间却又冰凉,不禁淌下泪来,心里知道恐怕保不住了。不由得阵阵发冷,兀自蜷身缩腿,默默揽肚自哀罢了。

    05

    “先生快请瞧瞧!”一仆妇就拉着个老头儿急急冲进门来。其余几个屋内侍奉的老妈妈虽年纪很长,却也不曾见过这样光景,惧怕得厉害,不过给邢德全拭汗擦面罢了,连他浸满血迹的裤子也是不敢脱的。于是见大夫到了,皆庆幸不已,忙就让开位置,又侍奉净手,准备布巾。

    这大夫虽不是贾府常请的太医,却也是个极富经历的老郎中了。他十分通晓孕产之事,一看榻上男子面色凄苦,身体蜷缩,下身血迹深重,一眼竟辨不明流了多少,便觉得不好。于是按住邢德全膝头,将他腿脚掰开,也不解他外袍汗巾,扯住外裤就是一扒。

    那裤头便哗地一下拉至膝弯,原本紧裹在其中的肚腹也是咕叽一下,弹动出来。白花花肚皮上头一道深红勒痕,那痕迹边上又恰有几许顶动。

    邢德全一下紧锁眉头,就要去按自己肚腹,被老大夫两只粗糙大手一把捉住,按在炕上。又叫一个老妇抓住他裤脚,将那浸透污血的裹裤脱了,露出他赤条条两只大腿不住踢动。

    老大夫一手按在他膝上,一手就插进那穴中去,伸了两指,竟然湿软润滑,出入十分通畅。再抽出来一看,见血迹中似混有清液,再一碾一嗅,猛地拍着大腿道:“不好!羊膜已破,只怕是保不得了!”

    边上服侍的仆妇惶惶然问道:“那当如何呢?”

    老大夫提笔挥毫,默下一个方子,道:“只好开一幅催产的汤药,只是看这位小爷肚腹,恐怕不过六七月大小,产下之后胎儿如何,仍是未知之数。”

    于是那妇人便拿着方子出去煎药,并叫了个小丫头进去,报给太太知道。

    邢夫人闻言,猛地站起身道:“不好!不好!他又不是贾家人,怎地在这里诊病,快抬出去,抬出去!”

    一旁王善保家的忙劝到:“太太,叫人瞧见他血糊糊一个人挪出去,恐怕也不美。”

    邢夫人眼神恍惚,好一会儿方点头道:“是……你说的很是……”于是又喃喃坐下来。一旁服侍的仆妇见她面色怔忪,也不敢多言,只是更加摆上茶果点心,侍奉饮食。

    屋里邢德全正是痛得钻心,面孔涨红发热,发丝散乱,黏在颊侧。“呃——啊——”他捂住肚子,痛得翻来滚去,老大夫欺身上前,才勉强将他按住。就见他伸长脖颈,呜呜哭叫两声,实在无法,扭头一口咬上身下枕垫。“呃——嗯——”邢德全喉间低哑嘶吟俱闷在那枕中,然那痛楚半分不减,便这般扭着脖颈,哗哗淌汗。

    他两手紧紧搂住自己身躯,那老大夫要探看他胎位,只好奋力挤进他臂弯之间,如此方勉强触到那臌胀肚皮。于是劝到:“公子,公子且松一松罢。”

    邢德全肚间又是发冷,又是紧缩,实在抽痛难耐,只勉强躬身蜷缩,将那高隆肚皮挤在自己四肢之间,方勉强挣得几分喘息。

    “嗯——啊——”大夫好容易将他两手抽开按住,邢德全上身跟着绷直展开,叫肚中凉意骤然窜上胸腹。他目中顿含热泪,两片唇瓣颤颤瑟缩,又猛地咬住下唇,面庞紧绷僵直,齿间碾磨撕扯不休。

    老大夫手上粗砺得很,且出手利落有力。在那肚皮上按揉两下,邢德全且未及呻吟,老大夫便已探明了胎位,于是啪地一声拍上他大腿,道:“公子,胎位极正,只是高悬不下,需得换个姿势才是!”

    说着,就将邢德全扶起,自己支撑在他两腋,嗬地一用力,架起他身子来。

    “呃——啊——”邢德全未及反应,就给撑着站起身来。肚皮果然就沉沉一坠,愈发夹在他臀股之间。他腿脚虚软,只由老大夫撑着,便不住要往下滑去。

    这郎中也是个果决强断的,就展臂搂住邢德全粗壮腰身,臂上使力一夹。“哎——啊——”

    果然将他身子提起来一些,只是也引来邢德全声声告饶:“不——啊——肚痛——呃——”原来郎中在他腰上一夹,也似挤面团一般,将邢德全肚中的硬块跟着往下挤动些许。

    然那老大夫并不容情,就叫他跪在榻前,手扶着抗沿跪趴下来,自己则在身侧替他顺着肚腹。

    “啊——不——啊——”

    邢德全肚中硬物就似个铁坨一般悬在肚里,如此一碰,他腰身一挺,肚里硬块便紧紧抵在腹底,将那皮肉激得阵阵颤动,片片汗湿。他猛地将头碰在炕沿上,啪地敲出一声脆响。额上闷疼好似勉强缓解了腹中急痛,邢德全牙关紧咬,目中含泪,竟又啪啪往那炕上撞了好几回。直撞得额上泛起几道肿胀红印,配他红肿泪目,十分凄惨模样。

    那大夫倒也不阻拦,实在是因接产得多了,知这产痛之磨人尖锐,也经过几许寻死觅活的孕者,故仍是从容不迫,只趁势替邢德全顺胎。因邢德全下红如注,且是早产,恐怕胎儿在腹中憋闷失气,又看他宫缩不强,便以外力助之。恰此时,催产药也送了进来,于是托住邢德全头颈,将这药灌给他喝下。

    “咳——呃——咳咳——啊——”那药汁自他唇边溢出些许,顺着汗湿绷直的脖颈,流进皱巴纠结的衣襟之中。邢德全呛咳几下,使那药又泼洒出一些。这药力强劲霸道,他喘咳且未平,肚中就暴起一阵剧痛,先时腹痛远远比之不得。

    肚中一阵抽搐紧缩,邢德全便跪着岔开腿脚,自股间霎时又流出一股热液,将他腿上原本干涸成膜的血渍又哗地冲开。

    他面孔涨得热红,口中酸涩干苦,仰面嗬嗬喘几口气,就猛地俯身下去,撅起臀部拼命推挤。这大肚时紧时松,且又不断紧缩抽搐,边上助产的老大夫下手却是极准,每一按俱是推着着他肚中硬块一寸寸碾动。

    邢德全腰板直颤,紧咬牙关,额间汗珠顺着面颊缓缓滑落,在下巴尖儿上晃悠悠滞留几息,随他剧痛中猛地摇头晃腰,啪地甩落在炕沿上。

    似是什么隐秘号令一般,邢德全一记嘶声长嚎,绷直抽搐的大腿再也支撑跪伏不住,又酸又涨之下,猛地松了劲。大夫都来不及搀扶,就见他腰臀垮下,两团圆滚滚臀肉直直坐上自己脚板。

    “啊——呃——”

    如此跌坐,只觉得肚中震动,且胯骨之间猛地挤进一个粗硬之物,叫他受不住哭号起来。

    老大夫原也没想到这公子竟支撑不住,然一按他肚皮,见因祸得福,胎儿叫这一下震了下来,忙就又夹着邢德全两腋,要将他抬回炕上。“公子,快用力,孩子要出来了!”

    如此一拉,他身子牵着大腿就起,然腿间那硬物实在夹得死紧,如此略略一动,就叫邢德全大哭起来:“不成——啊——别动——”只觉得自己两腿稍微挪动,那粗硬胎头便要被推挤回去,于是搂着肚皮扭腰沉身,一味将臀肉抵在足上蹭动。

    “公子,如此坐着,堵着产口,更不好生。”

    邢德全勉强将腿岔得更开一些,手按在自己大腿上,又伸手在穴口那儿掏弄:“可……可生……可生的……”

    腹中剧痛袭来,他呜地一声,咬紧下唇,肚皮就是紧紧一收,面上青筋颤颤,拼命用力往下推挤。这硬块原就在他胯骨边上顶动,如此愈发往下挤去。终于一个挺腰,随着嗬地一声大吼,邢德全几乎仰面厥过去,还好老大夫在他身后扶住。再一看身下,除却腿间地上积攒的一滩血渍,那两条肉白大腿之间赫然夹着一水淋淋黑黢黢胎头。

    他又要接着用力,可是跪坐之下,股间岔口太小,挤出个胎头已是勉强,其余胎肩等等,更加推挤不出。且他身上重量压在腿脚上头,久坐之下,小腿愈发酸麻,如今更加是刺刺地痛痒难当。

    老大夫趁机又在他腋下用力一夹,两臂自他身后环至胸前,再运上全身气力,一把将邢德全旱地拔葱一般拔了起来。“呃——啊——”果然他就发出一声痛极哭喊。老大夫将他提得跪直了,然邢德全腿上无力,颤颤两下就又往后坐去。老人眼疾手快,就钩着他腋下往炕上一按,使他上身伏在榻上。上身一趴伏低下,臀股便也绷紧了跟着撅起,大夫又掰着他胯骨,使其两腿大分跪着,之后抚着他后背道:“公子快用力!”

    邢德全半身趴在榻上,眼中汗泪迷茫,张嘴咬进一口被褥,鼻间嗯地长哼一声,就紧闭上双眼,肚里拼命使力,将那硬物更加往下挤去。

    老大夫也就在他身后,手半拖半搂着那胎头,小心顺着产势一点点儿拖出。然他看到这幼胎正脸,皱缩青紫,心里便知恐怕不能活,也并不多话,只是又给邢德全鼓劲儿,催促他用力。

    “啊——呃——”

    下身肿胀痛裂,叫邢德全无端惧怕起来,腿间羊水血水混杂,湿润润一片,有的又在挣动之下弄到臀上肉上,渐渐干涸,结作块块褐红斑块。他也无暇顾及,实在腹中痛极,就拼命耸动腰臀,将自己大腹往炕沿上挤撞,似要将那肚里肉块就这样刮下来一般。

    “啊——啊——”胎儿且未下,股间倒是先喷出许多血水来,将老大夫两手打得湿淋。

    皮肉在炕沿上摩擦,已是红涨热痛,肚里针刺刀挖一般的阵痛却比这更加难熬十倍。邢德全只觉得小腹一阵阵地发坠,下头道里挤得满满。胎头愈发涨得那处皮肉凸起发亮,闭塞狭窄,这股间热液便不似先前那般喷涌,反倒是一点点儿滴下,又叫那小口间激起阵热辣辣的烧痛来。

    有这胎水血水润滑,几乎叫老大夫手捉不住,却也叫这胎肩润得湿滑。又见邢德全垂头按肚,龇牙咧嘴好一阵抽搐,忽地手上猛然一推,就见这胎身跟着一道儿滑落出来,且又带出股股血水不提。

    06

    不想这胎虽生得青紫幼小,尤能微微抽动手脚,于是大夫便剪除脐带,又清去口中秽物羊水。“是个姐儿。”说着,将这婴孩抱给邢德全瞧了一眼,就听她在床边猫叫一般微弱哭泣两声,又渐渐没了声息。

    那郎中叹一口气,摇摇头道:“月份不足,又血崩才产,是不中用了。”

    于是邢德全揉腹按肚,使他胞衣排出,才施针开药,渐渐止住下红,又嘱咐许多给下头仆妇。如此到了夜半时分,方才离去。

    邢德全虽一下出得许多血,毕竟身体强健,仍能言语知觉。就见这大夫抱个丑猴子似的小姑娘儿上来,听得她两声微弱啼哭,就失了气息。一下便泪落如雨,虽孕中亦不曾对这胎倾注什么心思,乍见这团小小血肉没了呼吸,却又莫名心酸落泪。

    这厢邢德全却是仁心初开,良善之意新觉,那处邢夫人也才知晓自己亲弟落胎。她不曾产育,其实不晓这母子血缘之情,然毕竟亲眼见得他血流如注,亲耳听得他哀嚎哭叫,于是心里又惧又怕,也付出诊金,又包了四十两银并一些药材之类相送。

    毕竟邢德全是个外姓男人,虽是亲弟,却偏又是落胎小产这等不吉之事。于是半是不敢,半是不愿留他,便差人去寻了邢德全家下人来,并雇一辆大车。之后几仆妇同阿川一道儿将他抬上车,送回家去了。

    邢夫人知他走了,便扶着小丫头手臂,进那房中去看。王善保家的并其他仆妇俱不曾料想,等到发觉,已不及阻拦。就见邢夫人身影在门前一晃,就软软滑倒下来,身旁小丫头手上拼命使力扶持,却支撑不住,几乎一块儿跌倒。

    于是众人急忙上前搀扶,将邢夫人扶回边屋,灌下一碗热茶,又揉她太阳,拍她胸口,如此方渐渐缓和过来。

    原来邢夫人见屋内地上大大小小三四滩血迹,那鹅黄锦绣牡丹被面上俱是红白湿痕,且有几块已然干涸发黑。房内腥臭难闻,又有一股药气混杂其中,于是又怒又怕,一下气急攻心,逼得体软气虚,站立不住。

    她趴伏炕上,锤着枕头气到:“啊呀!啊呀!弄得这屋子这样乌糟!”

    说着,就是气闷不已。众人见她只是心气难平,也知她素日脾性,于是并不进劝,只是多留些人在屋内,预备由她使唤罢了。

    却说邢德全在贾府滑胎毕竟是桩私密,虽府中下人向来口舌无忌,不多日也在那些婆子侍从之间传开去了,只是毕竟顾忌些体面,不敢叫主子跟前得脸的丫鬟知道。如此这般阴错阳差,贾环竟也并不知晓这事。

    还是数日之后,他又去邢德全那处,欲要行房取乐。却见屋内门窗紧闭,炭盆堆了两三个,榻上人面色惨白,被下肚腹仍是凸起,却较之先前已小了许多。此时方知他落了胎了,于是面色尴尬,只好躬身施礼,说些安抚哀叹的话。贾环不善此种交际,只扭着腿儿坐着,干吃了好一会儿茶,终告辞离去了。

    邢德全倒也不觉怎地,因同他做乐本就为图一时身子爽快,如今方才滑胎,自然无力云雨,于是也不欲留贾环如何。至于说他两个做着孩儿的生身父母,理应哀悼安抚,却是俱没有这个心思的。

    邢德全当日虽心有震动,毕竟已做了二十年的纨绔浪荡公子,且得了银钱,之后几日又得邢忠、邢夫人两处陆续送来些东西。于是心怀越发开阔,只一心想着将养身体,好早日游玩戏耍。

    他毕竟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果然只卧床二旬,再又歇息几月,便又是神采奕奕一条汉子了。于是又寻人赌钱听戏,寻花问柳不断。

    一日正在酒楼吃酒,就见贾环恰也进楼来,就招呼摆开桌椅,二人一同吃席。酒水吃得憨了,便隐约有些醉意,各自俱由小厮搀扶,却也并未做什么,只是各回各家去了。

    过后几日,贾环便又偷溜去邢德全家中。时邢德全正披个褂子在屋中闲坐,见他来了,亦是神色一荡。二人眉目间交换个眼色,便都通晓了对方心思,也不矜持扭捏,就欺身上前,唇齿厮磨。二人四手俱是搂抱摸索,口舌黏腻交缠之间,手上功夫且不停,就剥下彼此衣袍,一路摸着就跌跌撞撞倒在炕上。

    贾环揽着邢德全腰身,喃喃道:“好舅舅……好舅舅……”

    邢德全听了,果真就骨软筋酥,又搂住他一阵乱啃。

    于是二人果一番颠鸾倒凤,云雨情浓。

    如此这般,便又勾搭在一处儿,时常寻机一道吃酒行乐,又做那敦伦之事。也不知是否因邢德全此番落胎伤了身子,他二人虽仍是行事无忌,交合无度,却俱不曾再有产育怀胎。两人又都是有些荒唐的公子哥儿,如此几月,也渐渐将那流下的女婴儿忘却了。

    又说这贾环,他本在府中受人冷眼,家中父亲不喜,母亲又粗放,姊妹兄弟俱同他不亲,于是愈发不愿待在府里。倒是在外结交几个朋友,毕竟是荣府公子,略微有些体面。且他虽是一个钱都没有的,生母赵姨娘毕竟有些积蓄,渐渐就叫他花言巧语弄来,外头做耍赌钱,几个月便要花净了。

    这日他与众友人一道赌钱听戏,吃席赏曲。这博戏自有输赢,且他打赏戏子小官,又散不少银两出去。一会儿,觉得无趣,就要同邢德全亲昵厮磨,再行乐事。

    却见他偏过头去,一手撑着后腰,另一手搂在小腹。贾环见他手间肚腹臌胀,心里便有估计,果然邢德全道:“环儿倒又叫我坐了胎了。”

    贾环问道:“似已经显怀,这是几个月了?”

    邢德全告诉说:“前儿才发觉,其实已有四月了。”

    贾环便又高兴起来:“是么,如此应当可——”

    邢德全撑着腰身摆手道:“唉,前个肚痛才找大夫瞧的,说是动了胎气,需得节制行房。”说着又是砸砸嘴,心里想着前天贾环弄得他真是不错,可惜后来痛得也真是厉害。

    于是贾环低眉顺眼,闷闷同他道别,自个儿回府去了。

    却说这博彩赌戏,虽说是子弟荒废放纵之根,家族衰颓之兆。然京中子弟其实多有好赌钱吃酒的,不过做个膏粱纨绔,浪荡公子,并不至于到那样田地。也是贾环时运不济,恰生在贾府这衰微的关口儿。他这里正因未能行房而郁郁不乐,怎会知道不过数月,家中便有了大祸临头,再不复如此锦簇花团,金奴银婢的铺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