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魏尧和江夜南聊了很久的天。他们从酒聊到工作,又从工作聊到过去。江夜南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觉得有些发热,而魏尧仍然在孜孜不倦地和他聊从前读的那所体校。 慢慢地,江夜南扶住额头,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重得像铅块,浑身也在发热,于是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的前两颗扣子,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强打起精神和魏尧说:“不行,我该回家了……” 魏尧上前揽住他的腰,避免他摔倒在地上:“宝贝,你现在这样还怎么回家?不是说我过一会儿送你回家吗?” “送我回家……”江夜南脚下绵软无力,半瘫在他的身上,醉眼迷蒙地看着他,白皙的脸泛着潮红:“可我好像快醉了……过一会儿可能就睁不开眼睛了,那样你会很麻烦。” 魏尧低头愣愣地看着江夜南的脸,对方漂亮的脸上流动着酒吧舞台灯球炫彩的光,睫毛向下微微耷着,湿润,脆弱,迷茫中带着情欲,毫不自知地蛊惑起人的施虐欲。魏尧只感觉口干舌燥,忍不住趁着对方意识混沌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不会麻烦的。” 马上要吃到嘴里的肉怎么会嫌麻烦。 他想了想,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先不回家了,行吗?” “唔……”江夜南勉强地张了张嘴:“好吧。” 他半揽着江夜南的腰穿过大厅朝外走,室外温度低,一出门,迎面的风就把江夜南吹得瑟缩了一下。魏尧脱下外套把怀里的人裹起来,正想着等在路边打一辆车。一个插着衣兜的少年停在了他面前,声音冷入骨髓:“喂。” 魏尧停下脚步,抬起眼看他。 少年头发有些长,肩宽体阔,穿着件运动外套,像尊雕像一样站在路中一动不动,面色不善地盯着魏尧的脸,压抑着怒火开口:“他喝酒了?” 魏尧缓缓把嘴里的烟摘下来:“你谁?跟你有关系吗?别挡道。” “他是我哥。”程寻真视线咬在魏尧环在江夜南腰上的那只手,还有穿在江夜南身上不属于他的外套……妒火中烧,烧得他眼睛都红了,他捏紧拳头,感觉自己已经快忍到把后槽牙咬碎:“你们什么关系?酒是你给他喝的还是他自己喝的?” “哦……原来你就是他弟。”魏尧恍然大悟,眯起眼睛来,嘴角挂起了笑意:“这么晚了,我跟你哥当然是准备去休息一下,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你就别管了……作业写完了没?快回家吧,别让大人操心。” 江夜南在迷茫中听见了程寻真的声音,从魏尧的手臂里挣开了一点:“……小真?” 程寻真已经诞生了把对方撕碎的冲动,在听到江夜南声音时又犹豫了一下,几步走上前捧着江夜南的脸端详:“江哥!你还好吗?脸怎么这么热?这个人是不是给你下药了?难不难受?江哥?” 看着对方自顾自问了一大堆问题,似乎根本就没把他放进眼里,魏尧黑着脸喊了一声:“喂——” 他想伸手去拦,但手刚抬起来那一瞬间,程寻真就抓着他的腕骨抬腿朝他腹部用力一踢,把他踢开到几米以外的位置。 “滚!”程寻真搂着江夜南,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魏尧做好了被攻击后依然能站得住的防御姿势,并没有被踢得摔倒在地上,他拍掉身上的鞋印,抓着程寻真的衣领,用力到手臂的青筋都凸显出来。 “我跟你哥怎么着那也是他自愿,他愿意喝酒,愿意陪我玩,跟你有关系吗?少他妈在我面前充大爷!” 程寻真直接一拳砸了过去,魏尧躲开后也迅速反击。一旁的江夜南昏沉地扶着路灯,他好像感觉不出冷和热了,意识像一团吸饱了水的毛巾,粘稠笨重,甚至视力都退化,只能看见两个人影在眼前交错晃动:“小……真,魏尧……” 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 他感觉周围的嘈杂声渐渐大了起来,有人拍照,有人打电话,还有人报警……江夜南的头发被冷汗打湿紧贴着皮肤,他慢慢蹲下身,跪在人行道上。 有刺耳的尖叫传来,程寻真把什么东西砸在了魏尧头上。 恍惚中,他感觉程寻真似乎把他抱了起来,他们在混乱密集的人群里划出一条口子,像是逆流而上的鱼,最后在被声潮淹没之前钻进一辆出租车的后座里。 耳边的所有声音随着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消失,程寻真手掌还在颤抖,他用平静的语气快速向司机说了一个地址,然后就紧紧搂着江夜南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肩膀里。 程寻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过觉了,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丝毫困意——刚刚和那个混混打完架,现在脸肿得发热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江哥的模样一看就是被下了药,如果他再来得晚一点,江哥可能已经被骗去开房了……这个设想让他愤怒又后怕,他气江夜南和自己,也害怕事情真的会发生。 他把鼻尖放在江夜南的衣领上闻着对方的气味,试图找回一点安全感,却没想到力气大到把几乎半昏迷状态的江夜南给弄醒了。 “疼……”江夜南含含糊糊地说:“有血……唔……” 他闻到了,程寻真的手上和脸上都有血的味道。 程寻真没有让他说下去,而是近乎饥渴般地吻住了他的唇,再把舌头抵进他的口腔里翻搅舔舐,像是要把江夜南吃进肚子里。他把江夜南半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手不受控制地从衣摆钻进去,抚摸对方发烫的腰和脊背。江夜南的皮肤温度高得惊人,脸颊也泛起不自然地朝红,他在半昏迷的状态下非常粘人,感觉到亲吻和抚摸便像猫一样主动贴了上来。 正在开车的司机听到了暧昧的低吟,抬头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又尴尬地收回了视线,再不及时制止这两人可能就要在他的车后座里真刀实枪做起来了…… 于是他打开了一点窗户让风吹进来,又干咳几声,提醒他们收敛一点。