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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录音播放到最后一秒，希尔维伸出手去按灭了手机屏幕，正要把手收回来的时候却被桌子对面的人啪的一下重重按在了原地，直到对方捏的他腕骨都开始吱吱作响，希尔维才不满的一巴掌拍在人手背上说道：“嗨，你弄疼我了！”卡尔脸色无比阴沉的缓缓松开了手，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一句话来：“你就让他这么做完了？！”?

    希尔维翻了个白眼十分无所谓的说道：“好了，他只是对着我撸了一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从高中的时候就老这么干了。谁让你不相信我说的，我只能这样证明给你看咯。”?他站起身来，没管书桌那边的人沉的几乎要拧出水来的脸色，只是转过身去随意的扬了扬手道：“有个朋友约我，先出去了。”?

    “不许去。”?希尔维话音还没落下，卡尔就在他背后带着明显的怒气开口道。他拉开椅子大踏步的走了过来，砰地一声把半掩的书房门给关上了，撑在人面前的手臂刚好把人困在了门口的角落里。狭小的空间里希尔维难免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力，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仰起头来毫不客气的瞪着人道：“怎么了，我还不能出门了吗？”?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卡尔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来略推开半步，略微控制住情绪压下心中的烦躁，微皱着眉语气尽量平和的注视着人道，“你明知道你没有必要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

    “我不用吗？”希尔维咄咄逼人的向前一步仰着头紧盯着人反问道，讥讽的扯起了嘴角，“上一次我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你全当听不见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想？当然你要当不知道了，因为你不希望我这个小婊子祸害完你再去毁掉你唯一一个还有用的好儿子！”

    “希尔维！”?卡尔抬高了声音满是警告的咬着牙叫了一声人的名字，努力的深呼吸了几次把握紧拳的手缓缓松开，沉下脸去无比严肃的俯视着人一字一句道：“不要那么说你自己，听懂了吗？”?仰着脸的人无声的抗拒着把视线移开了，没有作出回答，只是很轻的发出了一个满是嘲讽的鼻音。

    希尔维觉得自己几乎是割裂的，有一部分的他想要放肆的大哭，想要扑在人怀里叙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委屈，想要对方亲口承认他的错误和漠视，但是还有一部分，却支撑着他执着的，挺着脖子保持着最后的骄傲，声音尖利的开口质问着人道：“你怎么敢问我为什么不早告诉你！因为你那个时候根本从来没有管过我！我只有菲尔，只有他关心我，只有他爱我！我不关心他是怎样爱我，我只是想要人爱我而已，这也有错吗！”?

    卡尔仿佛是被人的质问逼退了半步似的，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陷入了许久的沉默里。他注视着希尔维的脸，却忽然意识到那上面未施粉黛，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唇瓣以及青黑的眼底尽数展现在他面前。他刚刚撒谎了，卡尔突然意识到，这不可能是他出门见人时的模样。

    他最终还是认输的低下了头去，长长的叹了口气，几乎是有些挫败的放松了身体，只是伸出手去把人强硬的揽进怀里，压着人的后脑轻声说道：“你没有睡好，Siv，去床上补个觉好吗。”

    这明明是个疑问句，可他说出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不可辩驳的命令语气。希尔维下意识的忘记了反抗的意图，毕竟他的确很疲惫，于是他只是怔怔的点了点头，任凭卡尔牵着他把他带回了卧室的大床上，然后脱掉他的鞋子和外套把他塞进了被子里裹了个严实。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躺在这张充满了人气味的床上的时候，他总是有能感觉到一种格外的平静，或许是因为那种知道他有所依靠的感觉太过令人享受，也可能，他只是单纯的，尽管他不愿意承认，迷恋着爸爸身上的味道，就像每一个Omega面对他伴侣时一样。

    他紧紧的环抱住卡尔的手臂，憋了半天终于磕磕绊绊的挤出一句：“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我不是在怪你，糟糕的是我自己。”?卡尔却只是轻轻的向后仰去，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不…你说的都是对的。或许我的确是个很糟糕的父亲，我不应该再逃避这个现实。看看吧，我的三个儿子，一个十年不跟我说话了，一个迷恋自己的弟弟，还有一个是我的爱人。这足以证明我的失败。”?他苦笑了一下，眉眼间浮现出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来，就好像在这一瞬间他的年龄终于又重新追了上来似的，让他如同每一个中年男人一样，不管在外面有多么成功，总是不可避免的在面对着下一代的教育问题时露出满面愁容来。

    可希尔维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他甚至只是怔怔的仰着脸看着人，脑海里响着的只有那一个词，爱人。“爸爸…你真的觉得我是你的…爱人，吗？”?他有些艰难的把这句话拼凑了出来。卡尔偏过头去，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半垂下眼，无比柔和的牵着人的手放到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当然，我最亲爱的宝贝，你永远是我的一生挚爱。难道你还觉得我们只是肉体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你是我的妻子，但是，你已经冠着我的姓氏了，不是吗？”

    希尔维就那样定定的注视着他，神色几乎有些恍惚的愣在了原地，半晌之后他才偏过头去，眼睛滑落一丝微不可见的泪痕，吸了吸鼻子把头扎进了怀里小声道：“…可是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爱过我。”

    卡尔一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连本打算落在人额头上的手都悬在了半空中。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安慰人，还是要去说些什么道理好。以一个父亲的姿态来讲他在此时当然有很多话可以说，比如他当然知道希尔维对他的爱是病态的，是建立在一种扭曲的爱情观下的对亲密的渴求。

    他可怜又可爱的小儿子，最不应该做的就是生的太漂亮，太招人喜欢了。当一个人美到这样绝对的程度的时候，他身上一切的附加价值都失去了，他本身就是一个符号，人们看他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来的全是来自于自身的魑魅魍魉幽深欲望，谁又能去看到那个躯壳下，他自身脆弱易碎的水晶之心呢？

    每个人对他的爱护和关照总是带有着一种隐含的性冲动的，可是希尔维太聪明了，他知道他的那些叔叔阿姨，同学朋友，甚至他自己的兄长，每一个状似无意的抚摸，每一道看似随意的眼神，那种暗中涌动的欲望是他无处可逃的。可他不想要那种流于表面的爱欲，他想要真正的，恒定的，强大的发自内心的爱。所以他只能一退再退，退到他最信任最舒适的人身旁，退到那一个唯一一个只是单纯的爱着他的人身旁。

    尽管其实连这仅剩的一份爱也是被欲望所污染的。所以他以为他不得不提供性作为交换，把自己的身体作为祭品承上来恳求他父亲的垂怜。就像他以前无数次做的一样，只要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一个默许着退让的姿态，一些似乎别有深意的话语，只有这样做，只有这样做才会有人爱我，希尔维是这样坚信着的，他也只能这样坚信着。因为这样至少他牺牲的那微小的一片自身是有价值的，是给了他真正的快乐和幸福的。尽管短暂，尽管虚浮，可至少那一刻，他拥有了他渴望的，最纯粹的爱情。可是这又是谁的错呢？

    卡尔意识到这一切实在怪不得旁人。是他自己亲手造就了希尔维这场极致浪漫的自我毁灭。因为他在最关键的那些年里，残忍的不愿意给希尔维哪怕一个眼神一个问候的关注，而他还自鸣得意的以为自己有多么崇高，当实际上那只不过是沉溺在悔恨和懊恼之中的自怨自哀罢了。他并不是一定会控制不住的展露出他对希尔维的渴望，他只是不想去面对，不想去承认他自己的失败和错误。

    如果，如果他当时能够给希尔维来自一个正常的父亲的爱和支持，如果不是他让希尔维那样的坚信自己已经被彻底的抛弃了，或许他也不需要宁愿忍受着被自己亲生哥哥猥亵的屈辱，也要和人每天演出一副和美亲密兄友弟恭的假象了。

    卡尔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不能责怪希尔维的天真，他做不到那样残忍的去责怪自己培养的孩子按照自己的期望去长大了，所以他只能憎恨起自己的无能和失败来。而菲尔伯特，他更是不知道他对这孩子的教育又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养出了这么一个性格扭曲的变态。卡尔深深的觉得自己或许需要花很长时间静下心来反思这个问题，去正视这个家庭里所有的不正常，并去思考自己在其中到底占据了怎样的角色。

    不过在那之前，最要紧的，还是解决菲尔伯特的问题。没有一个Alpha能忍受自己的伴侣被这样觊觎，更何况这已经是实实在在的落在行动上的侵犯。他承认他之前的确不太相信希尔维的话，毕竟这个孩子为了吸引他注意力撒的谎数不胜数，而菲尔伯特，这么多年来该死的看起来可都太正常了，这让他怎么能做到毫无凭据的指责他乱伦这么大的罪责？

    但是现在他和希尔维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而他等待的那个证据也终于落到了他手心，他不可能再继续放任菲尔伯特就这么下去。大家总是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的，卡尔想到这里，低下头去在人额角落下了一个漫长的浅吻，然后坚定的看着希尔维说道：“告诉菲尔伯特吧，他至少还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也值得听到一切真相。”?

    希尔维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几乎是有了一丝羞怯的平静笑容。那其实是一个非常安心的，意识到一切都终于要落入正轨，却又有些难以置信的幸福的笑意。在此刻，这个家里依然是安静的，祥和的，井井有条的，没有人想到只是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以后，这一切虚假的和平就和这个笑容一样，被残酷的撕裂开来变成了一个短暂的幸福的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